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化名是【千】,最古的白银之王,父神大人。”
【千】心口一滞。
诈到了,但又没诈到。
失策,虽然他也不是没有过怀疑,原来他还真是位神啊。
以神之身做“人类之王”么,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挑战。
但更多的内容香取梦见便什么也不肯说了,只说到时候他会自己想起来的。
行吧,【千】也不是那么想知道过去的自己布下了什么局,要来和一个人来抢夺人之王的位置。
“所以真正的‘白银与无色之王’在哪里呢?”
香取梦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
【千】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得到具体答案也不觉得失望,反正他是要去做这个王的,只是他没想到前两天自己还在怀疑绿之王想要自立为王,结果却是自己已经做下了自立为王的行径。
命运还真是有些玄妙啊——
不,这可不是命运,【千】思索着,他并不是个会借用旁人名义的,“我不会以白银与无色之王的名义,既然我是最古的白银之王,打我自己的旗号也不无不可。”
香取梦见被打败了:“您就是白银与无色之王,白银与无色之王是您的转世。”
这本该是他自己想起来的事情,她却已经连底裤都被掀干净了。
香取梦见不得不摊牌:“这些事情是您在轮回前特意让我帮您保密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记起来。”
但【千】并没有想起来,他的记忆被封存得严严实实,却已经什么都搞清楚了。
这可不怎么利于回忆啊。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要不,再请那位权外者氏族给您封存一遍记忆?”
【千】拒绝了,他能根据思维逻辑“想”起来一次,就能“想”起来无数次,在这样的前提下封锁记忆没什么意义。
“放我去下一个世界吧。”
这个世界不是自然转生,而是作为外来者被排斥,滞留在梦境间隙的【千】最终还是选择了好聚好散,而不是给岛国放个超级大的烟花作为离别赠礼,反正他让香取梦见标了点,以后有机会他还会回来的。
“梦见只能存活于梦境之中,只能在梦境中发挥力量。虽然香取你在这个世界上作为‘异能力者’的时候可以间接性影响到现实,但这是这个世界的特殊性质,甚至被太宰治否认是‘异能力者’之后便也再做不到了,接下来的轮回里更是大概率做不到这点。”
“你的能力在于指引未来,而不是回顾过去。”
虽然这个世界全程碾压,但【千】也有反思,让香取梦见去查探信息实在是太过于大材小用了。
这估计是上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世界里,年仅三岁的自己不得不艰难开局和运转的后遗症,因为香取梦见被过去的自己这样寄予厚望了,所以这个世界她才会理所当然的承担这样的职责。
失忆的自己为了看清楚香取梦见和自己的关系,查探自己的信息而默许了她的行径。
现在两人彻底摊开,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既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我指引方向就可以了。”
当然,【千】并不会忽视香取梦见的好用程度,有需要他自然会合理的使用,但不需要的时候也没必要滥用。
“是!父神大人。”
仿佛回到了两人还在天之群岛的过去,香取梦见很有精神的应声,信心十足的望向仅有她一人能看见的数不清的“命运”的泡影。
接下来应该选择的“命运”线是——
——
这里是……动物园?
高大的树木封锁着视线,他站在小桥上,两边是用铁网拦起来的动物小格子,里面有着长长鼻子大大耳朵的高大猫咪,和一大群扑腾着翅膀的大只猫咪。
【千】并没有封锁记忆,很快便明白并非从母体诞生的自己这一次又是非自然生物,幸运的是,现在的自己自带形体,不需要他借助鹤丸国永的本体刀来给自己“化形”。
但眼前的这些动物,这才更像是非自然生物吧?!!!
而和这样一大群奇怪的猫咪动物相伴的自己,真的是正常的非自然生物吗?
小桥下就是河,【千】忍不住想要照照自己。
“看呐——那是什么?”
从四面八方传来男人温和慈爱的声音。
【千】的视野被瞬间拉宽,仿佛落入某人的怀抱,被人轻柔的在耳畔发问。
【千】无法动弹,也无法回头,他看不见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只有浓浓的安心感满溢上来,——想睡。
不,这只是习惯性倾向,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和声音虽然亲切而熟悉,让这具幼小的身体红了眼圈,忍不住要掉下泪来,但并不是个安眠药精。
这个人是……父亲?
【五月份,】香取梦见的声音很沉重,【五月的时候爷爷带您去了动物园。】
【那时你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动物园,在那之后的短短六个月之后,您就去世了。】
【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呢?】【千】问。
【很多原因,有些世界是急病死亡,有些世界是因为战火,有些世界是因为中毒,还有些世界是谋杀,更多的世界我也说不出原因,纯粹就是因为世界意识的排斥。】香取梦见一口气说了一堆,回想起【千】过去每一个世界里那些徒劳的努力,那种根本说不出来原因的无望简直要压得两人沉甸甸的喘不上来气,香取梦见自己还是个看客呢,都这样了,【千】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叹了口气,这些记忆封锁了也挺好的,感谢……谁来着?
