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接到消息出发的很快。

等他们根据北川墨的信息找到目标地点时，少年正在海边捡东西。

他左手提着个塑料袋，右手拿着个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长钳，钳子上夹着一块正发着蓝莹莹的、一看就不是很正常的生物组织。

少年的脚边，是一具新鲜的人鱼骸骨。

那具骸骨也同样不是很正常。

明明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但是骨头本身却是莹润的白，看起来很新鲜。

琴酒扫了一眼，粗粗判定其出现在这个海滩上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做任何额外的事情，哪怕是组织最新的生物消解剂也要半小时才能把它从尸体变成这样的骷髅。

“汇报一下经过。”

内心下意识地进行着对现场的分析，琴酒同时也在听北川墨的说话，对两方信息进行同步处理。

伏特加大晚上的仍旧带着他那副墨镜，此刻正严肃的掏着笔，准备记录北川墨的发言。

见到此情此景，北川墨：……

比起把他编好的故事讲给大家听，他现在更想干点别的。

伏特加的墨镜真的是墨镜吗？每天都带，哪怕现在天这么黑他还带着，还能记笔记。

很难不好奇。

手痒，想挠过来玩玩。

伏特加感觉后背有点冷，狐疑的观察了一圈周围，下意识后退一步。

琴酒注意到北川墨的声音突然停了，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后退一步的伏特加。

琴酒：……

不是很想知道这两人又在搞什么。

“咳，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那两个女人淹死在海里，另一个也跳了海。但是等我从观景台过来到现场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海滩上只有这个。”

他指指那副一看就不属于人类的骸骨。

“还有这个，跟它一起冲上来的。”

他挥了挥手里的钳子，钳子夹着的东西上蓝色荧光遍布全身、颇为显眼，一看就是块有毒的不正经肉。

“会不会是人鱼肉啊？”

伏特加大胆开麦。

“也许。”

说话的是刚刚一直沉默观察着骸骨的雪莉。

她已经确认了骸骨的自然和完整性，确认这个生物本身就是如此形状、并非人为的后天嫁接。

但这只是初步的观察，还需要后续进一步的验证。

雪莉拿着一个仪器扫描了这块肉，确认没有放射性之后才开始她的发言。

“在今天之前，人鱼还一直只是传说中的生物；如果检验的结果证实假设为真，那么我们就发现了新的物种。”

“这很有趣。因为我们不知道它的基因表达，更无从得知它为什么会以这副模样死去……”

“所以现在也就同样无法得知，这块半腐烂的生物组织是否属于它。”

作为本次行动小组里唯一的科研人员，雪莉要到了那块荧光物质的保管权。

她还取了点骸骨上的头发，要对相关猜想进一步验证。

至于这副骨架和这片海域后续的搜查，那就是组织后勤组的事情了。

因为这次行动有大发现，以及为了及时保存这块已经有点腐烂的特殊生物组织，酒厂连夜派了飞机过来接人。

第二天开始，美国岛上渐渐出现了很多神情严肃、拿着奇怪仪器到处搜索排查的黑衣人。

过了一阵子，岛民们听说有开发商看中了这片岛、想要出钱买下，并承诺给每个家庭一大笔拆迁安置费。

到了最后，日本宣称这片岛屿中含有某种稀有金属，乃军备必需品，整个区域都要收归国有、并重新划分功能。

几个月后，北川墨收到了一张来自君慧小姐的明信片。

她在富士山下笑得很开心，旁边是她新交的男朋友，显然生活的不错。

“小墨，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是美国岛的土地被国家征用了。大家全部离开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包括我。”

“虽然离开小岛有些不舍，但是小岛外面的风景也真的很好看。我的愿望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实现了吧。”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我很开心，也祝你万事顺利！”

“——君慧。”

事情能有这样的发展，大概是因为雪莉真的用她天才的头脑制作了让人永葆青春的长生药。

但是她的研究却还在继续，因为长生药用到了一种提取自那块荧光蓝的生物组织的原材料。

特殊物质分量很少，她控制再控制，也只能堪堪完成两份。

做实验用掉了一份。

所以只剩下一份了。

那位先生对长生药不能量产、甚至绝版了的研究结果很不满意。

他大笔一挥，批给了雪莉更多的研究经费（当然也附带了更多的监视和‘保护’），让她继续这项研究。

日日被困在研究所加班压榨，药物研发反复失败毒死了无数小白鼠，上次晒太阳还是在人鱼岛的雪莉：……

累了，毁灭吧。

不提美国岛上的人鱼事件是怎么闹到高层人尽皆知的，也不提雪莉暗无天日的研究生活，视角给到北川墨这边。

从组织的飞机上下来后，他没有回到安全屋顺便解放赤井秀一的饲养员生涯，也没有实地考察条件理想的几个新家预备役。

事实上，他和雪莉一样都在研究所。

不同的是，雪莉在组织的研究所，雪莉没有自由；而北川墨在琴酒朋友的私人研究所，北川墨同样……没有自由。

飞机一落地，他就被琴酒带去了这个保密性极强的私人研究所。

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总之在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检查之后，琴酒把他关到了研究所后面的一个疗养院，每日只能和机器人相伴。

