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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天行九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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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旧国行宫,静谧无声,驱尸魔走过宫道,往他们用作据点的宫殿走去,奇怪的是,一路上没见到其他三个人,难不成是主人将他们也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不对,有人。

“你的轻功不怎么样嘛,到得比我还晚。”

驱尸魔往宫殿房顶上看去,只见绿裳少女翘着腿平躺在屋顶,而她心爱的佩剑便静静躺在她身侧。

也不怕弄脏了新衣裳。

驱尸魔叹气说:“你不该回来。”

听到这话,二月无奈地坐起来,“世上哪有那么多该不该的事情呢。”

她跳下屋顶,立在驱尸魔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疑惑道:“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新衣?”

总不能说是舍不得穿吧。

驱尸魔说:“不合身。”

怎么可能,她可是用手好好量过的!

“算啦,不和你计较,走吧,把我带去见天泽吧。”

先前留着天泽的记忆是为了好玩有趣,可若是妨碍到她的行动,便免不了要把天泽的记忆封印了,这事还是独处时做更加方便。

“……”驱尸魔犹豫着没有动弹,半晌才问:“你究竟怎么得罪了主人。”

也没怎么得罪,只是强迫了他一下而已。

……实话是必不可能说的。

“反正,他现在应该挺恨我的。”二月有些心虚地说,“没准想要杀了我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主人先前的吩咐可是生死不论。

“你救我一命,我自当还你一命之恩。”驱尸魔沉声道,“你现在离去,我便当作从没有见过你,”

“放了我你就要受罚,我可不舍得让你受伤。”二月拉上驱尸魔的手掌,朝他眨眼一笑,“再说,天泽不一定要我的命。”

驱尸魔不言,只是脸色沉沉。

二月便拉着他的手向殿内走去,“说起来,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见她提起这个话题,驱尸魔眉心一皱,凝着目光看向二月。

“我听焰灵姬说,你们的本名只告诉重要的人?”

“……嗯。”其实焰灵姬说的并不准确,但也大差不差。

“我救了你,又帮你完成了你的任务,算不算比较重要的人?”

“……辰厌。”他低声说,“我的名字。”

“日月星辰,硕彦名儒?”

“不,是贪得无厌的厌,是令人生厌的厌。”

鲜少有人以如此负面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名字。

而驱尸魔提起自己姓名之时的表情,也算不上愉快。

走进殿内,驱尸魔便径自走向天泽的房间,神情愈发凝重,“主人不在。”

有什么事是需要他们全员出动的。

“我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见人影了。”二月道,“红莲也不见了。”

这话倒是点醒了驱尸魔,他猛地抬头,大概知晓发生了什么,主人的心思,他能揣度几分。

红莲和太子都不在,想来是去交换人质了。

可问题是,他们会选择哪里做交换地点。

驱尸魔闭上双眼,法杖震击地面,驱魂铃幽幽作响,碧莹莹的蛊虫从他脚下迅速向四周散开,寻着同类的踪迹而去,不一会儿,他就睁开了眼睛,收回法杖,“他们才走不久,能追上。”

“我和你一起去。”

她要一起去?

驱尸魔犹豫道,“你此番前去,只怕会遇上流沙的人。”

一则担忧她的立场,为他们增加敌人,二则是关心她的情绪,毕竟她先前与卫庄闹的并不好看。

“怎么,你怕我跟他们跑了?”

“不……”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二月伸手捏了捏驱尸魔紧俏的下巴,娇声道,“我们阿厌这么可爱,我才不要跟卫庄那个大笨蛋走。”

什么阿厌。

擅自叫得如此亲昵。

还动手动脚的。

哪有夸男人可爱的。

而且,她难道没有看见他脸上的咒文吗?

倘若没有帽子遮挡,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她还能笑着说出好看和可爱吗?

还会不在意地撩拨他的心情吗?

