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夏一口水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直接喷溅在了陈秋野的衣衫上。
陈秋野:……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擦擦。”魏知夏忙起身，将袖中帕子按压在溅湿的地方。
越按越用力，别说，还怪有弹性的。
心里在胡思乱想，下一秒手腕便被人捏住。
“知夏。”
“啊？啊！师父你自己擦一擦，不好意思啊，刚才失态了。”魏知夏讪笑着将帕子塞进陈秋野手中，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魏知夏方才就差没大骂师父是个叛徒了。
可下一瞬，就想到了师父说的那句话。
师父一定是有苦衷的，说不定是被晋王威胁或是瞒骗，就像自己一样。
“师父，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魏知夏:？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
魏知夏:？
魏知夏下一秒就要拍桌子而起了，就算是师父，政治立场不一样，也是敌人！
“知夏，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晋王以为我是他的人。”
魏知夏:……
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魏知夏翻了个白眼，故意是吧？说话说一半是吧？
陈秋野清了清嗓子，也不管魏知夏有些愠怒的表情，继续说道：“是皇上派我监视着晋王的，他早就知晓了晋王存有篡位的心思，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扳倒他。”
魏知夏手一抖，斟的茶从杯盏中溢出。
皇上？光监视有什么用啊，为什么不将晋王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而是让他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真是皇上不急，太……额百姓急！
“那赶紧地告诉皇上啊，晋王现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心思上了，他在付诸行动！”
“……皇上知道的。甚至于这个计划，皇上也在有意无意地推动。”
合着这是钓鱼执法啊？
“他就不怕事态的发展超出他的掌控？”
“怕。所以，需要我去弄清楚晋王的计划，好从中阻碍，最好能迫使晋王直接起兵，一举拿下。”
魏知夏颓然地坐下，叹了口气，“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晋王找到了我这个倒霉蛋子，我还答应他去偷取爹爹的虎符。”
“要么……我给晋王画个大饼，忽悠他虎符很快能拿到，就拖着时间，等临到头了，告诉他拿不到虎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那时他便不得已直接起兵谋反，皇上再抓了他。”
陈秋野摇摇头，“不行，晋王会起疑的。他始终深信不疑你对魏将军和魏知芸的恨意，想要通过你拿到虎符。若是让他对你起了疑心，不仅你的性命堪忧，我们这几个月的努力也会功亏一篑。”
“这几个月？”
魏知夏发现了华点，难道不应该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吗？
她忽地想起了大康。
大康是晋王的人，从莲舟村他接近自己开始，再到及笄礼那日给阿芸下药，每一次，师父也都在场。
如果说师父表面上也是晋王的人，那莲舟村与师父的相遇，师父救下阿芸……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魏知夏惊讶地看向陈秋野，“师父，我在莲舟村遇见你……只是巧合吗？”
陈秋野一愣，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知道，若是告诉了知夏一切，他们之间便有了欺骗，有了隔阂，也许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纯粹的样子了。
陈秋野看着魏知夏期盼的眼神，终还是答道：“不是。”
不是？
魏知夏表情一点点冷下来，所以师父从一开始便知晓我是魏忠明的女儿，所以压根就不是自己刻意去接近师父，而是师父本就带着目的在接近自己？
可魏知夏有一点没有弄明白，既然晋王从始至终都只想通过自己去偷取虎符，那伤害阿芸是为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晋王起不了任何的威胁。
“为什么要伤害阿芸？想要让我拿到虎符，对付我就好了，为什么要伤害阿芸？”魏知夏低着头淡淡地问道。
“……计划出现了一些变动。那段时日，晋王想让我接近魏知芸，通过说服她来拿到虎符。可是接近知芸用的手段，我一开始并不知晓，那日，我也是莫名被人引着去了魏府的东院，恰巧救下了阿芸。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晋王的安排。”
原来师父并不知晓。
魏知夏松了口气，“可惜，你们没想到的是，阿芸早就有了中意的人，计划失败，晋王又重新打起了我的主意，对不对？”
“……嗯。”
