男朋友?虽然很想逃避,可谢南琛知道迟早要给个交代,那场荒唐是他同意的,准确来说,是因他而起。
天平上一端的砝码已经明了,是商言阙的几次帮助和深重感情,另一边他放上同等分量的一份“深情”,就能达成跟往常一样公平的交易。
只是,跟商言阙的天平不应该存在。
“这次……是我欠你的,以后会还, ”谢南琛转回身,看向商言阙,“有需要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我还以为谢教授会直接以身相许,”商言阙放下碗,替人拉了下被子,“不忍心用“交易”那套骗我?”
确实是这样,谢南琛无法否认,对周行止和国外零散的两个“前任”,他们各有所图,愿意拿出的筹码也要算不上“真”,合作交易起来也就没什么牵扯顾虑。
可只要掺了真情,就难免剪不断理还乱。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商言阙,你实在不应该再在我这浪费时间,”谢南琛抬头直视商言阙,目光中只剩冷淡疏离,仿佛那晚的热烈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真无情啊,谢教授。但是我明白你的顾虑纠结,也会等着你看懂自己的心。不过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好好休息。”
路觉延以最惨烈忠诚的方式离开,又留下一封用生命写成的情书,无论换做谁,应该都会想回以同样的深情,何况是谢南琛那样把“交易”当成生活准则的人。
“还有,人和人之间也不能只用交易衡量,路医生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活下去、还要平安幸福,他给你的爱也不是交易的筹码,你可以永远爱他、记住他、想念他,却不能用所谓的“爱情”困住自己。 ”
“爱有很多种,但你的爱情属于我。”
谢南琛没再说话,不知道商言阙哪来的自信,但那些话好像又有点道理。
可能因为从没有人把他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还摆到明面上剖析,也就更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
“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样?爱情本来就不可靠,特别是活人的爱情。我母亲顾岚的每一幅画都把爱当作灵感,可到头来却发现那些她以为的爱情都是假的,又或者曾经是真的,却被岁月消磨得一丝不剩。”
既然聊到这,对商言阙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又继续说,“结果你也知道,所以商言阙,别浪费时间了。”
“时间会证明,先好好休息,过年带你去见见我家人,”商言阙轻车熟路地握住那只有些凉的手,捧在手里捂着。
他还记得江淮艺术展上谢南琛对那些所谓“灵感”的不屑,如今大概知道谢南琛那样态度的原因。
他很心疼他的艺术家。
“?”谢南琛第n次被商言阙话题的跳跃程度震惊,“怎么就要去见你家人了?”
“我爸军转商创办了华商科技,去年华商科技年销售54亿,我哥走了我爸的从军的老本行,现在从政,我除了拍电影,也是华商未来的继承人,”商言阙陈述完事实,又话音一转,“难道在谢教授眼里比不上一个谢尧?当然了,”
见谢南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在延庆一起喝茶的是杜昀若吧,这几年一直在查谢尧,你睡着的时候我们通了个电话。”
“商言阙,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谢南琛实在没想到商言阙能知道这么多,居然还能让杜昀若跟他说实话。
“未来男朋友的事,不算闲事。”看来猜得没错,商言阙确实让人查了杜昀若,也通了电话,可没问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但他确定一件事,谢尧绝对有问题。
而年会上的张金峰是个黑白两吃的暴发户,不过刚吃起来,根基很薄,顺着查下去,虽然没查到背后最大的人物,可挖出点谢尧的东西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撕开口子,后面不可能查不到东西。
他俯身把谢南琛抱进怀里,“你不用担心牵累华商科技,就是经过这么一查,谢家的产业估计要折进去一大半,以后谢教授只能吃软饭了。”
“你忘了华商科技跟谢家有合作?”谢南琛虽然对商业上的事不怎么了解,可也知道就算真能把谢尧查办了,也会牵连华商。
“项目牵连还不深,不用担心。”
“谢尧是个疯子,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保护好自己和你家人,”谢南琛轻轻把头埋进商言阙颈间。
