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部的人终于走进教学楼了。
随着大门逐渐关闭,日间部的女生们也都散去了。风纪委员的工作可以暂歇了。
先去吃晚饭,然后夜间巡逻。
优姬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疲累的身体,开口想问零待会儿去吃点什么,正瞧见一个戴眼镜的少女还徘徊在附近。
不知道是不是不甘心想要混进教学楼的。
优姬走上前,摆出十分和善的笑容,提醒道:“同学,你是进不去教学楼的哦,早点回去吃饭休息吧。”
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是的,我没想进教学楼。”她指了下优姬身后不远处的锥生零,怯生生的,“我是来找锥生同学的,那个,可以……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
少女便是二月了。
她等了好久,只想等锥生零落单,才好私底下和他聊点近距离的话题,没想到黑发的女孩子一直待着,让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仿佛猜到了二月的来意,黑发女孩颇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又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加油。”
二月抽出兜里那封情书攥在手里,走到锥生零面前,“锥生同学,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吧!”
她从前恶补了不少校园爱情剧与小说,递情书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镜,稚嫩无辜地注视着告白的对象,贝齿轻咬唇瓣,略显不安,两颊飞红,羞涩又大胆的告白女孩儿形象。
“我拒绝。”
说完这句话,锥生零便头也不回走掉了。
等等,头也不回?
二月感到受挫,这个人未免太不给面子。
这张脸,难道不漂亮吗!
很好,这家伙成功引起了二月的注意。
往后几日,二月只要逮到机会就会给锥生零递情书,这种热烈的求爱方式,在人人都爱夜间部俊男的情况下,倒也不算奇怪。
新藤抚子喜欢上锥生零,多次告白被拒都已经成为日间部人人皆知的事了,虽说锥生零确实生的好看,但整天挂着一副臭脸,总是凶巴巴的,对女生们又很冷酷无情。
……那一点点旖旎的心思也早就被女生们扼杀在摇篮里了。
新藤抚子竟敢去啃这块硬骨头。
真乃壮士也。
又是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二月心思已野,趴在桌子上看着那封写好的情书。锥生零每次都很干脆地拒绝了,也没收情书,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再写。
小林不由美扯了扯她的手,“抚子,你还要去向锥生零告白啊。”
“对啊。”二月点了点头,做事要持之以恒嘛。
“可是,一条前辈好温柔哦,之前还很关心你的身体呢。你怎么突然移情别恋了。”
啊,一条拓麻。
这几天二月总算弄清楚了夜间部的人与对应的名字,一条拓麻就是那个温柔的金毛。
“我没有移情别恋啊。”二月轻笑,以后她也要接近一条拓麻的。只是,锥生零的优先级比较高罢了。
月之寮门前,依然是密不透风的人墙,日间部女生们动情的呼喊声仿佛能淹没一切,二月并不是很想去和她们挤,但小林不由美认为,一定是抚子太久没和一条前辈接触了,才会移情别恋的,因此今天带着抚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早早地到了,占据了前排的位置,运气好的话还能摸摸前辈们的小手呢。
“蓝堂前辈——”
小林不由美已经嗨起来了。
二月忍不住扶额叹气。
夜间部的人还有段距离走到她们这儿时,女生们就开始躁动不已了,纷纷拿着带着的信件礼物,拼命朝外伸手。
……实在是挤得很。
身处第一排的二月被挤得往外蹦,真是身不由己,心中烦恼着,背后的力量却又一次加大了,竟推得她一个踉跄,跌在他们的行进道路上。
“抚子!”小林不由美惊呼了一声,想上来扶她,不想有人抢先一步。
“你没事吧。”
声音,很熟悉。
气味,也很熟悉。
脸上一松,眼镜不知道摔去了哪里,幸好二月也不是真的近视,她动了动腿,“嘶”了一声,稍微蹭破了点皮,手掌也是,几丝血色从伤口处溢出。
当场便有几人的表情变了。
她抬起头,正瞧见一人伸出了手来欲扶她,他的黑发不知什么时候短了,微卷,但脸上的表情一如从前,带着微不可见的忧郁,但依然内心柔软。
“枢君……”
玖兰枢,夜间部的掌权者。
望着跌落在地,柔弱又无助的少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香。
这种味道,不会错的。
他喝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
那比纯血更要干净纯粹的血液,无疑会让所有在场的吸血鬼疯狂。
他释放出纯血种的威压,摁住几个定力不好的家伙,面上却不露山水,只对着故人浅浅一笑。
“好久不见,春。”
啊,果然是之前那个枢,没想到跨越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依然活着,依然记得。
既然是故人,二月自然乐得接受他的好意,伸出手便想借他的力起身,还没触到枢的手指头,就被人提着衣领子站了起来。
“笨死。”
“欸?”
