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北川墨坐在雪莉实验室的一台转椅上，托着下巴看她养在缸里的小白鼠们。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惊蛰过后，蛇虫鼠蚁自地底涌出。白色消退，黑色随之苏醒。”

雪莉看着不大有精神，眉目间笼罩着困倦。她凝视着眼前的小鼠。

“到了那时候，虚假的宁静也会像烈日下的冰雪一样转瞬即逝吧。”

“你这家伙……我是认真的啊。你不觉得这个冬天有些太长了吗？从圣诞节到现在，虽然日历显示才过了几个星期，但是我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好久了。”

“是吗？或许是你最近经历的太多了。大多数人的日常其实是由无数个不加思索的习惯行为串起来的程序，偶尔产生变数，自然觉得漫长。”

雪莉声音平平的说着。随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站起身来，转身走到了药品柜处，从中抽出了一瓶无色的试剂。

“那只小鼠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北川墨的视线转移到雪莉刚刚一直在研究的那只幼年小白鼠身上，小家伙看起来很健康，活蹦乱跳的，与同缸的其他大鼠比起来格外可爱。

“对。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它生病了。我需要把它处理掉。”

“生病？很严重吗。”

“还记得之前差点让你的生态缸灭门的蟑螂病毒吗？比那个还要严重一些。这可是会在种群间掀起狂澜的灾难性病毒。”

雪莉说着，排干注射器里的空气，吸入液体。

随后，在她的针头即将扎入小鼠的身体里时，身侧传来了带笑的耳语：“撒谎。”

雪莉的手抖了一下，针头扎空，几滴液体溅到了桌面上。

她伸手推开北川墨：“别捣乱。”

“我没有捣乱啊。”北川墨贴着她站过来，望着小老鼠，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这只小鼠的问题明明不是什么病毒吧——”

雪莉的呼吸都放轻了几拍，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十分危险：“哦？那我请问，伟大的生物学专家卡普锐斯对此有什么高见呢？”

“高见谈不上，推测倒是有。”

他微笑着看着雪莉，眼睛里闪着光，话语一转。

“要从组织溜出去透透气吗？我可以帮你。”

作为组织的科研人员，雪莉不像行动组的人那样自由；组织在她身上投注了百倍于他人的培养资源的同时，也加以了同等的束缚。

雪莉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出现在外面的，必须要有人监督随行。

而代号成员卡普锐斯……其实并没有这个资格。

毕竟琴酒给他的禁令还没有撤销，况且想做研究员的监督也是要考核的。

雪莉这个级别的研究员，自然更是如此。

“去哪里？”

雪莉却直接跳过了这茬，手下干脆利索的把一管液体全部推到了小鼠的身体里，显然对此毫无负担。

小鼠甚至叫都没有叫出声，几息便没了动静。

北川墨也没有在意一只实验用小鼠的惨死。

他望着窗外来往的运货车，露出坏笑。

“别出声，跟我走就行。”

半小时后，东京的一家药物研究公司因为电路老化发生了小型火灾。

组织安排人员紧急撤离的时候，雪莉的监督却迟迟联系不上。而北川墨恰如其分的冒了头：“我来带她离开吧。”

焦头烂额排查火情、调动救灾的负责人认出了这是琴酒身边的卡普锐斯，利落的答应了：“好，那就辛苦你了。”

如此这般，十分钟后，米花的中央公园里多出一对喂鸽子的年轻男女。

此时天气仍旧寒冷，人们仍旧穿着冬装，因此大多包裹的严实。正因如此，他们二人全副武装的打扮倒也不算突兀。

“所以呢？你刚刚想说什么。”

雪莉看着北川墨喂鸽子的动作，双手插兜站在一边。

“我想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同一批的老鼠，那只被你处理掉的却比它的同伴小那么多。”

“看起来有许多原因可以解释这个现象，比如营养不良、侏儒症……但是，考虑到你的研究方向，我只能想到一种情况会让你选择对它注射死亡。”

“毕竟为了省事和节约自己的科研经费，一般的残次鼠你们这些研究员都会选择直接甩死。皮下注射，太奢侈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打谜语也就没意思了。

雪莉不再遮掩。她理了理头发，笑了：“阿拉，你猜的不错。”

“所以呢，你戳穿我是想做什么？”