总之感谢那个帮忙封锁记忆的家伙,【这些不重要。】
那些确实不重要,【千】睁开眼,看着眼前只剩下空白画布上的一只猫咪大象。沉思,那么,我当时会说什么呢?
这些外表酷似猫咪的存在是不是提示呢?
Neko?
不,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才两岁不到,“nyaa”更有可能。
“是什么呢?”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温和慈爱,却已经有阴郁的暗影压下来了。
“nyaa!”
【千】果断地喊出声来,击退了这些滋生的阴霾。
“看呐看呐——这边,这个呢?是什么呀?”
“nyaa!”
男声失笑:“那好吧好吧,这个呢?”
一只鹿。
一只长着角的公鹿。
一只长着角的身上有斑点的公鹿。
一只长着角的身上有斑点的,根本没有任何猫咪特征的公鹿出现在画布上。
没有人抱着他了。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只有【千】一人独自站在那里,站在这片画布里。
“n——”
整个画布瞬间被染黑。
撕裂的声音响起。
【千】小小的身形从中跌坠下去。
在这个漆黑的无光的世界里,无声无息的坠落。
糟糕——
——
【记起来在今年五月
我抱你去动物园
给你看大象你也说是猫咪(nyaa)
给你看小鸟你也说是猫咪
·
只有最后看见的鹿&%¥@
——中原中也《也许会再来的春天》】
漆黑的墨点沾染上了“鹿”这个字眼,并逐渐蔓延开去。
原本安然躺在池底的诗籍散发出不详的气息,又被扑面而来的酒水所洗礼,随后是咕噜咕噜滚下来的酒瓶——
“啪——”
撞击到池底的小石子儿,就这样碎裂开来。
醉倒在樱花树下的人被惊醒,望了望一成不变的天,举起手中酒瓶——现已经碎成了渣;没举到,又伸手抓过另一瓶,仰头便灌了下去。
酒水随之倾洒而出,瞬间便沾湿了满是水汽和酒气的衣衫。
“只有最后看见的鹿,”
他诵着,
“你似乎对它的犄角十分着迷,”
他怀念着,
“什么也没说,凝望着它”
他凝望着樱花树背后的天,
“真真切切的你曾经在那个时候”
他想要证明似的,举起手,
“在这个世界上的光明的正中央
他低喃着,
“站在那里凝望着鹿的犄角……”
他沉思着,醉倒在地。
——
“哟!太——”
“嘘——”虚掩着的纸门背后缩着的那个人被吓了一跳,却顾不上旁的,连忙制止对方继续发出声音。
来人一怔,往外面瞟了一眼,低声感叹:“又到这个时候了啊——”
他拍了拍红发的少年郎的肩膀:“辛苦了,太宰,你继续在这儿守着,咱去看看安吾锅做好了没。”
“安吾锅——”红发的太宰治连忙拽住来人衣角,“织田作,安吾他想加什么都行,唯独今天,今天你要拦着点——”
织田作之助笑了:“安吾他有分寸的,走了啊——”
“好的。织田作你慢走,记得让他今天不要放——”
但织田作之助已经晃过拐角去了。
太宰治沮丧的低下头,蔫蔫的继续去扒拉这扇纸门。
这一扒拉可不得了,惊讶过头的太宰治忘记了自己的重量,直接连带着半扇门一起跌落在温泉池的石阶上:“织田作——”
他惊声喊:“织田作——织田作快回来——中也那家伙他——”
“他又要来打你了?”
又一人悠悠晃晃“路过”这里,叉着手故作诧异,“你自己不都说好了今天献祭你一个幸福全图书馆嘛!”
“芥川大老师!”太宰治喊出来人的名字,扑到人家腿上一把抱住,“老师你快来看——中也他——”
芥川龙之介“哦”了一声,往里看去:“你跟丢了?”
“不是啊——”太宰治大哭,语无伦次,“他他他他消失了——”
闻言,芥川龙之介瞬间严肃起来:“在这里?”
“嗯,在这里,我眼睁睁看着中也他消失了——”
芥川龙之介定睛一看,继而便深深蹙起眉头:“是侵蚀者的痕迹。”
“太宰,去告诉司书和大家,叫大家来。”
他为这庄事下定义,“中也的书被侵蚀了。”
“是——我这就去。”
“等等,”芥川龙之介一把拉住慌慌张张的少年,指了指池底遮掩严实的那本书,“那本书是你拿来的吗?”
“书?什么书?”太宰治很诧异,“我从昨晚跟到现在,没有人拿来书呀。”
“这就奇怪了……”芥川龙之介沉吟,突然看见这小傻子还在自己面前站着听指令,无奈的催促了一把,“你去叫人。”
“啊,是。”
太宰治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芥川龙之介走上前打捞起这本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书”——它甚至并不是原书,而是一整本字迹已然扭曲模糊的手抄本。
这似乎能解释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发现有书出了问题,直到被太宰治这家伙撞破。
但这样一来,这件事便显得愈发奇妙了。
“大事将启——风雨欲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标注下:
中原中也《也许会再来的春天》全诗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