那力道是真实的吗?
简直是要把人给勒死的感觉。
对女孩子不应该温柔一点的嘛!
还未等她抱怨完,又被毫不客气地拎回到日间部女生的队列里,“不要过线。”
锥生零指了指地上划好的一道白线,随后又警告般地看了圈挨挨挤挤的女生们。
“不要推搡。”
……女生们是真的害怕这家伙。
玖兰枢扶了个空,也不在意,直起了身子,与锥生零对视着。
“你这家伙,居然敢对枢大人不敬!”
显然脾气更直的金毛蓝堂跳出来指责锥生零,但对峙的两人反而都不怎么在意他的表现。
“日间部的人,不劳你操心。”
玖兰枢笑了笑,凑近到锥生零的耳旁,低声道:“她的血,是不是很香。”
二月看着两人的互动,神情颇有些怪异,玖兰枢不过说了一句,锥生零就脸色铁青。
啧,看来打嘴炮这件事还是玖兰枢占上风,该说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鬼么。
“抚子,要不要先去清洗下伤口?”不由美瞧二月衣服上沾了好些灰,手上腿上都破皮出血了,顿时自责不已,“要不是我偏要带你站第一排,你就不会被推出去了。”
“一点小伤啦,我没事的。”二月用食指刮了刮脸,不甚在意。
红叶回来后自愈的功能也恢复了,这点点擦伤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抚子你的眼镜!”
对,眼镜。
二月回头去找,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算了,我再去配一副好了。”
“好,那咱们先去吃饭吧。”
少了眼镜的束缚,脸上都轻松了许多,二月和不由美相伴着走进餐厅,一路上众人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两人。
二月是从前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但不由美却显得局促不安。
“抚子……为什么大家都盯着我们看啊。”
她转过头去看二月,想从她口中听到答案,却在看到二月脸的一刹那,懂了其中的缘故。
抚子,摘下眼镜之后变得好漂亮。
从前戴着眼镜梳着两只麻花辫,看起来就很乖巧,虽然也很可爱,但摘下眼镜后,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抚子的眼睛,以前有那么亮吗?眼中有星河璀璨,或许就是这样吧。五官堪称精致,没有一丝一毫偏差的完美,每个部位组合起来也不显锐利,反而有种异样的和谐。
抚子很美。
渐渐的,不由美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的挚友,新藤抚子,摘下眼镜后,是个大美人。
两人端着饭菜,一路上接受同学们的目光洗礼,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干饭,二月眼尖地看到人群中的一头白毛。
“锥生同学!”
她扬起极为灿烂的笑容疾步走了过去。
脚慢被落下的不由美: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锥生零先前受了血的影响,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又被优姬拉着去吃饭。
没有人理解他的渴望与纠结,他与吸血鬼的本能搏斗了这么多年,就连优姬也……
锥生零望着优姬没有一丝阴霾的笑脸,心中浮现出几分暖意。
只要她好……
痛苦的回忆,他一人承担就可。
然娇柔的女声将他从深思中唤回,锥生零扭头,就见手上端着餐盘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脸喜悦,“锥生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新藤抚子……
他从前对这位同班同学毫无印象,直到她前几天突然向他递情书,才稍微知道她了一些。麻花辫,眼镜女。平平无奇。
他本以为冷漠拒绝一次,她就会像从前那几个勇气可嘉的女孩子那般跑走的,没想到,竟坚持了好几天,每天都想着给他递情书,即便他一次都没收过。
锥生零的目光下移,瞥见她光裸的膝盖上,贴着卡通兔子创可贴。
他呼吸一滞,那股子纯净又甜美的味道仿佛在他鼻尖萦绕不散。瞳孔急剧地瑟缩着,拼命将嗜血的渴望压制,以至于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旁边的优姬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担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零,怎么啦,你没事吧。”
“没事。”锥生零努力从齿间憋出这几个字,忽地起身,低声道:“我吃完了。”
又一次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少女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优姬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零他……平常对我也是这样的。新藤同学……”
此时,在后面看见了这一幕的不由美开始替好友打抱不平:“什么人嘛,一点礼貌都没有。”
二月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下,“我没事。”她把餐盘放下,又问优姬:“黑主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可以。”优姬狂点头,“随便坐随便坐。”
一顿饭就在无言的尴尬中结束了,二月尝试分析锥生零这个人,她瞧了眼闷头吃饭的优姬——他们俩总是待在一起。
她之前打听过,黑主优姬是理事长的女儿,而锥生零是理事长的养子,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而且他们都是风纪委员,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
太羡慕了。
锥生零与玖兰枢的关系也很耐人寻味,他是吸血鬼,却不进入夜间部,也不臣服于玖兰枢。
锥生零,实在太难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