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琴的手因为两人这一番顿在空中一时没下去。

不怪她多想，世子一直以来表现得都不近女色，过去又不是单她陪着，比她好看的头牌姐姐都没能让他有所改变，稍一打听就知道雅王世子连个妾室都没有，自己独独住一个府邸，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多条件加起来其实早就有这方面的传言，很多人怀疑他是有断袖之癖。

问琴之前不信，她觉得还有人确实洁身自好，有自己内心的标准，在这之前不沾花惹草是种很好的道德品质。

然而这一切如今在两人面前摇摇欲坠，那样让人无法不多想的话语，这样暧昧模糊的动作，难道传言是真的？

牧玥一巴掌抽开牧雷的手，直接将问琴那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看了个清，她不晓得问琴的想法，怕她多想，也不想牧雷再发癫，直接道：“够了，我心里只有郡主一人，除郡主外任何女子我都只是正常欣赏，郡主都放心让我来此，世子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吧，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敢骂自己是小人，牧雷听后反而一点都不气，主要是前面对自己妹妹的表白深得他心，他哼了声：“但愿真如你所说，我暂时信了。”

看着这一幕，问琴知道了这位面生公子原来是世子妹妹的男人。

尽管与郡主毫无交集，她们却很清楚她的情况，毕竟大衍国就这么一位郡主，身为女子尤其是做她们这行的多是苦命之人，相同的年纪天差地别的人生谁不羡慕那位大衍明珠。

郡主尚未成婚，眼前的这位便只能是男宠之类的身份，郡主让自己的男人与哥哥一同来花楼，谁知哥哥竟暗自对妹妹的男人觊觎已久，终于趁此机会将自己的感情宣泄出来……

“……姑娘，问琴姑娘？”

问琴猛地清醒过来，她把自己满脑子的污糟想法赶出脑袋，都怪今早睡前看了戌时归大家的最新作品，害她梦里都是剧情，又是被急匆匆叫醒的，其实来的路上她都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一下子跑神把现实代入到了剧情里也算情有可原。

现实哪有那么多狗血，一切都是多想造成的误会，她尴尬一笑，听到那公子对她道：“开始弹你的琴吧。”

她垂下眼眸静心：“是。”

几曲弹罢，问琴再看两人便能明显发现之前确实是误会，两人各自听自己的，中途连个眼神交汇都不曾。

比起相熟的世子，反而这位公子与自己交流更多，一曲完毕总会给她捧场鼓掌又夸奖，问问曲名问问典故，如此活泼很多时候让问琴觉得他更像是自己的姐妹，亲切感十足。

渐渐的，问琴发现世子仿佛习惯了两人这般交流，直到她弹够了十曲，被公子制止道：“够了，你也歇歇吧。”

问琴笑笑，“谢过公子。”

牧玥特意给她倒了杯水，看她喝完才开口：“问琴姑娘在桃若阁多久了？”

问琴不由看了眼世子，之前只是聊聊曲子，现在聊到个人层面世子也不管了？

看出她的顾忌，牧玥冲她眨眨眼，“你没发现他睡着了么？不用担心，这家伙睡着不太能被吵醒，放心说吧。”

这点问琴还真不清楚，毕竟这也是世子头一回这么早来且还带了人，往常他可没在这里睡着过。

为了让她放心，牧玥还当她面走到牧雷身后轻踹了他的摇椅一下，摇椅晃啊晃，上面的牧雷半点知觉都没有。

她和牧雷本是在前端坐着方便看舞台与楼下，不过现在没什么可看的，她就顺势在牧雷椅后坐着同问琴聊天。

问琴确实想和这位公子聊天，她顺势道：“回公子，问琴在桃若阁已有八年。”

“这么久。”牧玥惊讶，因为对方瞧着也就和自己年岁差不多，这么小就在这样的环境生活，她有些怜悯对方，不过没表现出来，担心对方感到不适。

以前牧玥有交集的都是官宦子弟，她怼天怼地，觉得这帮人没什么本事，如今与另一层级的人接触多了，她好似被激发出了更多的柔软情绪，她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对亲近的人外还能对他人如此。

她直接转话题：“那世子呢，世子来桃若阁有多久？”

问琴还以为她本来就是要问关于世子的消息，按理来说她不能轻易透露客人的信息，不过他们是熟人，世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愿意卖对方一个面子。

“世子大约也就这三四年开始来。”

