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里是迷路了,陈秋野今日用膳之际,不知是谁将一张纸条丢在了他的食案上。
他偷偷打开看,里面写着:速到东院云舒苑来。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看着像是一个陷阱,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陈秋野四下张望,忽地看到一个有点肥硕的身影,鬼鬼祟祟往远处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跟上,穿过一片湖水,穿过回廊,不过几息没有注意,前面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陈秋野发现自己好像已经离开花园,到了内院中。
这里很是清净,他警惕着埋伏,不一会儿便听见了眼前的院落中有尖叫声传出。
*
思绪被拉回。
魏知夏接着问,“那师父是听见阿芸的尖叫声赶到云舒苑的吗?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陈秋野回忆着,那时他听见尖叫声便冲了进去,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将魏知芸压在身下,试图剥下她的外衫。
后来陈秋野别开眼将她肩头的衣服穿上时,还是不经意间瞥见了肩膀上红得厉害的掌印。
“他试图对知芸姑娘行不轨之事,见我来了,便起身要逃。我与他过了几招,可当时知芸姑娘还躺在地上,我无心恋战,很快便被他给逃走了。”
“魏知芸当时中了迷药,不是很清醒,但还是依旧苦苦撑着在克制药性的发作。我将她抱到床上,刚巧她的婢女莹莹姑娘赶来,我便让莹莹去找了府医来。”
“今日多亏了师父,否则阿芸她……”
“只是凑巧经过罢了。魏将军本就有恩于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陈秋野不希望事情按照晋王的规划在行进。
其实今日不论自己来与不来,魏知芸应当都不会真正受到伤害。
听方才那府医所说,这迷药有效时间短,随着时间推移,即使不行交合之事身体也能自行化解,无非对身体有些损耗罢了,多养几日便能恢复。
而大康所行之事,也只是让自己在危难时刻,能挺身而出护魏知芸周全,若能阴阳相合解了这迷药,那便再好不过。
这样便能早些实现晋王的计划,早些让魏知芸对自己心动,甚至一步登天,成为魏府的乘龙快婿。
陈秋野虽应下了晋王的计划,可他如今才知晓是这么个接近魏知芸的法子。
下一步该怎么走,他还没想好。
最坏的结果,便是魏知芸真的爱上了自己。
“师父,知夏觉得这不是凑巧,这是命中——”
“命中?”
“对!命中什么?”魏知夏试图引导陈秋野。
陈秋野一脸疑惑。
魏知夏“啧”了一声,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师父你想想,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
自然因为这是一个阴谋,可陈秋野不能说。
魏知夏恨铁不成钢,“这是命中注定,这是宿命!”
“阿芸这个人吧,长得漂亮,性格温婉,家世又好,我爹还能为你事业助力。真的,师父你考虑一下吧。”
陈秋野:?
“考虑什么?”
魏知夏意味深长地笑笑,“装傻,非得我说这么明白。考虑一下阿芸啊,你俩挺合适的。”
也不知道师父心里有没有忘掉思静姑娘,正所谓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恋情。
陈秋野:……知夏想要撮合我与魏知芸?
是什么让她有了这种想法?难不成,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
事情正向着陈秋野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我考虑一下吧。”
陈秋野觉得魏知夏说得不错,是该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如何走这下一步棋。
“这就对了嘛,考虑一下阿芸!”
魏知夏猛地一拍陈秋野的肩膀,他忽觉胸口一阵刺痛,皱眉弓背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可是方才受伤了?”
陈秋野有些虚弱地抬头笑笑,“为师看出来了,你最近有在好好习武。”
魏知夏:……
魏知夏将陈秋野送走,先是回了趟庭芳苑。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明珠分享关于阿芸与师父那种关系的八卦新闻。
“明珠明珠!号外号外!”
明珠见她,松了口气迎上去,“二小姐你没事吧?我在西苑花园听说这儿出事了,把我给吓的。后来周管家不让我们离开,我把宾客送走才被放回来的。”
魏知夏拉了张椅子坐下,喝了口明珠递过来的茶,喘了口气说道:“我没事,那人是针对阿芸的。大康你还记得吗?莲舟村时给我们送冰来的。”
明珠点点头,紧接着倒吸一口气,“莫非那贼人是大康?好大的胆子,看老爷不把他剥了一层皮!”
“正是。不过……他已经死了……”杀死他的人还在追查中。
“先不说这个,你猜我在阿芸的院子里还见到了谁?”魏知夏换回轻松的表情,神秘地问道。
明珠疑惑地看了眼魏知夏,“明珠猜——”
“诶!”魏知夏忽地抬头,“算了,你大概也猜不出来。我见到了阿芸的命定之人,你猜是谁?”
明珠:……我到底要不要猜。
不等明珠说话,魏知夏兴奋地喊道:“是师父啊!莲舟村隔壁庄子的陈秋野!”
