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招娣本就是上一任祭司，她会祭天之舞没人觉得诧异。

但是内容却让人困惑，凌苍略微皱眉，目光看向了第五翠和第五翡身上。

“不应当吧？”他惊得都说出口来。

周围的雷光震慑，旁观的人也越退越远，台面上只有已经开始舞动的第五招娣还有不知道咋办而停止健美操的唐丕，凌苍还在沉默。

第五招娣舞的美极了，她露出许久没有的解脱笑容。

显然她也明白只要自己死了，就可以解决许多的事情。

第五家身上欠下老天的一切以及愧对于凌苍的行为，用死都可以一笔勾销。

凌苍觉得自己本该是会激动的，也许哭着泪奔又或者高兴的嘲讽，然而第五招娣真的要去死了，他却不知道要给什么反应，甚至大脑拒绝去思考这件事。

直到一道看起来足以劈开大山的雷击打下来，他的弱水以及那避雷针都无法引流走的雷电。

“啊！终于要来了吗！”第五招娣放声叫着，语气里充满了喜悦听的一众人头皮发麻。

然而比那道雷光更大的是天空裂开一道口子，雷光像是被擦除了一样下半截全部消失。

“唐丕！”凌苍大叫着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

雷光完全被唐丕的江山社稷图收了进去，这属于第五家五十代的孽障全部灌输到了这神器身上，即使是代表山河的神器内部也被犁地一样破坏了大片，而作为半器灵的同命之身的唐丕自然也跟着吐血倒下。

招娣完成的最后舞蹈姿势，双手朝向天空，却没有获得应有的报应。

“你在干什么啊！”凌苍慌张的摸着他的身体，弱水跟在他的身边也不断炸开显然因为凌苍的心情导致操控变形。

“再怎么样，漠视杀人也是从犯，我可不想你坐牢。”唐丕一本正经的吐血解释。

凌苍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不断掉眼泪：“你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明明不该笑的时候，但是他确实又感觉轻松，确实，先不论那东西算不算母亲，但是到底是一条人命。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唐丕在给他台阶下。

招娣呆愣在原地，最后和凌苍对视。

凌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第五翡和第五翠不是你的孩子吧？”

第五招娣坐倒在地，“你知道了啊。”

围观的人因为天怒雷击几乎退到了半山腰处，没人听得见他们聊什么。

凌苍检查了一下，唐丕现在问题不大，才喊人去找医生，顺便跟第五招娣说一下话。

“那你知道，是你的问题了。”凌苍捋了一下唐丕额前碍事的刘海。

“知道了，在你被我送走之后，就知道了。”第五招娣露出了平常人一样的苦笑。

她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被上天诅咒的身体，意味着她再怎么怀孕都会导致孩子早夭。

凌苍来或者不来，她都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凌苍一弯腰把唐丕抱了起来，“那么两清了，从此再无第五穹。”

“请第五家主记住，我叫凌苍，凌天的凌，苍穹的苍。”

他走了几步，似乎才想起来什么一样：“第五家的家主命很值钱吧？我家唐丕为了救你受伤不浅，还烦请记得赔偿。”

第五招娣沉默着，沉默着，他们之间最后的关系也不过是如此了。

“我知道啊……可是你让我怎么能信啊、怎么去信啊……”第五招娣喃喃自语说着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话。

只是在被送上车之前都忍不住自言自语着人定胜天以及天命不可违这两句话。

第五招娣的人生本就是顺风顺水的，先天司祭之命让她的气韵如这皇天承运一般，两者相辅相成。因而她作为含着真正意义上的金汤匙降生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一生必定不凡，不如说被凌苍知道可能还有吐槽一句真正的中二病这一类的想法。

当然她的开始确实是开挂的，自幼展现超于常人的天赋，相貌也是人人追捧的好，家大业大把她当成祖宗伺候。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毕竟她必定是下一位的家主。

然而等到她选好了命定人，对方却也不爱她，不过强势的第五招娣也无所谓，只要有后代就好。

然而几次滑胎之后被医生告知卵巢出现了异样，可能会导致不孕不育，那也是她最后一次怀孕，怀了八个月，即使早产也不是不能活下来的孩子，却在医生检查的那一刻呆愣。

第五招娣怀的是个死胎。

第五招娣是不信的，让医生剖出，她仔细检查，这孩子真真地徒长了身体并没有魂！

这就是老天爷不愿任何孩子降生她家的意思。

第五家是天之骄子的世家，即使索取了那么多，老天爷也不过在几百年后让他们绝后而已。

但是心比天高的第五招娣不信邪，最终用了禁法，强行去地府锁魂，但是本来就没有的魂又能锁谁呢？就像是生死簿上名字被划掉就可以长生一样，本就没有魂魄一说的死胎哪里找的来真身。

