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人静的花园,发出柔和光芒的银月,清优环境中传来能放松和平静心情的淙淙流水声,金固和歌仙兼定两位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木长椅上。
歌仙正探索如何风雅地开启话题,眼看旁边的小孩子紧张的模样,一时间陷入反思。
为什么对方这样紧张?
在印象中,他可以说是颇为照顾对方,小心翼翼地留意他的心理情况和定点跟主人、一期一振报告、商讨等,回想他最初来本丸时惊心动魄,史无前刃、后无来者的破损程度,怕不是整个本丸都把其当成易碎品。
‘所以他为什会感到不安和紧张?既然平家那位能是你爹,我也能是你异刀派的兄长!’歌仙·风雅文系·兼定内心发出猛刀吶喊,一道想法应吶喊而出,捉住灵光一闪的想法,‘难道是晚饭煮得太浓味了吗?总不会以为是因为想刻薄他的饭量而故意煮些不太合口味的料理?’
有一种口味,叫妈妈觉得口味不对你胃口。
一时间风雅文系的大脑被无数奇怪的弹幕和想法充斥,表情变化堪比翻书揭页。金固直觉上觉得歌仙的思考回路正向奇怪方面一去不返,轻轻地咳了两声,决定先下手为强,道:「歌仙先生晚上好,请问你也是来散步吗?」
「是的。在这遇到你真是意外。跟兄弟们住在同房间还习惯吗?跟主人定下认主契约后,身体状况如何?如果不舒服的话,明天可以跟主人申请到时政做一下检查。」作为初始刀,照顾和关怀其他同僚已经成了反射本能,歌仙尚在唠唠叨叨时,耳朵灵敏捕捉到一句小声如蚊蚋,轻飘飘的说话。
金固说︰「谢谢你,歌仙先生。」
回想起结契约那个天的事情,跟兄弟撒娇恍若孩童的自己,中二病一样的效忠誓言,自以为帅气的举动,各种羞耻的记忆随歌仙的说话溢现。
瞬间成为黑历史的种种举动让金固产生就地回英灵座的想法。
士可杀,不可辱,金固早晚成为首位受黑历史攻击得不能自拔,而战线崩溃的英灵。
‘一定是魔力过于充盈,以致产生于类似醉酒不能自控的情况!是的,作为完美的兵器的我是不会如此失礼数和中二病。虽说如此,但现在我觉得能扣出一座属于七鬼神的教堂。’金固捂脸想道,耳尖因而变得通红。
身边的打刀体贴地没作声响,给予充裕时间让对方缓缓,深知对属猫科性格来说,一句直率道谢的威力跟足以摧毁世界的东西没什么两样,若不别别扭扭、转上数个急转弯的话,活像他们好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果奔无异。
两位的脑回路不在同一频道,可不碍他们的跨频道聊天。
年幼的绿发兵器沉默地深呼吸,随呼吸把多余的想法呼出体外,平伏如涟漪般的波动。
「歌仙先生真是十分温柔。现在体机顺畅得很,即使是马上出阵亦无妨。」来自御主和圣杯充盈魔力,再次赋予金固曾失去的力量和底气。
他又有了皮上天的资本。
金固偏头看了看对方,紫发打刀没穿平时华丽的衣服,而是改穿素雅的轻装,配以天上皎洁的月与地下映月的小湖泊,整体不失为一幅美人图。
歌仙停顿了一会,舌尖传来阵阵苦涩,僵直难以说话,现在是说这些的时机吗?时间会太快吗?这孩子的内心还能支持着吗?自己能成功引导情绪可能暴走的金固吗?
