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今天你早点回去吧。”
时间还早,店主却已经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店门外面。
店主的行为也很好理解,东京最近爆发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到现在还没有侦破。
犯人行事肆无忌惮,现场血腥残忍,光是看报纸上的照片都能让人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而店长作为在米花町有六十多年存活经验的高人,显然深谙苟命的哲学。
“来,这是今天的工钱。”
和往日一样的数目,并没有因为提前下班而缩减份额。
“谢谢店长。”
店长是个好人,只是有个无伤大雅的毛病:啰嗦,爱操心。
“转眼天气这么热了,你就不要总是穿高领的衣服啦,多热呀。”他一边关门,一边说。
北川墨不露痕迹的把领子又拉高一点,生怕露出点什么,面上则笑着:
“好的,我知道了。”
心里却在想:又该换个工作了。
这样的天气穿高领的衣服确实有点奇怪,但是他没有办法。
毕竟那项圈摘不下去,所以他只能捉襟见肘的应付他人的好奇。
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换一个零工。
北川墨回到了山口宅。
进门之前,北川墨还在猜测这次的连环杀人犯什么时候能落马,无能警察们是不是又和一群警犬一样只会跟在侦探身后汪汪叫唤。
但是就在他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一声巨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山口宫一。
北川墨16岁了。
大概是他被山口贤二送回去之后表现得真的很乖,好像灵魂里的所有棱角都被磨平了,所以山口宫一也渐渐放松了对他的束缚。
现在,虽然脖子上还带着项圈,但是他也渐渐获得了外出的资格。
而他也正如山口贤二保证的那样,再没有兴起过逃跑或者报警的念头。
总之,回到现在。
此刻,山口宫一这位在他面前一直高高在上的上流人士,眼下正面色惨白的站在餐桌前,眼前是一个被他打碎的酒瓶,以及刚拆开的礼盒。
不难推测,山口宫一收到了一份礼物,他拆开了包装,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然后失手打碎了酒瓶。
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杜松子香气,高浓度的酒精只是闻闻都让人感到醉意。
“怎么了,山口叔叔?”
“没你的事,一边去。”
山口宫一命令,但显然有些六神无主。
北川墨却不听他的。
他远远地望了望现场,但是却发现那只是个酒类的包装盒,里面只放得下那瓶酒,周围也并没有卡片。
少年看起来有点失望,但也不算在意,听话的上了楼:
“叔叔,您如果有事随时叫我。”
山口嘴上答应,但显然根本没听见北川墨在说什么,显然还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中。
他魂不守舍的想收拾残局,却碰倒了更多东西。
这很奇怪。
山口宫一出身高贵,又有实权,除了他的顶头上司和几个顶级财团,他就没见对方怕过谁。
哪怕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对方也就是打他一顿完事,不管北川墨的精神状况如何,山口的精神状况是一直比较稳定的。
今天却被吓成了这样……也没有打他。
而且,他并没有在那堆碎渣一样的残骸中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瓶不知何时送上门的礼物,他只看见上面贴着这样的标签:
G-I-N.
在回房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外始终保持着无声的寂静,安静的像是屋里只有北川墨一个人。
山口什么时候出门了吗?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看情况。
刚一开门,就看到了一滩血。
血迹蜿蜒了一路,从楼梯一直到门口,最终停止于他的房门之前。
山口的尸体就瘫倒在他的面前,不难想象他之前是怀着怎样巨大的痛楚和恐惧、一路爬到这里,想要向他求救的。
可惜在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被犯下罪行的人恶趣味的制止。
然后就在这里等,不被允许发出声音的等,但是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没有得到救赎。
而那个银发的男人、那个凶徒,此刻正站在墙边看着他。
那是属于绝对的掠食者的眼神,冰冷戏谑,自己此刻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明明下一瞬就可能会死,北川墨却不闪不避的回望对方。
“您好。”他说。
——————
琴酒今天是来灭口的。
山口宫一,代号黑皮诺,是几年前主动加入组织的、专门负责洗钱的后勤处代号成员。
但是他的任务却出现了纰漏,让组织损失了一笔不小的财产。
调查发现,他还一直在利用组织的漏洞中饱私囊。
这种行径,在组织的眼中已经等价于废物。
废物当然就没用了,组织决定很体贴地为他送上退休资格。
用组织的方式。
这本来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任务,抓到山口宫一也没有花费任何力气,但是男人直到被伏特加压在地上的时候仍旧在嘴硬:
“我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伏特加有点麻爪。
琴酒感到不耐烦。
他走上前,抽出伏特加的□□对着山口的脑袋就叩响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硝烟过后,山口看着贴着头皮擦过的一排弹孔,虚张声势的怒气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地板上晕出一滩湿痕。
刚刚的尖刺豪猪摇身一变,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交代了。
“我……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啊大人!”山口宫一哭得涕泗横流。明明穿着昂贵的高定西装,但是膝盖跪着的地面上已经是一片尿骚味的湿痕。
“求您原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伏特加没有多嘴,但是嫌弃的神情墨镜也挡不住:“大哥,我们接下来?”