疑惑很多,但驱尸魔只是低头,兜帽将脸上表情遮得严严实实。

“……走吧。”

人质交换的场所选在一处密林。

虽然已经做好了见到卫庄的准备,但没想到跟着焰灵姬等人的踪迹过去,第一个遇见的便是卫庄。

焰灵姬、百毒王和无双鬼一起对付卫庄,三对一也依然处在下风,作为人质的红莲则在一旁干站着,活靶子目标太大,百毒王几根毒针向红莲飞去,卫庄便将红莲半抱在怀里,手持鲨齿将毒针一一挡下,不对。

百密一疏,有一根毒针擦过了他的手背,但卫庄却变换了持剑的姿势,完美掩饰了细小的伤口。

驱尸魔看见这副场景,却没有立刻加入战斗,帮助他的同伴。

他静静地注视着二月,无声地询问。

你是否会与我们为敌?

二月并不准备帮卫庄,虽然他已经中毒了。

……之前他说了好过分的话。

她的气还没消。

“新黛!新黛!”另一边的红莲瞥见了二月,急忙跳起来向她挥手,“你快离那个阴森森的家伙远一点!”

二月没有回应红莲,只是轻轻拉住驱尸魔握着法杖的手。

她的态度冷淡,一反常态,红莲亦缓缓放下挥舞的手,沉寂了下来。

卫庄击退了其他三人,鲨齿指向捂着受伤手臂的焰灵姬,“你们此刻最大的敌人不是我。”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密林中忽而升腾起巨大的冰霜风暴,声势骇人,依稀可见身处风暴中心的灰色人影,犹如困兽般的天泽。

“你们的主人,处境不妙。”

察觉到身侧人的异动,二月只来得及喊了句“阿厌”,驱尸魔便已疾行到几丈开外,无双鬼和百毒王紧随其后,焰灵姬断后,草草向卫庄扔了几个火球便不见了人影。

二月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怅然,或许她是有些份量,但终究不及天泽。

她又将目光投向执剑的卫庄与扯着他衣摆的红莲。

这也很无趣。

这里的人都无趣极了。

二月转身欲走,却被无趣之极的人叫住了。

“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流沙有自己的情报网,知道二月早从天泽手中逃离,只是去向不定,卫庄也曾委托七绝门查探二月的行踪,得到的回应只是不明,未曾想她很快又回来了,还和天泽的手下混在一起,举止间可见两人关系颇为熟悉。

二月头也不回地说:“马上就走了,绝对不碍您老人家的眼。”

“新黛!你别走呀!”红莲撒开卫庄的衣摆,小跑到二月面前,张开双臂,挡住她的去路,“他说话不中听,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见二月不说话,红莲便干脆上手,挽住她的一条手臂,小声道:“你要是走了谁陪我一起玩儿呀。再说了,九哥哥他也不能没有你呀……”

可红莲不知道,她的九哥哥是可以为社稷割舍下私情的。

就算二月真的离去,韩非最多也只是长叹一声,随后继续投身于他的社稷大业之中。

“我留下来也是无用,不如早些走,还少挨几句骂呢。”二月撇撇嘴,一副还在生卫庄气的模样。

“哎呀,你怎么会没用呢,我们新黛最厉害啦!你可是我见过最美最能打的女孩子!比父王给我请的剑术教师还要强!”

红莲不遗余力地吹着二月的彩虹屁,一边说着一边给卫庄打眼色。

这种紧要关头,就不能说几句好话把人留下来吗。

“你不是想证明自己有价值吗?”卫庄冷声道,“你的任务是送她回去,到新郑城北门,告诉屋檐下撑伞的人,你们丢了一只手镯。”

说罢,卫庄却没有给予二月拒绝的选择,背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咦,他要走了?是去九哥哥他们那里吗?”红莲目不转睛地盯着卫庄的背影,脚尖不由自主地朝向他,似乎很想跟上去,“我们过去帮帮忙吧新黛。”

