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典太手里有三个存留自我意识的菌兽了,且存在方式各不相同。
甚尔凭借超绝的肉身天赋,只要身体完整修复,就能不断更新灵魂信息;电次保留意志则是因为体内的恶魔心脏依照契约内容,与他生命相容。
唯独夏油杰,倒霉孩子一个,既没有强大的身体可以直接覆盖灵魂,也没有亲密的恶魔朋友辅助,曾经的咒灵直接放空归零,以至于只能呆在菌主意识空间内又哭又笑地发呆。
大典太坐在休息室软绵绵的沙发上,淡定扫视意识空间里滚来滚去、拳打脚踢的夏油杰,暂时没把菌主可以肆无忌惮浏览接入者意识这件事告诉他。
实不相瞒,就在夏油杰刚接入菌主网络的时候,甚尔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瞄了一眼看见又是个男的就专心继续踢馆。
踢馆前还很疑惑似的跟大典太说了句:“怎么有点眼熟?”
大典太心想能不眼熟嘛,夏油杰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的时候没少把甚尔拉出来大骂一通,真情控诉十年前烙在两个最强DK身上、把两个人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伤痛。
骂得文艺又粗鄙,几乎算是口不择言。
啊……现在没有口,那就是脑不择言?
菌主,又名总服务器,大典太听完以后默默给夏油杰开了个私人频道,让他无知无觉在里面独自社死,顺便避免跟甚尔的见面就掐。
大典太冷静地把从雅南带出来的材料、五条悟用来支付药剂收集来的金属板丢给码兹建筑,按照鬼丸的需求,合成一台半自动炼药台,只需要手动加入材料就可以按照提前设置好的流程自动制药那种。
毕竟鬼丸最近几天都没有什么时间。
百鬼夜行那天,鬼丸确实在京都战了个爽。然而可能就是被那种场面刺.激到,近些天的刀性压都压不住。
索性他一个流浪刀剑,不用像本丸有主刀剑一样担心刀性伤主,还能自由安排自己的出阵,于是重新拾起入梦术,当个自由的梦中寻鬼刃,发泄躁动。
结果还真让他发现鬼了。
听鬼丸描述是个正被人心纠缠的人之子,动摇的心被恶鬼寻到缝隙,伴随着诅咒渗入其中。
鬼丸刚巧从那里路过,便顺手斩除。
却未想到次日他再次入梦,又遇上同样的鬼。人心的诅咒总是死灰复燃,他不意外,却养成了日日往人子梦中溜达一回的习惯。
连带着实际去往那边世界的时间都长了些。
大典太正在着手夏油杰的处理,又要去其他世界里寻找建筑材料,出现在本丸的时间短暂不少。
于是两刃默契地重新分配日常,每天接电次放学的任务就这样到了鬼丸手里。
半自动炼药台制作完毕,大典太看着码兹建筑给出的[魔药工坊:LV2]标记,又看看大书库卡进度的最后五十几块铁,分心瞄了眼甚尔那边的进度。
——
甚尔最近心情很好,虽然他踢馆的初衷是为了钓出上弦三猗窝座,可是暗中撩拨赌坊给他开盘,他则装作普通人,随着自己的心意下注,狠狠赚了笔大的。
为了打出名号,他拿出当初对付年轻DK们的心思,给自己编了不少剧本,保证把少年JUMP那套“遇强则强、随打随进阶、一路过关斩将、哪怕失败仍不退缩”的传统王道漫主角味儿发挥个彻底。
甚尔,王道漫主角。
就好笑。
他咧开嘴,准备好今晚的新剧本,把一袋子钱丢上赌桌,今天他要买对方赢。赌桌旁边的老笨蛋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说道场大师父身法绝伦,必然赢下,一个说甚尔君一路反败为胜,迟早会赢。
“我们甚尔君战无不胜!”跟地下拳场里上头的客人没什么两样,压根不会去想无根源的挑衅只是一种最简单的暴力。
只有少数人皱皱眉头,暗讽甚尔风头过大,怕不是自己给自己造的势,等他挑上门来,一定要他好看。
有本事就直接下挑战信呀,甚尔不在乎那些背地里的小丑,虽然剧本里、剧本外,甚尔都是小丑之一,可他赚钱。
一拳挑飞那个传说中身法绝伦的道场大师父,任凭自己的钱打水漂,甚尔心情极好的吹了声口哨,找今夜下榻之所。
道场里有个颇具风韵的成熟女人,他记得今晚自己踢馆时,那个女人一直盯着他看,柔软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顺着他有力的臂膀滑进丰满胸肌。
不如就去她那借宿?