他一时搞不清跟商言阙到底算什么关系,只是顺从本能地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
自从顾岚和路觉延相继离开,他再也没感受过这么温暖、让人安心的怀抱。
“好,许燃和顾西赆那边,也已经派了人,”商言阙被这一下回抱软了心,手上轻抚了几下,“我也会保护好你。”
*年前最后半个月里,谢尧应该被那堆事搞得焦头烂额,没空再逼着谢南琛“回家”。
除了去相关单位配合调查,谢南琛基本都待在商言阙那座房子里。
杜昀若每次打来电话时心情都不错,商言阙掺和进来之后,把他们看谢尧和江禹成狗咬狗的计划提前了半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给江禹成探监了”。
年关商言阙也忙,几乎只有晚上能跟谢南琛说上几句,话题大多围绕在谢尧这些年的违法勾当中,谢南琛只是静静地听着。
具体经济犯罪的内容他听不懂多少,大概只知道谢尧涉及境外走私,在国内贿赂保护伞,查起来牵连不少。
把谢尧绳之以法的这天,谢南琛盼了八年,如今终于快盼到了,他却没觉得多痛快或者多高兴,只觉得轻松。
工作日最后一天,将近晚上十二点,已经超过商言阙回家的最晚时间,谢南琛看着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时隔八年再次体会到心急如焚。
谢尧一天前畏罪潜逃的消息像定时炸弹一样在他头上悬了两天,现在引线仿佛已经点燃。
他不知道还能打电话给谁,商言阙留下的人也不知道情况,郑如川在电话里公事公办地回答,“这几天公司事忙,商总在开视频会议,国外……有时差。”
“郑助理,要么让商言阙给我回电话,要么把你的借口重新圆圆,”谢南琛冷声开口,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商总在医院,左臂中了一弹,麻醉药效还没过,谢教授你别急,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医院地址,”谢南琛已经在自己握着手机的手上看到了血,在衣服上胡乱擦了几下,却越擦越多。
“您别着急,我去接您。”
大约十分钟后,郑如川的车停在楼下,见谢南琛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还是一贯的冷淡,他反而有些担心,“谢教授,您没事吧?商总就是怕你担心,才让我先别告诉你。”
“我没事,麻烦先去一趟榕湖公寓,我去拿个东西,”谢南琛意识到他又开始有幻觉了,衣服上的血红得刺眼,让人犯恶心。
翻出几瓶药吃下之后,他重新坐上车,闭上眼又是黄沙中的那片血迹,他怀里抱着的人紧闭双眼。
跟以往的噩梦不同的是,这次他怀里的人变成了商言阙。
“商总在403特护病房,已经检查过了,别的地方只有些轻微擦伤,董事长和夫人在照顾他,”郑如川边领着他朝病房走去,边简要说了情况。
推门进去后,商言阙正躺在病床上,华商董事长商重晚和他夫人言玉正坐在床边。
“董事长,这位是谢南琛教授,商总的……朋友。”
商言阙是因为他才躺在病床上,而开枪的是他“哥哥”谢尧,谢南琛十分歉疚,“商董,很抱歉,我知道你们大概不想见到我,但,我想看看商言阙。”
“小谢,这次的事跟你无关,你来了正好帮我们守一会儿,言阙醒来见到你会很高兴,”言玉握了下谢南琛的手,拉着商重晚离开,后者拍了下他的肩。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一坐一躺,谢南琛没见过这么苍白脆弱的商言阙,不敢触碰。
他看到商言阙身上有血,虽然知道是幻觉,可还是忍不住害怕,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才生生止住双手的颤抖。
不知道坐了多久,好像过了很久,可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刚过一个小时,期间护士来看过一次,一切正常。
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再待下去,否则等不到商言阙醒来,他自己会先崩溃,到时候只会添麻烦。
“中弹”两个字一直刮磨着他的神经,商言阙身上的“血”更是让他煎熬万分。
可他下定决心起身那一刻,还是心惊,虽然医生说商言阙马上会醒,可万一,万一。
“要走吗?”
谢南琛刚侧过身去,就听到熟悉的一声,再回头时,泪已经模糊了双眼。
“别哭了,没事的。”商言阙抬手想擦去那行泪,“过来点。”
温热的触感划过脸颊,谢南琛握住那只手。
幸好,幸好,没有重蹈覆辙。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之前结尾,这几天更新不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