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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特区，内布拉斯加大道广场。

美国国土安全部（DHS）总部。

这座米黄色的四层建筑并不比其他地方宏伟多少，但正门前的星条旗随风舞动，一旁的US DHS蓝底白字招牌显得非常瞩目。早在2002年以后，因为911事件的影响，时任美国总统签署了《国土安全法》并成立此部门，有消息称这是美国自1947年成立国防部以来最大规模的政府机构调整。

考尔比跟随医疗事务办公室的官员珍妮特经过长廊时，看到走廊的烟灰色墙面上贴着几幅海报。上面画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然后以大写字母写道：记住，如果你看见什么，就发给我们。

底下是一行小字：从你开始，保护我们的社区安全。

“这是信息部的那些家伙们在搞的新玩意儿。为了宣传一个名为‘看见什么’的app。据说是为了鼓励民众们更好地反馈一些可疑事件。”

珍妮特的语速飞快，但并没有回头，只是催促道：“快点，先生，他们都到了，就差你了。”

“很好。”考尔比微笑道。

他今天特意穿上了一套西服，定制套西恰到好处地将突出的大肚子包裹住，使他看上去稍微精神了点。但也有限，毕竟地中海发型和沟壑纵深的皱纹是除非PS技术才能遮蔽的致命问题。而考尔比还没有厉害到可以蒙蔽现实的地步。

两人进入会议室时果然收到了全场人的注目，但考尔比不以为意。他大大咧咧地跟各位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们点头致意，可谓是风度翩翩。可惜没有人买他的账。这半个月以来，在场包括连线的所有人，因为nick公司的失误，都没过好圣诞节，甚至不得不在理应休假的日子破天荒回来加班——每一间办公室里的线路都被打爆了，这种热度一直延续到现在，甚至愈演愈烈。

这可犯了不少长官的大忌。

巨幅显示屏里还有很多人，他们来自来自美国国防部（DOD）部分下属机构，以及美国国家反恐中心（NCTC）等等。同样没有人是开心的，甚至轻松的。

考尔比在会议室里比较显眼的前排坐下，在他整理衣摆之际，他身后的毕琳达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遍对于演讲稿的快速浏览。她是今天这次紧急会议的nick公司发言人代表。

来自DHS下属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生物防卫单位、卫生战备单位以及国家生物武器防务分析中心负责此次绿河泄露事件的负责人均已就位，每个人都还在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那上面记录了各单位最关心的一些具体问题。

“如果您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了，怀特小姐。”珍妮特朝毕琳达点头示意，她微微低头，像很多老年人那样习惯性地镜片上方看向发丝整洁到一丝不苟的毕琳达。

毕琳达应声走到最前方，调整话筒后开始汇报。

“诸位长官，我是来自nick公司的现任研究员毕琳达-怀特，以下是针对nick医药研究基地-绿河中心1220泄露事故的说明……”

不同于现场的高压环境和众人乌云密布的心情，考尔比显得闲适无比。他时而无聊地摆弄自己的指甲，又时而在会议室里直勾勾地盯着一些颇有韵味的女性欣赏，像以往那样。他甚至已经开始琢磨在会后如何去拿到那些女士的电话，约她们喝上一顿。

“抱歉打断你一下，我有点搞糊涂了。”来自卫生战备单位的中年男人突然不客气地起身，他精明的眼神有点像鹰，锐利且睿智，但绝不绅士。“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纯属‘个别员工的不当操作’？”

“正是。”毕琳达露出好看的白牙齿，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不满，“这种事情虽然听上去难以置信，但也并不是不可能的对吗？我们的汇报说明书……呃，第123-136页有标注。”

她命令助理飞快将文档页数调整过去。众人一目十行地扫视过这些信息。

1978年8月，英国伯明翰大学医学院实验室因未遵守安全防护协议，天花病毒泄露。

1979年10月，苏联叶卡捷琳堡代号十九号大院爆炸事故，炭疽836（武器级炭疽细菌）泄露。

2003年9月，新加坡国立大学实验室因不当操作，SARS冠状病毒泄露。

2019年7-8月，美国陆军实验室两次违反处理特殊制剂和毒素的相关法规，P4级别传染病毒泄露。

……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毕琳达耐心等讨论声渐小，才继续道：“这次泄露事故的原因非常明了，我们内部通过启动智能自检和机器人辅助调查，并经由至今仍留守在中心的首席研究员莫尔-帕克博士确认。监控录像显示，在12月20日当天下午14点13分，在研究员A与B交接时，出现了一个失误行为。”

