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玖兰枢和黑主理事长商量了些什么,舞蹈节的那一晚过去。第二天二月就收到了转去夜间部的通知。
二月怔愣了一下,只觉得玖兰枢的动作真快。
得知好友要转去夜间部的不由美,难过又生气。
难过好友的离去,生气的是,抚子居然悄悄转去夜间部都不和她提前打好招呼。
二月抱着她哄了很久才哄回来,她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自己也是昨天挽上才知道这回事的,原本是想好好和不由美说的,但没想到手续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心疼地拭去不由美脸上隐约的泪痕,二月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好啦小傻瓜,就算转去夜间部,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们还在同一个校园中,可以一起聊天玩耍。对了,你有什么想要转交给蓝堂学长的,我还可以帮忙转交哦。”
“真的吗?”不由美有些担忧,如果抚子变成夜间部的学生,她们之间会不会隔着两个风纪委员啊。
她把目光投向得知消息后,一脸苦大仇深的锥生零,总觉得看这家伙一万个不顺眼。
“对了,说起蓝堂学长,昨天在舞会上,他还问起你了。”每当不由美谈起蓝堂时,就自动泛起粉红泡泡,“早知道抚子要转去夜间部,我应该拜托蓝堂学长好好照顾你的。”
蓝堂英……
他给二月的印象是个有些冲动的家伙。
就从他没忍住吸血的欲望这件事看,但对玖兰枢似乎很忠诚。
他打听她的事情做什么。
晚上就要去夜间部报道了,连宿舍也要换到夜之寮,上回二月去过,知道玖兰枢是一个人住的豪华包间,不晓得普通夜间部学生有没有这种住宿待遇。
打包好了行李,心想该去租借推车了,刚出宿舍门便被一堵人墙拦住了去路,从他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处往上看,一张俊秀英气,却不太友好的脸映入眼中。
二月主动后退一步,“锥生同学。”
似乎是觉得这样已经算友好地打过招呼了,二月自觉绕过他前行,却被一股大力强硬地拽住了手腕,一阵收紧的疼痛让她轻嘶了一声,那力道略微放轻,连锥生零的表情都显然忐忑无措了些。
二月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放开我!”
锥生零却恍若未闻,“不要去。”
“我爱去便去关你什么事,放开。”
“你不是吸血鬼。”锥生零十分笃定,“玖兰枢把你招进夜间部,究竟存了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
他手中的劲又一次变大了,淡紫的瞳孔深处仿佛聚集了风暴,“不要再靠近吸血鬼了,否则你会变得不幸。”
二月使劲掰开了他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够不幸了。”
锥生零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二人之间。
“在女士不想继续谈话时,应该礼貌地走开——这才是绅士的风度。”
架院晓一开始是拒绝的,枢大人让他和一条过来接新藤抚子,毕竟是搬宿舍,肯定会有许多重物,对女生来说不太容易。
但没想到会碰见这一幕。
新藤抚子和……锥生零吗?
之前隐隐约约有听到过两个人之间的传闻,或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他的目光落在仍旧一脸怒意的少女身上,她娇小得可怜,同那晚被蓝堂抱在怀里吸血的人影重合起来,显得无辜稚嫩。
“锥生君,这就不是风纪委员该管的事了。”
一条拓麻微笑着说道,目光却瞥向架院晓,示意他先将人带走。
“……别去。”
锥生零最后一次挽留,他恳求般地看向二月,神情中恍惚有脆弱之色,二月却坚定地认为一定是她看岔了,锥生零,即便心中有柔软之地,亦不会向她开放。
她没有回应锥生零的恳求,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太晚了。”
二月最终还是离开了日之寮,推车上的一大堆行李则是一条拓麻和架院晓帮忙搬运的,这在日间的校园中实在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学生驻足观看,顿时,新藤抚子要转入夜间部的消息便人尽皆知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日间部的在校学生转入夜间部。
不少女生们扼腕兴叹,转入夜间部,意味着能和各种类型的俊男美女前辈们一起学习,许多校园恋爱故事情节也有了发生的前提条件,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她们也想转入夜间部和前辈们谈一场旷古绝今的校园纯恋啊,甚至不要求一定是HE。
新藤抚子,这对很多日间部学生来说都比较陌生的名字,第一次那么深刻地印在众人心中,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她就能够进入夜间部。
二月不知日间部的学生对她是什么想法,因为一旦进入月之寮,就仿佛有层看不见的结界笼罩于此,将这里与外界所有的一切隔开。
非常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你的房间是二楼左边第二间,旁边就是枢的房间。我住在右边第一间,住宿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一条拓麻简单地向二月介绍了月之寮的情况,将她的行李都搬到房间后,就关上门消失了。留二月一个人在房间里,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单人间这点实在是太好了。
二月稍稍整理了下,便整个扑到柔软的床上,肆意翻滚,累了大半天,此刻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可太容易发困了。
心想着离夜间部的上课时间还早,不如先补一觉,才好和那些昼伏夜出的吸血鬼一起上课啊。
她入睡很快,也很沉。
一条拓麻走到自己的房间才发现没把夜间部的课本交给二月,他笑着捶了下自己的头,最近真是事情太多,连带着记忆力都变差了。
随即又忙不迭地把课本送去。
轻轻叩响房门,却无人应答。
明明几分钟前才进入房间的,难不成是出门乱逛了。
虽说大家都臣服于枢,听从他的命令行事,可一个人类在月之寮乱跑,总让人放心不下。
撇去脑海中血腥的画面,一条拓麻叩门的声音重了些,却仍未听到里面人的应答。
他急匆匆地去拿了备用钥匙,必须确认人是否在房内。
枢给他的命令就是照顾好新藤抚子,这人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太失职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走廊上的灯光从大开的房门照进屋内,窗帘紧闭着,一片漆黑,一条拓麻走了进去,想要打开窗帘照亮着漆黑的房间,但双耳却捕捉到轻浅的呼吸声。
视线移到床上,那一坨小小的隆起。
原来是睡着了。
一条拓麻松了口气。
她的身量实在不大,蜷在被窝中教人很难发现异样,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长发铺满了枕头,这让她看起来更小了。
弓着身子睡觉,听闻这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一条拓麻很难理解玖兰枢的做法,虽然有传闻说枢吸食了这个女孩儿的血液,但被纯血种咬过的人类,是会变成吸血鬼的。
但她不是。
一条拓麻能够感受到,新藤抚子身上那属于人类的气息。
她不是同类。
为什么,枢要把人类放在夜间部。
是对他们的一场考验?