魏知夏将方才陈秋野英雄救阿芸的事迹添油加醋夸大了一番,明珠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二小姐不难过?明珠一直以为二小姐喜欢陈公子呢。”
魏知夏张嘴语无伦次,“这……他……我……”
“哎呀,人总是会被年少不可得之人吸引的嘛。我那也就是见色起意,下一个更乖嘛。”
明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宴席上带回的新鲜瓜果摆好盘端了上来。
魏知夏摸了摸唇角,啧啧道:“好想看阿芸和师父谈甜甜的恋爱啊……”
眼前忽地一晃,有香甜清爽的味道飘来。
明珠递给魏知夏一片鲜红的西瓜,问道:“二小姐,吃瓜吗?比恋爱还甜。”
魏知夏:……
吃了瓜,魏知夏又蹦跳着回了云舒苑。
莹莹还在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魏知夏,又心疼着魏知芸。
魏知夏偷偷听了一会儿,无非还是方才那些话。
说自己对阿芸好只是伪装。
说今日之事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
魏知夏掏了掏耳朵,从门外现身,“行了行了,不就是怀疑我是凶手吗?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在阿芸面前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下药了呢。”
“不是你还能是谁?!”莹莹哭诉。
“?我怎么知道,下药之人没查到,射杀大康的人也没追踪到,官府尚未查清定案,我又没有调查,哪里来的发言权?”
“大小姐你看!她说不出来!即使能说出来,那人也定是她指使的!”
“……得,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浪费我口水。”
魏知芸左右为难,两边都是自己视如亲人之人。
“好了好了,莹莹,此事等官府调查结果吧。府医开的药你去取了来,入口的东西别人我不放心。”
魏知芸将莹莹打发走,方才松了口气躺下。
“知夏,你也别怪莹莹,她只是太担心我,有些着急了。”
魏知夏点点头,“我知道”。
若换作以前,莹莹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她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自己这个全新的魏知夏。
“对了,夏夏,可将陈公子送走了?若不是身体不适,我该亲自送送他的。”
魏知夏“啧啧”想着,阿芸身体抱恙还想着师父,陷入爱情的人们啊!
“阿芸就放心吧。阿芸,你觉得陈公子这个人怎么样?”魏知夏神秘地看着魏知芸。
可有在这危难时刻,对他心动?
“陈公子?”魏知芸认真地思考着,“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魏知夏附和着点头,心头一丝还没来得及捕捉的失落闪过。
“临危不惧,体贴入微。”魏知芸继续评价着,“我觉得……”
“你觉得?”
魏知夏期待地看向阿芸,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喜欢上他了?
魏知芸疑惑地看了眼魏知夏,“夏夏怎么忽然问这些,莫不是你——”
魏知夏收起目光,莫不是我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她哈哈大笑,摆摆手,“我怎么可——”
“莫不是你怀疑此事与陈公子有关?为何是他出现在这里,为何是他救了我?”
魏知芸其实不太想回忆那时的情形了,那种浑身燥热的感觉,那种皮肤发烫的感觉,那种从小腹升腾起一股欲望的感觉,那种碰到他人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可她还是要为陈秋野正名。
“夏夏,此事你怀疑任何人都可以,但断然不是陈公子。若真的是他,大可以趁着我神志不清之际,对我……况且,他是父亲的得意门生,父亲看中的人,我信的。”
看看!看看!这还没怎么样呢,就维护了起来。
“他为了救我,胸口挨了那人一掌,也不知严不严重?”魏知芸喃喃道。
师父受伤了?难怪方才捂着胸口咳得厉害,还骗我。
魏知夏见魏知芸急了,忙解释道:“阿芸误会了,我问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和陈公子很般配,刚才送陈公子出府时,他也说了,会考虑一下与你的关系。”
就这么简单,对,就这么简单。
“与我的关系……”魏知芸神色复杂,转过脸躺在床上半晌没有说话。
魏知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难不成阿芸害羞了?
“阿芸?你觉得如何?心理负担不要太大,就寻常相处着看看,至少他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魏知芸岔开了话题,“再说吧。旁边的小圆桌上有今儿送来的糕饼,莹莹给我带回来了,你要不要尝尝?”
魏知夏本就觉得今日没怎么吃饱,方才又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陈氏糕饼铺子的水准确实非同凡响,甜而不腻,入口绵密。
魏知夏打开盒子,“咦?阿芸这份和大家的都不一样呢。”
“明珠还告诉我说大家伙儿都是一样的,可我那盒里就没有这个。”魏知夏指着一个胖胖圆圆,雪白软乎的糕点说道。
魏知芸瞧了瞧,脸上露出笑意,“那是爹……陈伯和张婶特地给我做的芸娘,不售卖。外头皮子软糯晶莹,像是白云,里头是绵密的芸豆馅儿。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吃吧。”
自从被魏氏寻回后,魏知芸便不好再喊养父母为爹娘的。父亲本欲让她喊他们为干爹干娘,可养父母为了避嫌,执意让魏知芸称呼他们为陈伯和张婶。
有什么从魏知夏脑子里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魏知夏: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侦探,认真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