这一点牧玥心里清楚，还是牧雷自己告诉她的，从第一次来桃若阁他就跟她说过，根据回答来看，她觉得眼前这姑娘是个实诚的人。

“世子在这里都做什么啊？”

“一般就是听曲、看歌舞，世子其实……寡得很，有时候能感觉到他的孤独。”

牧玥眉毛挑了起来，她听到了什么？孤独这种词竟然被用在了牧雷身上！

不过仔细想想她又什么都没说，牧雷跟她一样，自己住一个府邸，可还有牧畔也是一样。

在牧玥还不懂事的时候以为二王叔、三王叔举家去封地却把牧雷和牧畔留在昀都是为了陪自己，当时他们说是为了不让京都的住处空闲发霉得留个人守着，然而皇祖父却说他们是故意的，后来她长大了，听牧霖说过后便懂了。皇祖父没有这个要求，王叔们这么做的背后意义便是表明自己的忠诚，将自己重要的家人留一个在京都，告诉所有人他们不会对皇位有想法。

王叔们每年开年才会回来团聚，其余时候牧雷牧畔都和自己一样孤家寡人的，牧玥从没觉得自己孤独，牧雷又是那样闹腾的性子，更不觉得他会孤独，然而细想想，牧畔哥哥痴迷种东西研究花花草草没那个闲心，自己身边也是牧霖他们还有好多男宠，牧雷呢府里其实人特别少，所以她不怎么爱去他那里，或许他真的孤独，只是她从来没发现而已。

她倒是不问牧雷在这里有没有相好这种的问题，要是有他肯定早就跟自己说了，在牧玥心中牧雷过去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没有开窍，比起这个他对吃喝玩乐才是真的热爱。现在年纪大了，昀都再大也就这样，吃喝玩乐方面估计已经疲乏。

牧玥最后得出了结论，牧雷确实需要个伴儿了。

他自己肯定心里有数，她找时机推波助澜倒是不错。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问琴听后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值得道谢的事，她看对方真不再问，想了想自己道：“方才好像公子在找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她不敢说太满，不过她在桃若阁时间不短，确实知道得不少。

楼下舞台那边忽然起了阵骚动，牧玥探头看了眼，幕布后人影交错，看起来有不少人，再多的却看不到。

问琴向她道：“这是在排练呢，再过不久就要开店营业了。”

幕布后，一群美丽女子因为见到另一副面孔的和乔而惊叹。

和乔穿着的是与众人一致的舞服，本不应该出挑，然而艳妆后的她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端庄温婉的人摇身一变，成了紧抓人眼球的妍丽舞娘，气质都跟着变了。

“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这谁要是能认出来，我第一个不服！”

“是啊是啊，小乔放心吧，要不是知道我们都认不出来！”

戴了面纱的和颐看着自己妹妹点点头，虽然诸多人给予肯定，和乔心底却还是有隐隐的不安。

她想说自己要不还是戴上面纱吧，不过一想舞都是自己编的，到时候她多用着道具或者改变些细微的动作不让脸露出来就是。

有人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没剩多少时间，大家抓紧再走两遍，一会儿就该面向客人了。”

和乔与和颐对视一眼互相鼓励地点点头，撑过这两场两人的任务就结束，两场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两刻钟左右，一定不会有问题。

随着底下传来的乐声，牧玥对问琴摇了摇头，“没事，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其实也不确定要找的人在哪儿，随缘吧，不着急。”

问琴见状不再多说，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吩咐。

对于问琴这个助力牧玥想用，不过像她说的那样，她没有具体范围，也不想过多透露和乔的信息，当前来说有些无处着力。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和乔一定在这里，她甚至想着等一会找个机会去桃若阁的后院逛逛，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乐声响了不多久，底下大堂骤亮，热闹声紧随其后，桃若阁大门打开开始营业。

牧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她觉得就这么看进来的人也是一种乐趣，本以为刚刚开门要花些时间人才会多，没想到几乎是一窝蜂涌进来了人，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底下大堂的散席几近坐满。

“桃若阁生意这么好么？”她回头问身后的问琴。

问琴笑道：“是的，不过下午与晚上的客人不是同一批，下午来的客人主要是看歌舞，尤其是前两场，前两场是最精彩好看最新的，每日都不同，后面的歌舞会稍普通一些，经常会表演的那种。”

“原来如此。”牧玥心里不以为意，一转头目光瞬间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