抚子……
一条拓麻望着二月恬静的睡眼,思想却被拉入到了回忆中。
新藤抚子。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不同于大多数吸血鬼贵族的高傲,一条拓麻总是谦逊而温和的,他会收下每个日间部的女孩子送他的礼物和信。会耐心地阅读完每一封饱含着少女心事的来信,拆开每一个精心准备的礼品。
曾经那名叫做新藤抚子的女孩儿,总是梳着两条麻花辫,戴着圆框眼镜,羞涩却勇敢,几乎每一天去教学楼上课的途中,都能看到她。
直到有一天,她不在。
总是和她站在一起的短发女孩儿说她身体不适。
好吧,一条拓麻表现得同从前一般,适当的友善,以及有距离感的问候。
普通人类,在吸血鬼漫长的生命中,到底只是一个过客。
但这个人类,却从那一天起变得特殊。
除了异常香甜的血,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在吸引着枢?
一条拓麻无从得知。
他似乎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久到二月的闹钟把她从深睡中唤醒。
猝不及防地在自己的床头看到一个人影,任何人都会被吓一跳的。
“你醒了。”黑影出声。
二月认出了他的声音,稍微舒缓了下紧张的情绪。
“是一条学长啊。”
一条好像能够看清她仍处在迷迷蒙蒙的状态,轻笑了一声,“快上课了,准备一下吧。课本和课表我都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了,记得拿。”
“啊,好的,谢谢学长。”
一条心情很好地揉了一把二月凌乱的毛,走了出去。
还躺在床上懵的二月:不对,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睡之前,明明锁了门的。
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麻溜地起床,穿戴好夜间部的制服,看了下课表,抱着今天晚上用得到的课本匆忙出门。
夜间部上课,都是大部队前进的。就跟队伍游行似的,之前二月作为游行外的人没什么感觉,此刻作为游行队伍中的一员,还是颇为尴尬。
尤其是位置还十分靠前。
她就走在玖兰枢的右手边,身后跟着一条拓麻、蓝堂英等人。
莫名觉得好羞耻啊。
在一溜地喊着某某前辈的人群中,一声“抚子”可谓是清流了。
二月循着声源望去,就见不由美拼命朝她挥着手。
不由美真是太可爱了。
好姐妹,为了她能够放弃为一直喜欢着的蓝堂学长呐喊。
旁边的玖兰枢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声问道:“好朋友?”
“嗯。”二月高兴地点了点头,“她叫做小林不由美。”
欣喜的表情不似作假,看起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玖兰枢拍了下二月的肩,“去打声招呼吧。”
呜呜,也太善解人意了吧,原来玖兰枢是体贴型的啊。
二月两步并一步地奔到不由美面前,刚想表达一下几个小时不见的思念之情,就见不由美忽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礼物盒,“抚子!今天的礼物就拜托你了哦!一定要帮我转交给蓝堂学长!”
……友尽。
“啊,这份是给抚子的!我亲手做的友情小饼干!”
好的原谅你了。
拎着两份礼物回到了大部队,二月不太好意思直接到队头,就落后一步和一条拓麻走在一起,两个人互相礼貌地笑了笑,一条拓麻刚想说点什么,走到队头的玖兰枢就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略一停顿,又把二月拎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二月:……
于是就这样乖巧地到达了教学楼,大门在眼前缓缓闭上,夜幕降临,夜之一族的时刻来临了。
按课表上应该是上课的时间,老师却迟迟未到,夜间部的吸血鬼们都十分淡定从容地三两坐在一处,不是在聊天,就是做沉思状思考人生。
“平常老师都是很准时的。”一条拓麻试图挽尊,“大家也没有这么散漫的。”
二月看着差点就能开个茶话会的教室,陷入了沉思。
挽尊失败了。
不过,既然在老师来之前都能自由活动,就把不由美的礼物送出去吧。
二月蹑手蹑脚地挪到蓝堂英身边,他正和架院晓、早园琉佳等一群好友一起装深沉。
……
“蓝堂学长。”二月将礼物拍到蓝堂的课桌上,“这个,是小林不由美送给你的礼物,请您收下吧。”
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似乎对这种行为颇为无语。
懂了……毕竟大家都是高贵冷艳的吸血鬼嘛。
平常被迫营业收礼物已经很累了,就算在夜间部这块净地中也难逃被骚扰的命运。
但新藤抚子背后站着的人可是玖兰枢,谁会拒绝她,去触帝王的霉头呢。
蓝堂抬眼看了看二月,村姑一样老土的打扮,原本这张脸可算是天生丽质,却不想主人这般糟蹋,真是暴殄天物。
真不知道枢大人看上她什么。
他撇了撇嘴,“跟我出来。”
为了不由美的礼物,二月决定听话。
比起早园琉佳的满不在意,盯着两人出去身影的架院晓却有许多担忧。
蓝堂有时颇为冲动,希望他不要干上回一样的蠢事才好。
否则,枢大人……
他将视线投向第一排,静默着,望向窗外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