北川墨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了起来看着她：“这话该我来问……你想做什么？”

“那只小鼠的问题你不可能今天才发现。特意选择我在的时候，在我面前弄死它，我想不到你这样做的理由。”

雪莉后退半步，手肘搁到栏杆上，略微仰头，露出个带点挑衅意味的笑：

“或许我就是睡迷糊了呢？”

【最近有空吗？我弄到了一批挺好玩的染发剂，可以用在你的小宠物身上。——Sherry】

北川墨晃了晃手机，上面是雪莉最近发给他的短讯。

“睡迷糊到特意发邮件叫我过来观刑？”

他和雪莉对视了一会，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最后北川墨说：

“认识这么久了，别兜圈子。有话直说就好。”

“那我需要确认一下，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吧？”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

雪莉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件事对她而言事关重大，她不敢赌失败的后果。

宫野志保在组织里长大，见惯了各种妖魔鬼怪，之所以在现在找上北川墨，也是因为她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刚才的事情相当于一个考验。

倘若卡普锐斯没有发现异常，那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倘若对方选择举报自己，她也准备好了充足的理由。

但是卡普锐斯发现了问题，没有举报她，并把她带到了组织触及不到的外界——这份举动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们友情的分量。

或许她真的可以相信北川，毕竟从味道上，他就不像是组织里的那些人。

虽然从东欧回来之后，他的味道产生了一定的变化，但是……

宫野志保说服自己忽略这点东西，毕竟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了。

“什么事？”

她看着少年澄澈的眼睛，不再犹豫，抛给他一个地址：“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别的事情之后再说。”

半小时后，两个人出现在京都米花町2丁目21番地——一栋古典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面前。

北川墨看着写着【工藤】的门牌，一时想不通雪莉为什么会和工藤产生联系。

但他也没有问出 “你们怎么认识啊？”这样的蠢问题，把一切疑惑都装进肚子里，安静的看着雪莉带着手套输入密码、撬开大门、在一系列轻车熟路的非法操作之后，强闯民宅。

组织的代号成员各个多才多艺，所以雪莉一个药物研究员会这些，也很合理。

大概吧……

工藤家虽然很大，但是肉眼可见有一阵子没有人居住了。

屋里并没有打扫过的痕迹，家具上也没有遮盖防尘罩，看得出来之前的主人——也就是工藤新一离开的匆忙，像是自己也没有料到会离开这么久。

雪莉看起来已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表现得相当认路。她目的鲜明的走向目标，边走边说：“你知道这户人家是什么身份吗？”

北川墨不知道她的意思，含糊回应：“知道一点。”

“也是。毕竟是报纸上的名人，东京警察的救世主。”雪莉说，“那你也应该知道，工藤夫妇只有工藤新一一个儿子这件事对吧。”

“是吗？”

北川墨却不是很确定。

虽然报纸和新闻上都是这么报道的，但是之前在小巷子里撞到的小学生四人组里那个叫柯南的孩子，看着简直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样嘛。

很难不怀疑是工藤的弟弟。

“是的。”

雪莉却很笃定。

“工藤优作唯一的儿子工藤新一，是个好奇心旺盛的高中生侦探。此人于1月13日在多罗碧加乐园撞见了伏特加和目标的交易现场，因此被琴酒灌下了APTX4869灭口。”

她语调平平，听起来毫无波澜。

“但是在组织的后勤人员后续去清扫现场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尸体消失了。”

“我作为药物的研发人员，自然需要跟随调查组一起确认后续事项。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在之后的几次调查里，我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她拉开衣柜，向北川墨展示空无一物的内里。

“工藤新一小时候的衣服，上一次调查的时候还在。但是此刻，它们全部消失了。”

她着看向北川墨：“你也看到那只小鼠了，所以——”

“所以我们不妨假设，工藤没有死，他只是变成了小孩。”北川墨顺畅的接话。

“对。而这件事是琴酒负责的，所以是他的疏漏。如果有人以此在BOSS那里攻击琴酒，琴酒必然会受到处罚。”

雪莉说明了来意：“我用这件事，和你做个交易。”

她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想法。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回避也没有了必要。

雪莉停顿了几息，最终把她的目的和盘托出：

“请你在这段时间里，千万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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