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说完那番话后, 教室内的空气宛如凝固了一般，鸦雀无声。
绿茶风味的白莲花……
耳边回荡着令人难堪的话语，苏西垂下双眸, 脸色黑沉如同乌云席卷。
她还是第一次在苏瓷嘴里听见那样难听又带有攻击性的话。
在之前几次和苏瓷的会面中, 即便苏西再怎么装可怜，苏瓷最多的就是阴阳怪气地暗讽几句，苏西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如此直白的羞辱自己。
她心里积攒了一堆怒气, 却又碍于自己给自己的悲情人设, 无法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苏瓷发作, 只能寄托于旁人会替她出了这口恶气。
半晌过去, 班级始终保持寂静，方才替苏西发过声的同学面面相觑，显然被苏瓷那番话给震慑住了，唯有最后排的苏瓷神态自如。
就连一直首当其冲的周欣都耷拉下了脑袋，躲避着苏西的视线。
孤立无援的苏西脸色一僵。
她很清楚的察觉到了，同学们正在动摇。
这一类人, 看起来似乎“正义感爆棚”, 但实则并不尽然。他们听风就是雨, 会被几个帖子几段言语影响, 开始厌恶苏瓷，自然也会因为苏瓷的一段话变得动摇。
网上俗称这类正义使者为墙头草。
苏西非常清楚这类墙头草的特性,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 这群人很有可能不会再站在她这边了。
她不自觉攥紧双手, 压迫过后的手指泛白。
倏地, 苏西低垂着脑袋，小声抽泣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流成一道长线, 挂在脸颊两侧，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这一幅美人垂泪图，将一大片还在迟疑的人的心瞬间拉了回来。
——她这么柔弱，怎么可能是苏瓷嘴里的绿茶心机女。
以周欣为首的几名同学起身，走到讲台边上轻声安慰苏西。
但还有另外一小部分，对苏西的看法有着细微的变化。
这么轻易就哭了，好像真的有点符合绿茶和白莲的特质？
这一想法细微到几乎可以视而不见，却在少许几人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不过目前的主流趋势还是偏向苏西。
没过多久，苏西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人群将其淹没，几乎快看不见她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再敢站出来声讨苏瓷。
对“墙头草”来说，最忌讳的就是危及到自身的利益。
他们安慰苏西不过是举手之劳，不会有什么坏处，但要是再去招惹苏瓷可就不一定了。苏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要是把她惹毛了，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为了刚认识不久的苏西而去得罪苏瓷，实在是太不明智，太不划算。
苏西怎么会看不懂。
她心里暗骂一声，表面上却还得装作感激地与他们周旋。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苏瓷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们惺惺作态的虚伪模样，嗤笑了一声。
经过这么多天大大小小的琐事，苏瓷已经大彻大悟了。
她从前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下，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性黑暗面，自然做事都还替人留一线。但自从穿越以来，她给别人留了体面，却没有人给她留一份情面，那这还有什么必要呢？
对付这些人，与其端着身份花费心思和她们绕弯，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怼过去。
“叮咚。”
上课铃响起，一道脚步顺着铃声一齐走进了教室。
余晓莉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成群的学生围在讲台边上，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干嘛呢这是，我要开班会了，快回座位上去。”
同学看了一眼余晓莉，又看了一眼苏西，吞吞吐吐：“老师，苏西她……”
她想说的是苏西被苏瓷给欺负了，但想起苏瓷先前那般不客气的态度，话到了嘴边又不敢开口。
“苏西？”余晓莉愣了一下，她记得这位苏家千金，苏父让她收拾苏瓷的同时还嘱咐了几句要多多关照苏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父才是她的直系上属，上岗第一天，可不能就怠慢了老板的千金。
她语气关切：“苏西怎么了？”