甚尔有自信让女人白白收留他一夜。
野兽般绿瞳微眯,带着点儿蛊惑的味道,踏着暮色向女人的住所行进。
如此良夜,风月在侧,不可不称为美事一桩。可鬼这种生物,向来最爱做的,就是把美好吃进肚子里。
对甚尔来说,不远处月光下的身影,则是收网信号。
粉色短发,再简单不过的短襟,面上、手臂像是纹满罪人标记的少年郎站在月光下,凭借天予的好视力,甚尔看到刻在对方眼球上的“上弦三”。
他定定注视着甚尔,周身升腾起斗气:“你居然不是柱呀。”
“啊,通常来讲,没钱的架我是不打的。”真没想到,大典太那家伙看起来阴气沉沉的样子,绘画水平居然还不错,粉毛也好、眼睛和身上的特殊也好,完全跟来者对得上。
之前装东西用的咒灵不知道丢哪了,现在的甚尔随身携带的武器不多,既然对方是赤手空拳的类型,他也乐意把武器放到最后:“不如你给我钱,怎么样?”
“嗯?”猗窝座脸上,再度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钱?”
“对啊,我最近只对钱感兴趣。”甚尔把食指、拇指捏在一起,轻轻搓动着,“你这样的鬼,应该活了很久吧,连请我比试的钱都掏不出来吗?”
“踢馆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要钱。”猗窝座沉思片刻,他确实没钱,这个世界对鬼予取予求,除去太阳,一切唾手可得,“要多少?”
“不多,有三千万就可以了。”在月光下,一双绿眼睛似是在发光。
猗窝座没有钱的概念,“三千万是多少”他不在乎,但他确实知道这笔钱能在哪找到。
“赢过我就给你。”他已然摆好起手式,“真失望,你的身体分明有成为强者的资格,怎么偏要故步自封呢?”
标准的起手动作,甚尔最近已经看过许多次了,这附近以拳脚出名的武馆大多如此教授弟子。如此搭配那套便于比武的衣着,也就说得通了。
“这话就过分了吧,人生没钱可不行。听说你们的弱点是脖子?”用语言引诱着,做出针对头颅的佯攻。
果然,听到话语的猗窝座偏移了注意力。
好机会,就这样折断他的手臂。
以一抓一掌之力,反向借助猗窝座回防的力道,甚尔硬生生将他的的右臂折到相反的方向,回应他的,是猗窝座自下而上的一记踢击。
像条软骨鱼一样,这记踢击被甚尔同样靠双腿缠住,随后是固技,短暂交手间把上弦三整个鬼拧成乱七八糟的姿势。
害得猗窝座不得不自行舍弃被折断的右臂,迅速脱出后再生一条:“像这样敢直接缠着我打的人类,你还是第一个。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才对。”
是强敌。
被强弱支配百年的脑袋嗡嗡作响,爆发出难以自抑的欢愉:“让你成为鬼怎么样?一起追求武道的极致。”
猗窝座很兴奋,甚尔只觉得吵闹:“没劲。”修得真快,这个再生速度,五条家那个觉醒了反转术式的小鬼也行?
不过很不幸,现在的甚尔对任何不按照时间常理,顺其自然该死的玩意儿,十分反感。
唉,现在他自己也是类似的玩意儿呀。
作为曾经的暗杀者,甚尔最擅长的绝非光明磊落的手法,他不介意使出令人内心动摇、精神受创的下作手段。比如现在,他感受着对方抑制不住的战斗欲,听着对方口中一遍遍出现的强弱论,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追求极致,然后呢?”
“然后?”然后永远对战下去,直到……
天逆鉾的冷光骤然穿透后脑,紧随其后是男人似笑非笑的低语:“别分心呀。”冷不丁削去半数头颅。
被突兀刺透大脑的颤粟,被整个身体铭记,仿佛突然唤醒些什么。鬼血在那里疯狂再生,止住缺损的空洞。
——看来要祛除完整的才行。
甚尔默默记下自己的失败实验,重新划分下一击的落点。这是难得的上弦对手,他打算用猗窝座好生研究一下,能够让鬼彻底死去的最低限度。
下一刻,他看见猗窝座突然地,朝自己不在的位置打过去。
什么玩意儿?
揍脑子会引发幻觉?
算了,谁管他。
天逆鉾再次挥动,目标是手臂。猗窝座从片刻的虚无感逃脱,习惯性舍弃掉一只手臂——他现在早已将舍弃融入自身武学的一部分。
可惜,惯常正面对决的武者对战的是个擅用错觉与欺骗的刺客。
所以攻击手臂什么的,当然是骗他的。
天逆鉾横穿人中。
这下大概是3/4?