其实他是很乐意被琴酒关起来的，甚至还幻想了一些没羞没臊的画面，可惜琴酒把他带到目的地就走了。

听说是和那位先生有关的事情。

他的这副身体，好像也同样和那个人有关。

北川墨：……

这个老东西，怎么哪都有他的事。

北川墨对那位先生的不爽由来已久，大概可以追溯到一个琴酒明明在陪他练枪、中途却被BOSS一个电话叫走，直到凌晨才回来的遥远下午。

其实他只买了一份长生药是憋着坏心的。

因为按照常理推测，只有一份的东西、无论掌权组织的是谁应该都很惜命，不会用自己试药。

那么最终老东西也就只能看着一个试药的倒霉蛋获得长生，明明心心念念的梦想近在眼前、可是自己却因为原材料不够只能和它失之交臂，只好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气得吐血。

想到一直压榨琴酒、给琴酒派好多任务的BOSS会遭遇这些，北川墨就在花掉最后一笔点数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

但是雪莉却硬生生无中生有，拼拼凑凑的搞了两份药出来。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想结束这个项目了。

可惜BOSS是个贪心的人，长生也要，制造长生的方法他也要。

现在雪莉坠入了加班地狱，北川墨看不到琴酒，BOSS一手握药一手握人，大反派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全剧终。

……

并没有，骗你的。

北川墨其实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他在那个会让人长生的物质中加入了会对人产生精神干扰和潜意识干预的小道具。

所以，如果BOSS真的把那药吃了，现在对方就是他的提线木偶了。

北川墨在疗养院里一直用系统持续关注小道具的激活状况，在第二份激活了之后，立刻操纵系统给对方下达了指令：

【给全体员工放假三天。】

这样琴酒就能回来了吧，他都要长蘑菇了。

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组织里并没有下达放假消息，琴酒也没有结束他的任务、来研究所看他。

反倒是日本政府宣布今天是某某纪念日云云、给全国放了三天假。

这下也一时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吃了药了。

北川墨看着窗外的风景，深深叹了口气。

好无聊。

这个时候，他看到花园里路过一个行色匆匆的研究员。

他很熟悉这个人，毕竟最开始琴酒把他带来后、给他做体检的就是对方。

眼看目标要消失在视线之外，北川墨一个翻身从窗户跳下来，正正好拦在对方面前。

男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假发都要吓掉。

“你……你怎么？!”

那可是三楼啊！正常人从那里跳下来不死也半残吧!

北川墨懒得和他寒暄，单刀直入：

“车钥匙在哪？”

他要走了。

这不见人影的鬼地方连个苍蝇都见不到，每天都只能和冷冰冰的机器人相处，他的积分到现在还是可怜的三位数。

与其在这里长蘑菇，还不如回去看看他的蟑螂农场。

也不知道诸星大怎么样了，和毛球们相处如何。

结果这个秃头研究员反应还挺大：

“你不能走！你是‘那个人’的孩子，这样出去很危险！”

北川墨：“……？”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父亲。

研究员自知失言，抬腿就要走。

然后就被铁器抵住了后腰。

“说清楚些。”

那个少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危险，仿佛之前那副阳光好脾气的外表都是幻觉。

他的声音轻而凉，像是蝮蛇在耳畔吐息：“疼痛的种类有很多。相信我，医生，你不会想一个个试过去的。”

“我、我不能……琴酒……”

研究员意外的有骨气。

当然，也可能是比其他对方更害怕琴酒。

北川墨也不想难为对方，一下子又收回了威胁的语气，变得很好说话：

“我理解，您可以拐弯说说。我保证不说出去。”

同时，抵在他身上的铁器更近一步，像是随时都可能走火。

研究员：……

造孽哟。

最后对方还是屈服了，可能也是出于各种权衡不想和北川墨刚到底。

他带着对方去了实验室，给了他一个报告单。

“……总之，就是这样了。你和那位先生的血缘关系，经基因鉴定判断为父子。”

他苦口婆心，连酒厂秘辛都抖出来：“有那位先生做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为了治病，连亲弟弟的心脏都说掏就掏了。”

何况北川墨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

“你回去了万一被发现身份、和他生物学又关系这么近，可不就是现成的试药小白鼠？”

北川墨挑眉：“可我有爸爸。”

虽然北川贤志是个普通人，还短命。

研究员：哎哟我服了。这孩子怎么回事，这是你主观情绪能决定的是吗？

他正要再劝，北川墨却打断他：

“我的意思是，我和北川贤志是生物学的父子关系。”

他们一家做过亲子鉴定，在北川墨七岁左右坚信世界是虚假的、好奇心旺盛天天瞎想的时候。

他提出一个可能：“是不是你们研究所的机器坏了。”

研究员怎么能接受这种诬陷，当即不服，琴酒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他接到了研究所的紧急呼救讯息，进来的时候满身裹着摄人的冰霜般的寒意。在见到北川墨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之后，表情微不可察的缓和了一下。

然后，在他了解了经过之后，站到北川墨面前：

“武器，拿出来给他看看。”

琴酒看着北川墨，那股情绪褪去之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事有些好笑。

北川墨不情不愿地掏兜，拿出一串钥匙。

研究员：……

北川墨却抢先一步，大声喵喵：“他们研究所的机器坏了！我怀疑哪怕是你和我，都能被他们的破机器查出什么‘父子关系’。”

研究员拍案：“你胡说！明明是你和你父亲去的机构不正规！”

眼看两人要吵到地老天荒，琴酒拍板：

“都别说了。”

然后看着研究员：

“听他的，去匹配。”

研究员觉得这简直是在胡闹。

但是琴酒的话又不敢不听，只好不情不愿地两人各拔一根头发，干活去了。

两小时后结果出来。

报告显示，两者基因相似度98%，系生物学父子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北川墨（冷笑）：我就说嘛，什么破机器。

研究员（抓狂）：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PS.其实机器没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