二月想起卫庄手上那道被毒针划破的伤口,有些犹豫不决。

他是鬼谷传人,这点小毒怎么可能难倒他。

奈何红莲却已拉着二月的手跑过去,顺着卫庄走过的路寻去,过了一个架在山泉上的小木桥,转入一片樟树林,她们在最大的一棵树下,发现了正在打坐的卫庄。

“他怎么了!”红莲赶忙放开二月的手,跑到了卫庄身边,见他紧闭着双眼,唇色发紫,像是中了毒。

二月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瞥了眼卫庄手背上泛着紫色毒气的小伤口,蹲下,将伤口指给红莲看,“喏,中毒了呗。”

红莲惊呼,“呀,是刚才救我的时候。”

她担忧地望向卫庄面无血色的俊脸,抿了抿唇,横下心来,两手抓住他受伤的手,默默地捧到嘴边,刚要下嘴吸毒,却被二月伸手阻止了。

“你做什么。”二月一把打开卫庄的手,她存了报复的心思,故意打得很大力,卫庄打坐的姿势都被打得歪向了左边。

“帮他吸毒。”红莲撅嘴一说,又打算捧起卫庄的手。

二月又顺手再打了一次卫庄的手,努力掩饰心中报复的小窃喜,绷着唇线道:“你口中若是有伤口也会中毒,鬼谷派的内功心法可以将体内的毒素排出,你我莫要轻举妄动,在这儿为他护法,等他调息完毕即可。”

武学上的事,红莲不如二月了解,既然二月都那么说了,那红莲便只好相信。

只是每隔小半晌,都要询问二月一句,卫庄怎么还没调息完毕。

红莲对卫庄有些过度在意了。

这种在意,能够被明显感知到。

她盯着红莲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红莲,你喜欢他?”

二月问得很直白,这让红莲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干巴巴地回答道:“怎,怎么可能。”

“可是你看起来很在意他。”

“有、有吗?”红莲别别扭扭地移开视线,“只是因为他救过我好几次,所以……”

卫庄有救过红莲很多次?

“所以,你就爱上他了?”

“哎呀,都说了不是嘛。”红莲连忙摆手,为了避嫌赶忙走离卫庄的身边。

“这人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武艺高强,容貌清隽,招人喜欢并不稀奇。”看准了卫庄此刻在逼毒,无法动弹,二月伸手捏住他两颊,凑近了打量卫庄的五官,高眉骨,深眼窝,挺鼻梁,薄嘴唇,他的长相颇具攻击性,让人看了心生敬畏。

但同样是个眉眼深刻的俊美男人。

尤其是现在受着伤,惨白着脸,只能让人为所欲为的模样,最是诱人。

刚想摸摸他褪去血色的唇,指尖刚碰上柔软的皮肤,便忽而出现一只手大力擒住了她的手腕,与此同时,凌厉的掌风也差点直击在二月的腹部——若不是卫庄及时收手的话。

体内的大半毒素都已排出,余毒只能回去再清了。

调息时两个女人的对话卫庄听得一清二楚。

说是要替他护法,结果两个人倒是聊得很开心。

松开二月的手腕时,卫庄将她推离了身侧,浅浅的瞳孔中好似蒙着一层雾,“不是让你们回去吗。”

“还不是某个人,中了毒还逞强。”二月撇撇嘴,卫庄推人的力度让她倒退了几步,站定,“既然你没事,我们走了。”

她的脾气似乎见长。

卫庄或许自知先前的话有些伤人,可他并不是个会坦率认错的人。

应对二月脾气的方式,便是无言以对。

她说要走,当然是真走。

“红莲,我们走。”招呼了红莲一声,她便一个人抱着剑走出了老远,红莲小公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了一瞬,就老老实实地向二月跑去。

“新黛,你走慢些呀!”

红莲长相美艳,性格却是柔软随性,而这新黛,长相柔弱娇怜,性子却最是执拗傲气。

当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人。

卫庄望着这两人的背影,直至她们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他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还有些事需要善后。

韩非这小子倒是挺擅长使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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