同学们大眼瞪着小眼，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余晓莉的问题。
沉默蔓延在教室，就在余晓莉又要开口询问第二遍的时候，苏西忽然从人群里探了个脑袋出来。
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花，却极其勉强地笑了一下：“老师，我没事。”
言语和神情明显相反。
苏瓷看笑了。
演的这么拙劣，不如直接告诉她得了呗。
余晓莉看着苏西脸上明显哭过的痕迹，显然不信，皱起眉头，“谁欺负你了？”
苏西摇了摇头，眼神闪烁：“没有人欺负我。”
听到这话，余晓莉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轻声劝说：“你不要害怕，老师在这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跟老师说。”
苏西抿起唇边，始终没有说出口。
余晓莉看了她一眼，自知苏西是不会把这个人说出来了，侧过身，看向坐着的其他同学，面容严肃了几分。
“我不允许我的班级上发生这种欺凌事件，你们谁欺负了苏西，自己站出来承认，别等我一个个的查！”
闻言，周欣迟疑了一下，想着有余晓莉在身后撑腰，咬咬牙大声道：“老师，是苏瓷。”
“是苏瓷一直欺负苏西，苏西才会哭的。”
余晓莉愣怔片刻，视线透过人群搜索到坐在最后排的苏瓷。
怎么偏偏就是苏瓷。
昨天刚跟苏瓷接触完，她自然知道苏瓷这个人不好对付，心里瞬间产生了些许的悔意。
早知道是她，就不把这件事情闹大了。
同学之间产生矛盾在各个班级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按理来说老师并不应该插手，但哭的人是苏西。
苏西对余晓莉来说算得上是半个老板，她才会想着借这个机会讨好一下苏西，可没想到偏偏踢到了铁板。
余晓莉有些进退两难。
察觉到余晓莉的视线后，苏瓷倏尔抬脸，对她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在余晓莉眼里无异于挑衅。
被别人指控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显然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余晓莉脸色暗沉，看向苏瓷的目光阴晦不定。
昨天她落败于苏瓷是因为证据确凿，再加上苏瓷先发制人报了警，但今天可就不一样了。
今天苏瓷是加害者，局势对她不利，不一定能像昨天那般理直气壮。
想到这里，余晓莉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要是能将这个机会把握住的话，说不定，这将会成为完成苏父托付的任务的一大契机。
余晓莉轻咳一声，掩盖住内心洋溢的雀跃，压低了嗓音：“苏瓷，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能够霸凌同学呢？”
“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学校霸凌同学是要记大过的，情节严重的话能不能顺利毕业都不一定。”
她特意用了“霸凌”这个词，就是为了夸大事情的严重性。
“是吗？我不太清楚。”苏瓷抬眼看她，“不过……”
“老师您昨天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闻言，余晓莉心里咯噔了一下。
“‘同学一场，哪有这么严重啊’，‘事情闹大了，对学校的影响多不好’。”
说完，苏瓷轻笑一声，眨了眨眼，“我应该没记错吧？”
被这么直白的戳中漏洞，余晓莉面上有几分尴尬。
她找起了借口：“昨天的情况和今天不太一样……”
苏瓷笑得安然，抬手撑起了自己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昨天的霸凌是真的，今天的霸凌是假的，怎么能一样呢？”
余晓莉冷哼一声，“假的？”
“苏西哭过的痕迹这么明显，你说是假的？”
苏瓷叹了口气，不再理会余晓莉，只是抬头看向了教室前方的苏西。
她直直盯着苏西，似笑非笑，“苏西，我欺负你了？”
苏西闻言面色一滞。
什么鬼？
苏瓷居然会来直接问她。
她太阳穴直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是说是的话，苏西先前所作的一切人设都将毁于一旦，可要是说不是，那苏瓷就可以扬言说她没有欺负自己……
苏西咬着下嘴唇，低头不语。
她迟疑的时间太久。
“怎么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用想？”
苏瓷抬眼笑看着她，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不想崩掉你的善良人设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我是吧？”
“苏西，你假不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