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了一脑袋爆炸信息的克劳迪娅走的时候还浑浑噩噩,上了马车后才松了一口气,捋了捋朱利安说的那些东西,最终还是捂着脸头脑放空。
常说观棋人和棋手视野相差甚远,这次才算是体验到了解透彻,今天摄入的信息量太大,本痊愈就没多久的身体愈加疲惫,丽莎替她盖上毛毯,让公主沉沉睡去。
另一边,送走克劳迪娅的朱利安已经维持不住自己淡然的状态,她抖着手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呛咳几声后,鲜血从口中涌出。看了一眼殷红的手帕,朱利安咳得愈发厉害,心口如有重锤击打,呼吸不畅,她瘫坐在地,上身靠着沙发,终于不再咳血,面色却是煞白。
这后知后觉的惩罚机制来的时机太差,她只能强撑着给自己施加了光明圣礼和治愈术,但医者不自医,它们作用在自己身上,能起作用的很少,多半的疼痛全是靠自己扛。
心脏闷痛,窒息感让她如一条阴雨天的金鱼,挣扎着要从水面探出头呼吸。
朱利安捂住心口,喘息声如将死之人,手指的灼痛感也开始显现,千根针从之间刺入,魔兽血带来属性冲突的痛苦令她头痛欲裂,施展黑魔法的行为更是令她的状况雪上加霜。
许久,痛苦终于终止,淡绿色的眼睛已经疲惫无神,中长的千金发黏在她两颊,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柔弱又狼狈。
她白着脸走向床前凝视沉睡中的佩里斯,入眠的佩里斯金发柔顺,整个人的气质沉淀下来,更像是她记忆里那个会替她补课的少女。
朱利安轻柔地将佩里斯紧蹙的眉间抚摸平整,将额头:“没事的佩里斯,没事的,这次会不一样的……”
佩里斯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她一睁眼看到的是绣了淡绿碎花的米白帐幕,一时有些混乱:“佩佩,这是哪儿?”
“小姐,你醒了!”老安娜熟悉的声音响起,“可吓坏我了!”
“安娜?”佩里斯起身撩开床帘,“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安娜的模样有些为难:“这是……”
佩里斯眯了眯眼,在心里唤道:【佩佩?】
无人应答,就像是上次在万仞山林那样,佩佩又失联了。
她稳下心神,语气柔和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这是朱莉安小姐的房间。”
“朱莉安的房间?”
怪不得安娜不愿意说,是害怕我触景伤情?可我怎么会睡在这儿,朱莉安呢?
佩里斯蹙眉,在老安娜眼里,是佩里斯伤心过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这件事难道怪朱莉安小姐吗?当然不!是威廉姆和老公爵的错!
“我可怜的小姐们。”安娜上前抱住少女单薄的身体,佩里斯身子一僵,安娜安抚地轻拍她的背,“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哦,我还好,朱莉安呢?这既然是她的房间,我……”
“朱利安小姐早早就去教廷了,毕竟快要到庆典的时候了,帝国有了圣女自然是要大办一场的。”
“哦,那我怎么会住这儿?”
我不记得我有遇到朱莉安啊,住王宫我都能理解,毕竟当时克劳迪娅在,但朱莉安?而且这个房间?
但是不知道怎么心脏好像出了点问题,之前有发生过这种事吗?能问的佩佩根本不在啊。
安娜愤恨地说:“克劳迪娅公主殿下送你回来的,朱莉安小姐和德维特少爷跟在后面,德维特少爷的伤更重。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混蛋给你种了黑魔法,是那个奴隶魂印的原因。”
“什么?黑魔法?”
不可能啊,我也是会黑魔法的人啊,如果是黑魔法为什么我没感觉?
佩里斯迟疑:“是不是有什么……”
“让我抓到给你种下奴隶魂印的家伙,我绝对要他好看!”
“奴,奴隶?”
“别害怕我的小姐,公主殿下也会帮忙的,她的渠道一定比我们的多,还有朱利安小姐也在,总有办法的。”
佩里斯屏住呼吸。这都是些什么?我只是闭了一次眼,居然能发生这么多事?
“德维特的伤是?”
“哦,克劳迪娅公主说是她做的。”
“……”公主这么猛的吗?不怕公爵找事?哦,好像真不怕。
“我去给你做些吃的,苹果派怎么样?”
佩里斯点头,送走了体贴的安娜后坐在床上开始复盘。
低头看到手环,霎时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自从有了这东西后,最近的日子自己过得各外不理智,从主动让德维特抱:也不是不能背啊,再到大闹皇宫,还有后来那些,她揉了揉眉头。
进入这个书中世界后,她人生地不熟,所以向来稳扎稳打,加上从前世界里的经历,实在不像会控制不住情绪,这个手环真的要早点摘下来才好了。
黑魔法应该是有用的,可惜联系不上佩佩,现在没法从她那里获得暗魔力。
话说回来自己晕倒的触发点是因为看到——德维特?哈?看到他然后心脏疼?安娜说是因为奴隶魂印,奴隶魂印?谁能给自己种?十八年前几乎只在公爵府,十八岁后就是自己,种的人肯定是公爵府的,奴隶肯定有主人,但之前也没见触发……
德维特!难道说是他?因为那天晚上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所以恼羞成怒了?