见魏知夏吸了吸鼻子，眼眶中噙着泪水，有些发红，陈秋野的心一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知夏，心中有些慌乱，“知夏，是师父不好。我承认，一开始接触你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我从未有过害你、害阿芸、害魏将军的心，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演这场戏。”
“我不想再瞒着你，所以选择今日告诉你一切。你……你别哭了，若是想打我骂我出气，都好。”
陈秋野希望知夏能原谅自己，只要能让她消气，做任何事情，他都愿意。
他无法忍受往后知夏再也不愿意理会自己了。
魏知夏疑惑抬头，擦了擦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哭？不是，师父，我有些困了。”
陈秋野:……
“你……没有在怪我？”
“师父不是说阿芸的事你原先也不知晓吗？只是被人设计入了局。我信你，自然不怪你。至于其他，什么有目的地接触我，骗了我，无所谓啊。我魏知夏大度得很！”
因为……我也是有目的地接触师父的，什么修习武功，若不是师父有那绝美的脸和身材，我又怎么会主动接近呢？
况且，我还有秘密没有告诉师父呢。
比如，我不是原来的那个魏知夏了，比如，我有一点喜欢师父。
所以，半斤八两，有什么资格责怪师父呢？
“师父，所以，关于虎符的事，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我想将虎符拿在自己手中。我是晋王的人，只要他还信得过我，答应将虎符放在我这儿，到时候，我表面上假意举兵攻向霖安殿，中途转向攻打晋王。”
魏知夏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这主意好啊，就这么办了！”
陈秋野皱着眉摇摇头，“没有这么容易。这几个月，晋王命令我完成的计划，我屡屡失败，否则也不至于让他亲自下场来骗取你的信任。如今，我已经快要失去他的信任了。”
他顿了顿，双手扶在魏知夏肩膀上，郑重地说道：“所以，知夏，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对答应偷取虎符一事开始摇摆不定，等晋王在你面前暴露我的身份后，再找个时机下定决心。好让晋王误以为，是经过我的劝说，你才最终答应的。”
魏知夏点点头应下。
只是……魏知夏轻咬下唇想着，只有师父这一步棋，未免太冒险了。我若是晋王，对于一个已经失了信任之人，是断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来保管的。
但如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果然不出陈秋野所料，两日后，晋王差人将魏知夏叫来了清幽茶馆。
进了雅间，先是寒暄了一番，便直入主题，催问魏知夏可有拿取虎符的办法。
“爹，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要不还是算了吧？虎符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拿到的东西？我与魏忠明的父女之情本就不堪一击。如今我老老实实地还好，若是莫名近身会惹得他怀疑。若是虎符没拿到手，反而害得父亲的计划失败，便得不偿失。”
“爹，女儿可以不要那些荣华富贵，不要那些虚名，女儿只求能永远陪伴在爹的身边，为您尽孝。我相信，母亲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
晋王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干笑两声，问道：“知夏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一定要夺回来。”
“我……我怕被魏忠明发现，他会打死我！爹，你知道的，虽然我日日在习武，可终究只是花拳绣腿，拿不上台面的。我还不想死，我还想陪着爹一起生活。”
有顾虑会害怕，也正常。
晋王点点头，他招手让王管家凑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一炷香后，王管家身后跟着个年轻公子，便进了雅间。
“陈将军？？？他……”魏知夏猛地站起，双目瞪圆看向陈秋野走来的方向，表情有些慌乱。
“别紧张。”晋王走到魏知夏身旁，安抚后，将她按坐下，
“知夏？”陈秋野顿了顿脚步，满脸的讶异。
几人坐定，晋王这才开口道：“夏夏，有件事，今日爹要告诉你。秋野，是我们自己人。”
“什么？？？”
晋王不理会魏知夏的惊讶，他看向陈秋野，继续说道：“秋野啊，没想到吧？”
“……所以，知夏的亲生父亲是王爷您？”陈秋野问道。
晋王点点头，“没错。”
“知夏，我今日叫秋野来，便是要给你吃一颗定心丸。你说你害怕魏忠明，那我便让秋野在你身边保护你。虎符一事，既然答应了，便没有退路可循。”
“你知道为什么连秋野也是我的人吗？因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皇位，本就是我们应得的，我们不应该如此轻易放弃，便宜了某些人。”
魏知夏怯生生看了眼陈秋野，诺诺点头，“我……我回去再好好想想。陈将军真的能保护我吗？”
“自然。我保证，秋野不会让魏忠明伤了你一根头发！”
晋王哈哈大笑，“行了，知夏别苦着张脸。爹相信你能行，就等着你和秋野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