而那时还是弱水的凌苍顺从了召唤，作为本不该成精的存在，强行化人，老天自然让他能多倒霉就多倒霉的。第五招娣心里一点的怨怼直接化为了对还未睁眼的替身的仇恨。

她把胎儿的死归咎于这个顶替鬼身上，深深的怨恨着凌苍。

故事总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开头和一个合理的过程还有合理的收尾，但是现实不需要，只是老天爷看不惯凌苍，所以凌苍就活该倒霉；只是第五招娣得不来真正的孩子，所以凌苍就是杀了她孩子的凶手。

怪罪别人总比自责容易。

闹哄哄的第五家也不是医生天天常驻的，最终一帮人开车送医院反而更快一点。

唐丕听他们讲话听一半就昏了，他挣扎着还想保持清醒，毕竟看着凌苍这糟透了的家，他想成为他的依靠！

凌苍似乎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腿上，委屈一下这个大高个在后座躺一下，他一下一下摸着唐丕的头顶。

“没事的，睡一会儿吧。”凌苍的笑容逆着光让人看不清楚，唐丕却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安心，只是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似乎听见凌苍在和别人说什么。

“之后拜托你走阴一趟，查个人，叫刘慧敏，大概可能二十年前死于意外事故，是一位女性。官方明面上的记录缺失了，我现在状态不好不能算这人，麻烦你看看能不能找本尊还是说转世了。”凌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然正常人这么委托无常仙君可没人理会他们。

咏梅翻了个白眼，“欠我个人情。”

“别到时候你欠我个人情。”凌苍小声念叨着，颇有些意味深长。

而后再醒来就是看医院的天花板了。

耳旁似乎还有打呼的声音，他扭过头，挤在旁边小床上的凌苍睡得口水都出来了。

午后的阳光刚好，门被敲响，门外的吵闹让凌苍扭紧了眉毛。

唐丕先给凌苍抚平了眉心后才开门问是什么情况。

然而才开门他就想关门了。

是第五吒。

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似乎让第五吒老了不少，又或者他现在看起来才像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

唐丕很不给第五家的人面子，干脆拉开门走了出去，也不让第五吒进去。

明明病人是唐丕，唐丕却没有让凌苍出来接待。

第五吒自然两位都想道谢也或者说是道歉。

唐丕的目光刺人，然而第五吒却觉得他必须站出来，他一生唯唯诺诺的时刻太多，活成了个包子，他也不介意，有第五招娣会站出来，成为她的接盘侠也好或者被人说是舔狗什么的也无所谓。

他真的喜欢那如艳阳灼灼的女人。

她本就该在男人仰望的角度，她应得的。

但是不是所有人和他一样的想法，为了得到确实的第五，联姻的孩子，男方只不过是被借种之后很快和平分手。

第五家不想让家主被非议，第五吒或者说他以前还不姓第五的时候他觉得入赘。

明明是自己父亲的年级，懦弱的内缩肩膀，目光也偶带闪躲，他真心的道歉和道谢都是真的，他的自私也是真的。

唐丕不置可否。

即使不知道也没关系，随便猜测一下，让凌苍那种豁达又重情义的人都气到改名改姓就是为了断绝和身世有关一切这种行为之中，这个看似懦弱善良的男人真的如表现一样吗。

他们这种家族，苟且太多，唐丕虽然独特却也不是没有耳闻。

如若和他表现的一致，那么他就没有最少一丝的同情，以至于他似乎完全没找过凌苍？

唐丕年幼的时候是比较模糊的，但是经历过之前幻境一事，他可不会记不得，本该是少爷命的凌苍在捡垃圾过活！

当然也许是他在赌气、在牵连，但是他真的只是幻想一下凌苍过得苦日子，他就受不了。

他耳边听着第五吒絮絮叨叨的道歉与感谢，甚至想要道德绑架说着最起码她是他的母亲，唐丕第一次气恼自己词穷。

他为何不能像凌苍一般伶牙俐齿，好怼一下面前这个男人。

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他就是气不过。

唐丕面色越来越冷，终于在聒噪之中开口，“我现在宁愿他是个孤儿，也好过给她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