琴酒摩挲着□□,没说话。
黑皮诺没有用了,但是他的眼睛却时不时的望着楼上,像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很想带个陪葬品到地下继续享乐。
联想到黑皮诺那点懦弱胆怯的恶毒,琴酒下一秒就猜到了楼上是什么人。
然后,他露出十分恶劣的笑容。
“黑皮诺,我给你的活命的机会。”
他这样说,然后不等男人答复就开枪击穿了他的胸膛。
男人的眼神从狂喜到惧怖,但是琴酒并不在乎——他从不在乎死人的想法。
琴酒拽住男人的头发,命令道:
“从现在开始,你大概还剩下半个小时。叫出你的养子。如果他出来了,那么他替你去死。”
黑皮诺的眼神里流露出挣扎,那毕竟是他这几年里碰到的最顺心的玩具……两秒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黑皮诺向楼上望去。
琴酒笑着松开了手。
黑皮诺上楼并不轻松,伏特加打人很疼,何况他的胸口中了子弹。他先是扶着楼梯慢慢走,然后越走越慢,最后变成了爬行。
不是没有想过出声叫人,但是琴酒那一枪伤到了他的肺叶,他现在呼吸都困难,压根叫不出声音。
但是那不要紧,都不要紧,组织的医疗技术非常先进,只要叫出北川墨……
快了,快了,就要碰到那扇门了……
但是,在山口宫一扣上门之前,琴酒踩住了他的手腕。
黑皮诺震惊的望着琴酒,琴酒说:
“就在这里,不许向前。”
动不了,说不出,浑身剧痛,冰冷绝望。
黑皮诺觉得这种感受似曾相识,但是位置错了。
他明明应该是看着北川墨挣扎的那个!
男人目眦欲裂的瞪着那扇门,为什么不开,为什么不出来!你的主人命令你开门!
但是,直到他流尽最后一滴血,那扇门都没有打开。
或者说,等到打开的时候,黑皮诺已经死了。
他至死还在盯着那扇门。
北川墨先是望了望山口的尸体,然后几乎毫无停顿的看向琴酒。
“你是来杀我的吗?”
少年露出了非常柔软的微笑:
“那么,请动手吧。”
——————
后来北川墨没有死。
警察局里的警察将他送回到恶魔手上,而银发的死神又从恶魔手里救了他。
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他本来对这些是无所谓的,生活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
但是琴酒没有动他。
没有鞭打,没有发泄,也没有无意义的闹剧一样的用他取乐。
他只是,养着他。
大概像是养宠物那样?
北川墨被琴酒带到了对方的一个落脚点,墙上挂着一只黑猫的照片。
北川墨自认为发现了琴酒顺手救他的秘密——毕竟他和那只寿终正寝的猫真的有点神似。
琴酒还给了他充分的自由。
那个山口用来控制他的项圈被琴酒暴力破坏,但是电击已经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有点像是被人把脑袋强行缝回去的尸骸,好滑稽。
北川墨对着镜子笑了。
琴酒觉得他笑得很丑,转手送给他一个皮质的项圈。
“先带着这个,不喜欢再买别的。”
琴酒大概是个有秘密的人。
毕竟正常人不会和酒一个名字,也不会给目标送上同名的酒,来告知对方死期将近。
但是这无所谓,其实北川墨也有个秘密。
在他被琴酒救出去的那个晚上,他清晰的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历时16年,情绪值累计达到一万积分。】
【系统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大改一次,这下感情线顺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