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踏入房间。
这是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房子。
它位于老城区。屋外的街道干净整洁,电线杆把天空分割成若干不规则的四边形。偶尔有飞鸟掠过天际。
此处的居民以老人居多,他们的生活规律清简。清晨买菜,黄昏散步,就连邻里的摩擦也十分的烟火气。
吵吵,闹闹,调解一番也就过去了。并不会出现什么需要拍上整整三集的凶杀大片。
可以说平和的和米花格格不入。
也正因如此,没人会想到巨大的秘密会被安放在这种地方。
屋子里没有什么机关,门把手上也没有被放上头发丝之类的检查是否有人闯空门的小把戏。
也是,毕竟存放物品的人应该对自己很有自信;而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的安全屋,当然不需要对自己设防。
可惜,此人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琴酒随手在门口装了个小东西,确保会给屋主人留下难忘的回忆之后,踏入了屋子。
他来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做客。
不过作为不请自来的造访者,他很有些礼貌——琴酒关上了门,免得因为大门洞开吓跑了猎物。
他要找的东西藏得有些深,但是对琴酒来说并不构成干扰。
十分钟后,一份资料被琴酒从水箱的密封袋里取出,封面是手写的一行字——训犬记录Ⅵ。
翻开封面,扉页是小狗的资料,还附上了照片。
因为照片没有加上塑封,保存环境也并不好,所以画面并不清晰,已经开始泛黄褪色。
但琴酒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谁。
那是一个一头小卷毛,乖乖巧巧,十分天真的孩子。
虽然照片上的脸颇为年幼,但琴酒还是认出了那是被他捡回了家里,从一开始一点活人气都没有的样子,到现在被他一点点养成了养了一堆宠物、会笑容明亮的迎接他的孩子。
北川墨。
他的,乖孩子。
虽然已经找到了这里,琴酒对一切都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亲眼见到这份记录时,他还是止不住的攥紧了手里的文件。
他当然知道这份记录的制作人是谁,那个钻组织漏洞中饱私囊的老鼠,黑皮诺。
琴酒从不记得死人的信息。
但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回忆起了些许和黑皮诺有关的记忆,比如男人已经死了,是因为肺部中弹,爬楼梯时失血过多,活活熬死的。
还是便宜他了,应该先捏碎他的腕骨的。
琴酒的脸沉在阴影里,一页页地翻开这本厚厚的、历时三年的记录本。
记录比他想象的更厚,也更加详细。
比起自娱自乐的私用记录本,这东西更像是写给上级的汇报书。
也是,毕竟他原先也不是追着黑皮诺这条线寻找北川墨的过去的。
是追着北川墨的来历。
毕竟让他动了这份追究的心思的,是研究所里那份亲子鉴定书。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同时存在三个及以上的生物学上的父亲。
邓肯只是个研究员,他对组织的了解仅至于他需要知道的部分;但是琴酒不一样。
他作为组织的内部清扫部门负责人,需要观察到方方面面,自然知道的更多、也更深入。
他怀疑北川墨是组织在若干年前进行的一项秘密实验的实验体。
当时BOSS的身体状况已经江河日下,甚至在此前已经掏了亲弟弟的心脏给自己续命。
但可惜,非原装的东西就是不行。
虽然上肢无力,耐力下降,已经是最轻的排异反应了。
总之,BOSS需要更年轻,更有活力的身体的供养。
当时的克隆技术并不完善,复制出来的BOSS□□虽然看着还可以,但是大多会在一段时间后突然衰竭。
而国际上最长寿的克隆生物也不过只有五年的寿命。
因此,BOSS不信任克隆体、也不信任克隆技术培育出来的器官。
他想要更直接、更好用的器官供体。
比如子嗣。
琴酒不是技术人员,并没有直接参与这项实验,但是他仍旧知道有哪些人加入了这个项目。
后来,他们似乎取得了某些突破。BOSS先是进行了全身的换血手术,然后还陆续更换了一些新的器官。
在可以直接接触到BOSS的成员们的眼中,大家也发现BOSS的身体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但是后面,出现了一场巨大的意外。
这场意外的保密等级极高,可以说除了BOSS之外无人有资格探寻。越线者死。
以琴酒的权限和能力,可以了解到的也只有零星的几条情报。
首先,从那之后BOSS的保密主义越发严重,彻底消失在人前;
第二,涉及到那场实验的研究员基本全部在各自的家中离奇死亡,幸存的几个被吓破了胆,疯了一个,逃了一个。
疯的那个前阵子已经确认死了,逃走的那个被BOSS秘密派了专人追查处理。
第三,BOSS的器官供体不见了。
实际上对于第三条,对这件事情知晓一二的人之中并没有达成一致。
有相当一派认为,那个所谓的‘BOSS的子嗣’压根就不存在;说不定是那群研究员找出了定向培育目标器官的手段。
毕竟那段时间,在BOSS之后项目组又接待了其他的客人,来自各国的权贵财阀不乏年老体弱者,而他们在等上几周之后大多可以如愿换上满意的新零件,赞不绝口的离开。
组织也因此交易出了惊人的财富。
虽然组织之前就已经十分富有了,但是谁会嫌弃钱多?