即使如此,歌仙仍选择小心翼翼地谨慎着字提出问题。
「金固,那时你说想跟那位女性……」
金固知道对方想问的问题,那时侯,许多较为中心的刀剑也在观看、支持那场战斗。
作为友方来说,跟敌对者认识甚至关系亲密,确实有机会为本丸带来未知危险,虽然目前看来此等危险已成过去。
过去是沉重且尖锐的荆棘。
即使面对目前最为亲近如毛利藤四郎,还是拥有令咒的御主亦不敢说出口的事情,不知为何想在此时此刻叙述当中的意义,哪怕会再次撕开伤疤。
过去应留在过去。
「她是戈尔贡,是复仇与魔兽女神。作为非人这点,你们透过狐之助的实况也应该知道。」金固低头盯着湖面,久不作声,却让人感到欲言又止。良久,再次带着不自觉的害怕,声线震颤、断断续续地诉说,把厚实破损的箱子打开了一点,被迷茫与罪恶感侵蚀的箱子得以与光辉接触。
她是重要的「母上」
我们是曾经被神舍弃、互相依存的人偶。
「跟她一起退隐到世界的尽头是真心的,上次是我利用了她,这次也……」拯救不到她
手背传来属于他人的温度,金固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握紧手,连指甲插进手心的痛感亦不能把陷入过去情绪的金固拉回到当下。
「兄弟。先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在你体内时,有看到你的记忆片段。」不知何时出现的毛利拍拍他的手,以示对方放松些。
「晚上好,歌仙。」毛利微笑点头,看来短刀已经来了一段时间,歌仙毫不意外的点头打招呼。
局内人迷旁观者清
毛利不能确定自己站在第三者角度来说,会否过于自大,以兄弟的道德观来说,接下来的对话会否太有挑战性或增加罪恶感。
总有些事情,不把表面好像疗愈了的那层给撕开,根本无法根治和真正放下。
被两把成熟刃包围的金固从心底浮现出不安与彷徨。
「兄弟,我们是兵器,立场不同而被使用者命令杀敌,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而盟军是利益一致、互相利用的临时朋友。」
「没有对与错之分,只有立场不同,当中不存在利用与被利用。」
「过去的你束缚现在的你。」
大脑像是被灌进了大量浆糊一样,一片空白。
世界没有对与错,这是人性和道德给出来的限制,如果不导从大多数群体的规则便是错。
立场不同而杀害生命的兵器,作为没有情感的兵器来说是常见之态,乃至没有错误可言。
可是拥有人身的兵器却学会为了感到疑惑,乃至罪恶感。
一波又一波奇怪的理论涌进金固的大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论是作为兵器还是人类,金固诞生的时间和经历不足以建立自身的价值观,甚至要花更多时间去治疗和处理自己的心理和童年问题。
再回过神时,毛利已经离开了。处于机体故障的金固双目无神地枕在歌仙大腿上,突然被谁轻轻地抱起来。
‘是一期尼。’金固缓慢地想起了有着漂亮水色头发太刀的名字,没由来的安心昏睡在他怀抱,手轻轻地拉扯兄长的衣角。
这次梦境不知会否仍是残酷无情。
一期一振不费力气地抱起幼弟,向歌仙微微俯身道谢,没想到自家幼弟跑出去找歌仙要安慰,大家长表示痛心疾首,到底可爱的弟弟在跟他相遇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世界总是会伤害小孩子。
毛利看了看一不留神沉醉于自己世界的可靠大哥,默默地拉走年长者,也不忘再次向初始刀献上谢意。
这个本丸如他所想的,大家是温柔体贴、互相关怀协助的刃,哪怕曾经历过黑暗阶段,亦不忘初心的盼望未来,尽力拉出被困在黑暗中的同伴。