甚尔不意外看见鬼血再度沸腾,修补好缺损的一切,而剩余的部分在尚未落地前烟消云散。
这又是什么原理?因为身体保有更多机能,所以优先修补拥有更多的身躯而舍弃了小部分?
天逆鉾能起到日轮刀类似的效果,多半是出自天逆鉾自身“强制解除发动术式”的效果。被大典太和鬼丸稍微调整后,其特性遵循其概念,延伸出了“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效果,也就是不再限制咒力与术式。
自然可以抑制鬼血的再生效果。
被抑制多次,总有把鬼血耗尽的时候,甚尔揍鬼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糙。
却非常有用。
差不多也该察觉到了吧。
——你再生的速度,变慢了。
猗窝座后退一步,宛如身体的自然反应,甚至不在乎还在重新生长的大脑,持续使用起“术式展开”,晶亮的六瓣雪花在他足下展开,荧蓝的光芒宛如恋人在烟花下闪烁着光芒的发饰。
从未有过如此逼近死亡的一刻。
对方的速度、力量,下手时的狠辣,都远非他曾击杀过的柱能够相比。不,也是有能与之媲美的,可他们中少有这样堪称极致的身体,拥有千锤百炼之躯的未必有刀刀致命又阴冷至极的手段。
即便都有,猗窝座注意到自己留在他身上,不多时就愈合的伤口——他们没有这么强的自愈能力。
就好像属于身体能够拥有的所有相关数值,全部被点到极致。在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久远的,来自鬼王鬼舞辻的记忆。
久远到战国时代,仿佛拥有天赐恩典般的剑士。
“神赐吗?”他下意识喃喃着。
新一刀,目标是横踢的左腿……还是骗术啦,支撑的右腿才是重点。如庖丁解牛般,肌理被自如拆解,因为支撑不得不保持平稳的右腿在一击之中难以轻易移动。
上弦三的速度极快,可甚尔盯上的,也只是支撑用的零点几秒:“是天与。重回人间,感觉如何?”
“真强啊。”如果那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
下一击还是头颅,测试的数据甚尔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新生的部分被迅速除去,这次是传统的脖颈。
怎么能就此结束呢?
他还要更强,独自更强……
[请住手吧,狛治哥哥。]
这一次变成灰烬的还是占比小的部分,上弦三的能力最高值他已经知晓,接下来不过是无尽的重复。
唉…他的那把日轮刀,怎么还不来呢?
自从死在五条悟手里,他把补刀要补到稀碎这一点牢牢刻进脑子里。现在猗窝座明显还剩下掐头去尾一大截,远远不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
可那具身体停下来了。
向后侧身,手停在半空,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人,正紧紧抓牢他的手。
那句来自甚尔的质问,从身体每个细胞冒出来:为什么?变强是为什么?
停得也太久了。
甚尔全身的肌肉都调整到最强状态,跟上弦三的战斗让它们兴奋。而那只上弦鬼,果然也不负所望地,开始生长出新的头颅。
还是要打到天亮啊。
反正天与的身体不会消散在阳光里。
重新生长出的眼睛定定注视着甚尔,琥珀眼球上,露出一个“叁”。
甚尔举起刀,敏锐的五感却发现鬼的眼睛,落点不在他身上。
在他们中间,就好像在他面前还站着谁一样。
下一刻鬼开始暴动,朝着甚尔毫无章法地挥了一拳。
太过平平无奇,连之前的威力都没有达到。
甚尔轻轻松松挡了下来。
接下来又是那种状态,好像看到什么一样。
又是乱七八糟的一拳,在甚尔试图挡下的瞬间,那只狂乱的拳头转而扭转方向,击碎自己。
又生长。
又攻击。
又像看到什么一样停下。
没来由的焦躁在甚尔的身体里盘旋。
——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死不了的鬼,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太阳还没升起,你的身体溃散的时候,却像拥抱许久不见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大典太花钱升级炼药台花了一些,但还是甚尔操盘赚得更多。
为什么钱少了?
因为打完上三,特别不高兴的甚尔又跑去赌马,输太多被大典太发现后强制收缴了剩余财产。
幸好收缴,不然这章标题余额就归零了。
——
不想写很多打架,尽量控制了字数,以至于看起来甚尔一直压着上三打一样。其实按照私人设定,两个身体素质差别不大,一个千锤百炼有鬼血加成,一个天生极致带菌丝附魔,战斗经验,上三有时间优势,甚尔是鲨手直觉。
其实打起来是有来有回,都有受伤的。
——
爹咪想惠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