那段时间,组织里的间谍和卧底的数量也暴增;各种势力都看红了眼,饿狼一样前赴后继的想探清这颗摇钱树背后的技术和手段。
琴酒起初,也是支持‘子嗣不存在’派的。
毕竟那个研究所其貌不扬,空间又小,也不见得有什么能压缩时间的力量,不可能凭空一个月搞出那么多各种人种的权贵的种。
就凭他们那点人?估计奶孩子都奶不过来。
但是后来,一件事扭转了他的想法。
有一个卧底,很有些心思、也很有些手段;当时他顺利的混入了研究所的安保队伍中,无人怀疑,他几乎要成功了。
但是琴酒抓住了异常。他闯入了研究所,在一个很深的房间里抓住了那个潜伏进来的卧底。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踏入那个地方。
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
一个装着束缚带的手术台,上面血迹未干,床下还有一滩未凝结的血渍。
那并不是卧底的血。
因为琴酒下手很小心,选择了重击脖子一键关机的无害处理方式。
这样深的地方,被层层圈起来的小房间,秘而不宣的手术台。
是谁,之前被绑在了这里呢?
琴酒扫了一眼,潜意识里知道那个人并未走远,甚至可能就躲在手术室里那个小小的杂物间中,捂着伤口恐惧地发抖。
但是,优秀的组织代号成员的第一条守则,就是不该知道的东西不要探究。
他收回目光,在急慌慌赶来的一众人群的紧张和惶恐的氛围里,带着昏过去的卧底离开了。
之后,又过了一阵子,研究所的大事就发生了。
而后,BOSS就尘封了这件事情,并勒令组织中的所有知情人对此三缄其口,把和此相关的一切带到坟墓里去。
之后又过了十年。
琴酒从19岁的、刚上任的代号成员变成了如今的组织三把手;当年红极一时的那个研究项目也被清扫的七七八八、像是根本不曾存在过;而那个众说纷纭的‘器官来源’讨论话题早已也被更新的、更猎奇的事件取代。
这件事情就快真的从真实的事件变成了模糊的故事了。
倘若,没有琴酒临时起意的基因检测。
当组织的Top killer愿意的时候,他会是最敏锐的侦探。
正如他在遇上过山车凶杀案时会第一眼扫向那个一副楚楚可怜作态的真正凶手、或者面对蛛丝马迹会觉得有人躲在储物柜里一样,他有超越常人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北川墨和十年前的那场研究,脱不开关系。
然后就是一路追查。
不得不说,BOSS在这件事上处理的很干净;
尤其对方又在这件事上封了最高程度的保密等级,这意味着琴酒不可以动用组织的资源——当然,也不可以被组织的触角发现。
但是,这对早已清楚组织的运作机制的琴酒来说,并不构成问题。
他顺着当年的研究员追查,并和贝尔摩德达成了合作。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个事件说不准也和宫野艾莲娜有关;而贝尔摩德在涉及艾莲娜的事情上,总是容易失去理智。
哪怕琴酒并不会对女同抱有偏见(或者说他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但他还是觉得会因为艾莲娜对她的态度而说出‘天使从不会对我微笑’这样的话的贝尔摩德,有些过于偏激了。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贝尔摩德对他有用就行。
套话,追查,在获得了各自需要的线索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而现在,琴酒站在了这里。
关于实验体的屋子却存放着有关北川墨的资料,真相呼之欲出,但这件事背后代表的含义却又让人悚然。
优秀的组织代号成员的第一条守则,不该知道的东西不要探究。
可惜,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得太深了。
此时,屋子的主人安静的来到了房门前;对方看着毫无异常的大门,顿了顿,掏出了枪。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一章交代清楚琴酒的心路历程,但写到一半发现篇幅不够。
下章把事情交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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