同是来自暗黑本丸的毛利扬起淡淡的微笑,紫水晶般的双眸泛出琉璃似的彩光,充满喜悦和感恩。悄悄地瞥了眼兄弟的睡颜、大哥尚沉醉在自己世界的样子、安全而温暖的本丸,自己重新变回最初纯粹的身体,所有一切都是跟兄弟相遇后拥有的,比原来想象中拥有了许多幸福。
因此,毛利打从心底希望能把一只受伤,又常常暗中观察重视一切事物而不自知的幼兽,从孤独寂寞的洞穴中拉出来,正视内心逃避已久、忽视的问题。
看吧,世界是残酷无情,身在其中的当局者不能否认的是,身边有谁在陪伴着、看守和被看顾,形形式式的线缠绕一团,决不是独自一人。
“兄弟,愿你能克服内心,成为真正的自己,这次我会确切地在你身边,而不是只能给你虚无的拥抱,不能物视的陪伴。”毛利睡在金固的旁边,没跟一期一振回到粟田口专属大房间,跟过去曾被碎刀于眼前的家人们团聚固然重要,哪怕他们非他们,可他放不下陷入自我迷茫的兄弟。
梦境中
依然是那个森林,再次展现于世唯一的天之锁攻向拥有紫色蛇发的复仇者,被怒火与仇恨蒙蔽的紫红色蛇瞳,此刻不复过去的疯狂而是充满慈爱,非人的魔兽女王拥有慈悲是如此可笑,不被理解的怪兽满是愉悦和轻松,像是负重多时的旅人几经辛苦终于回到所属之地,把身上的重量卸下。
过去她作为妹妹失控吞噬了两位姐姐,没能保护至爱的宝物。
现在她作为母亲拥抱了正义的天之锁,保护重要的羁绊锁链。
曾经是虚假、自称创世女神的怪物称同是虚假、自称恩奇都的赝品为儿子。
相似又不相似,互相陪伴、精神依赖的存在。
他们在对的时候受到疗愈,承认并接纳自身。
怪物不再是怪物,金色的翅膀褪去暗哑,沾上神圣闪亮的光芒却不耀目,沾满血气的紫红衣服换上神圣的洁白与金。怪物和神,魔女和女神,本为一体。
女神温柔如水地拥抱挚爱的孩子,而一直默默承认伤害,不敢面对的孩子终于明白了,他只是自欺欺人,自以为利用和赎罪,于女神眼中过目浮云,计划是相向更没有利用之分。心灵受到疗愈孩子尝试走出自己划出的牢房,此时听到了本应早该听见的说话。
「圣杯哟、请你回应我的叫唤。请你化为我儿的魔力炉芯,为他提供庞大的魔力和修复身体。祈求他能活下去。」
为母者最后的愿望不为复仇和诅咒,而是像人类母亲般平淡地担忧孩子,希望孩子能活下去,灵基得以修复。
梦境,究竟要离开,如同母亲般的女神面带微笑告别独自飞翔的孩子,不舍的情绪沉淀于眼底,鸟雀伴随风鸣离开透过梦境连接的异界。
「他真是很好的孩子。」
「正因为吾知道才给予他爱和怜悯,为修复他而不惜跟世界交易和奔波。」
两位母亲悄悄地交流。
所有沉重、讨厌的束缚全尽斩断,剩下的要看当事人造化。
本丸的生活热闹非凡,除去出阵任务,日常工作不外乎是家务和各种玩乐。刀剑付丧神使用人身去保护历史,哪怕是面对过去敬爱如同父母的使用者,回到审神者所在之处则受到其爱护与疗愈、引导,以及跟同现身于此的同伴嘻嘻哈哈互相陪伴。
为什么大家愿意为了守护历史而降临到被他们称为乱世的世代?
金固拿着水晶球八音盒,审神者说是政府给予的奖励。八音盒传出熟悉的歌声,没有歌词亦能品味出如同来自母亲对孩子的爱。
那时,没有自身愿望、仅知天之锁的责任和诞生使命,足以让金固用自身去反抗原始神。现在,他想知道更多。
为什么恩奇都会与人之子并肩向前?
人类为什么会吸引诸神的爱?
金固把珍重的八音盒放回房间后,飞奔到审神者所在的天守阁,「啪— !」的粗暴拉开脆弱的纸门,也不顾里面的人有没有被吓到心跳停顿。
「御主!有事想拜托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金固︰御主,我出门了!
鹤丸国永︰金固这孩子怎忘了关房门(瞥见音乐盒)这玩意真漂亮(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