一旁的助理将视频调出并点击播放。高清画质非同凡响，忠实地记录下当时画面。

“研究员B此时正在P3实验室中清除生物危害废物，与此同时，准备出去的研究员A打开了高压舱室的门。虽然两者交集时间只持续了3秒钟，但很明显，两人疏于沟通并且误打误撞打通了这个泄露途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该P3实验室同样在12月12日被发现废水净化系统受损，并由研究员A进行了维修上报申请，直至确认泄露为止，该实验室仍未能成功改善排污系统。也就是说，维修人员失误了。”

“难以置信。”中年男人对此评价道。

毕琳达遗憾地耸肩。

“先生们，这事儿时有发生，不是么？我们是人，又不是机器。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从不犯错。”考尔比接过话茬，“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件事一经发现，我们立刻来寻求联邦政府的帮助。‘看见什么，就发给你们’。”

“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珍妮特皱起眉头，看向考尔比，“你们一直在强调此病毒的危险等级是三级，是否真的确定？我的担忧是，如果是病毒等级判定有误，那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弗里登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们介绍一下吗？”

参会的官方人士中正好有来自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和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的人员。此时起身的是一位来自来自CDC的老者，他头发花白，不同于考尔比的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看上去有些清瘦和儒雅，脸上始终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嘴角天然弧度向下。

“OK，目前世界通用生物安全水平标准是CDC和NIH一手建立的，危险等级三级是指有通过呼吸传染使人们治病或有生命危险可能的物质。一般来说，这类病毒虽然致命，但尚有抑制方法。例如狂犬病毒、HIV病毒、SARS病毒等。目前虽然CDC没有拿到绿河病毒样本，但就我们拿到的数据来看，其传染性已经超出这些范畴，且nick公司也并未在说明中提供任何有效疫苗或治疗方法……”

“弗里登先生，我们是有抑制方法的。”

毕琳达及时打断了他，她将话筒从原本的支架中取出，举在嘴边。

“首先，它和HIV病毒一样，通过□□或血液传播，并非空气传播类型。其次，我们刚刚就此研制出抑制方法，甚至不是疫苗，而是直接的解毒剂。”

现场原本寂静无声，突然一片哗然。

“你确定？”珍妮特几乎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我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这部分的说明？”

“解毒剂因为新近研制成功，数量稀少，甚至可以说还在研发小范围试验阶段，所以还未能及时披露。而且，非常可惜的是，这次事故级别过高且疏散过□□速，导致内部有人将其偷走后逃逸。目前我们还在尽公司之力搜寻中。”

“为了避免理解错误，我再确认一下，绿河病毒已经有解毒剂？也就是说，现在被困在绿河和拉勒米的民众如果被感染了，还是有救的？”弗里登有点激动地问道。

“如果是在潜伏期、前驱期，我们相信是这样的。但正如在说明中的具体解释，该病毒进入人体后接下来会进入急性神经期、麻痹期、以及最终的变异期。对于后三个阶段的恢复效果并不明朗，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能将病症稳定下来，不再继续往后恶化。”

毕琳达的话犹如一针强心剂，给在场参会人员们带来了这些天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DHS和NCTC随即立刻有人表示，可以派遣相关人力协助对解毒剂和逃逸人员的搜寻工作。DOD的官员则言简意赅道：“我们的第一支特派小分队已经在路上了，对于这个情报我们会会及时通知他们。”

“非常感谢诸位。”毕琳达礼貌道，“我们会为大家提供一切便利与支持。”

考尔比满意地看着众人反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在考虑是否还要继续听下去，还是找个借口偷偷尿遁。毕竟老年人身体状况总是那么的高深莫测。而这里的逢场作戏已经没有了任何新鲜感和趣味性。

就在这时，考尔比的手机突然响了。在会议桌上，在众人激烈的议论声中，一个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显得如此不起眼。

考尔比随意地打开，看到跳入自己眼帘的那则信息。

“老板，刚收到信息，有货物在旧金山转运途中遗失，代号2306。”

他脸色骤变，呼吸急促，手中不稳，险些将手机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