这混蛋玩意儿!
佩里斯气冲冲地下床,丝毫没发现自己又被情绪控制了。
冲到四楼,士兵守着门口,佩里斯理也不理直接一脚踹开房门,撩了撩头发呼出一口气,靠在门栏上挂出礼貌的笑容:“嗨小公爵,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奴隶魂印是什么东西吗?”
正在喝药的德维特差点将药喷出去,大口吞咽下去后,略带歉意的看她。
哈!瞧这眼神!
“果然是你干的好事!你敢在我身上种奴隶魂印!”
“我没有!”
“不是你还是谁!你就记恨我骂你!”
“我都说了不是我!”
佩里斯上前直接掐住德维特脖子:“快给我解开!”
德维特狂拍她的手,这家伙怎么力气这么大,根本拍不开!
“咳,放开!咳咳……”
“解开!”
德维特脸憋得通红:“咳咳……你放开我给你解开!”
佩里斯丢开手,德维特扶着床大喘气:“我解不开……”
佩里斯闻言就要继续掐上去,德维特急忙说:“要问父亲!”
“什么?”
“这件事要从你魔法觉醒失败说起,你失败后生命垂危,为了续命用了这个禁术把你和道格拉斯家主人的生命连在一起,如果擅自离开道格拉斯血脉或公爵府。你就会触发惩罚机制。”
“那我一个人在密林里不也没事?这才离开一天?”
“因为密林里我要求你离开并保护朱利安,所以不算在里面。”
佩里斯沉思,听他一说应该是作用在这具身体和佩佩的灵魂上,现在佩佩就是个残魂,所以就身体有大反应,而且克劳迪娅也没看出来,说明这东西对自己的印记看来没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那我管它做什么?
佩里斯拍拍手:“行,那这样,你下个令,让我不得再踏入道格拉斯家这种?”
德维特被佩里斯的冷静整得傻眼:“什么?”
“我总不能隔一天和你们见个面吧,真的很烦,我有要紧的事要做。”
“要紧的事?”
“下令吧。”
“这种时间长度层次的,估计要父亲才能……”
“那你给老公爵写信。”
“老公爵?!你怎么……”
“那我写?啊真烦人,我找人代笔得了,你可真没用。”
“我没用?我……”
佩里斯“啪”地关上门,突然又打开:“那你能让我轻缓几天?”
“最长三天?”
“三天也行,给个三天的,”佩里斯口无遮拦地吐槽,“这怎么比寄宿学校请假还麻烦?”
德维特在佩里斯的目光里僵硬地说:“你这三天住王都吧。”
佩里斯迅速关门,连谢谢都没说。
她什么也没带,准备径直离开去王都,下楼梯时迎面碰上米克莱特。
米克莱特惊喜地看向她,他招招手,佩里斯走向楼梯转角,米克莱特凑上去在她耳边说:“你醒了!来看看这个,之前你们去春狩,我在四楼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关了一个人,她的魔法阵是这样……”
“四楼?我刚从四楼下来。”
“春狩结束后,楼梯东边的房间被清理,公爵和小公爵都搬下来了,但西边的禁区还是被锁的。”
“哦这样,你继续。”
米克莱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魔法阵图样:“这是奴隶的封锁阵,我在朱庇特的难民船上见过,被锁进去的人在墙面背后的暗格里,我估计只有一平米的面积。”
“啊,又是奴隶,怎么老和这词碰上!”
佩里斯拿过去魔法阵,正在端详,手腕的金色手镯再度流淌出一丝光明神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明神力击穿了纸面上的魔法阵,在他们不知道的方圆万里内,一切奴隶封锁阵猝然破裂。
佩里斯拎起那张中心留下一个洞的纸,狠狠地拍了一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环,米克莱特也惊讶极了:“这是……”
刹那间,忽然空中有物体下坠,佩里斯下意识伸手,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落在了她的怀里,女人撞见她一双紫色眼睛,虚弱的身体立马挣扎,干枯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裳,这人声音沙哑,神请急切地说:“快逃!快逃佩里斯!”
“什……”
流光铁箭忽而从天花板下落,米克莱特警惕地抬手使风格挡,女人挣扎着将佩里斯护在怀里,心口竟被彻底贯穿!
瘦得脱相的女子痛得蹙眉,却依旧将佩里斯向外推:“快逃……”
佩里斯下意识将木魔力向她心口注入:“你……”
女子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小心,小心圣……啊!”
黑火从她的伤口喷涌,米克莱特将发懵的佩里斯挡在身后,以风为盾护住左右,女人在火焰中痛叫。
“珍妮!”来找佩里斯的安娜出现在楼梯口,她惊呼,“来人啊!快来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