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魏知夏打断了莹莹的话,“都过去了,不许再提了。”
莹莹眼眶微红,闭上嘴撇过了脸。
她又想起了那日,泛着冰冷银光的利剑就这么朝大小姐的胸前刺去,而二小姐的脸上,只剩下狠厉。
幸亏自己眼疾手快推了大小姐一把,那剑尖才堪堪刺上左臂。
鲜红的血水顺着拔出的利剑,一滴滴砸在沙土上。
紧接着是尖叫声,是慌乱的步伐声。
莹莹扶着受到惊吓的大小姐,却见她依然笑着看向魏知夏,安慰她,“夏夏,我没事,别怕。”
魏知芸见莹莹眼中含着泪水,知道她又想起了那日的情形,安慰道:“莹莹,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莹莹,就当是为了我,你再信她最后一次。若知夏仍不知悔改,那我便再也不原谅她了。”
莹莹哽咽着,“我答应小姐,再信她最后一次。我不要小姐感激,我要小姐健健康康地活着。”
*
而莲舟村中,当小凡带来“回府”的消息后,魏知夏瘫倒在榻上,唉声叹气道:“明珠啊,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府不好吗?当初刚来莲舟村时,二小姐可是哭喊着要回去的。甚至听信了张嬷嬷的话,不惜往那门上撞,直接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此一时,彼一时。有些舍不得莲舟村呢。”
“我看二小姐是舍不得陈公子吧?”明珠笑着揶揄道。
“唉,人这一生中,总是要经历很多次的分别,不舍又如何?虽要离开师父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会永远活在我心中。”
明珠讪笑着,“……倒也不必。”
还有十日便要离开。
魏知夏并未第一时间与陈秋野知会此事,也未从面上露出分毫异样,依然如往常般与师父习武切磋。
她不觉得有什么必要特意提及此事,整得怪伤感的,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临走时打个招呼的事儿。
师父本就从东吉城来,等自己回去了,去师父府上寻他,或让师父来魏府寻自己便好,与当下并无差别。
谁知七日后,月色朦胧,陈秋野正要和衣睡下,院门被叩响。
除了晋王的人还能有谁?
王府中,晋王坐在高位上,俯视着陈秋野,“你与那魏知夏近来如何?”
“秋野恐要让王爷失望了。”
“此话怎讲?”
陈秋野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缓缓开口,“这魏知夏确实不简单,这段时日,秋野与她相谈甚欢,我以为就要走进她的心里将其拿捏之时却发现,她似乎只是与我逢场作戏,并未当真。我曾试探性地问过她对魏将军和魏知芸的想法,可否有恨意,可否想除掉他们?但她似乎是想清楚了些什么,早就放下了过去的仇恨,不再记恨魏将军。”
晋王皱了皱眉,“还有呢?”
陈秋野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还有此人出言不堪入耳,王爷虽让我要忍,但……她竟然看着我的脸说想吐!”
没错,那日从河中将知夏救起后,她睁开眼看向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师父我想吐。
大康在一旁猛地起身,“王爷,我说什么来着!我没有骗你吧?她对陈公子说了同样的话!”
“这几日每每午夜梦回,我从床上惊醒,魏知夏侮辱我的话便环绕着我。陈公子,你我从此刻开始,便是知己了。”
陈秋野:……
晋王:……
“行了!一群没用的东西,这点侮辱都受不了?秋野啊秋野,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这样如何夺回属于你父亲的东西?看你这样子,大概也不知晓她魏知夏马上就要回府了吧?”
陈秋野一愣,回府?
他的表情错愕得真情实感,晋王尽收眼底。
“哼!果然不知道,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们可真是坏了我的好事。”
“王爷,是秋野没用。可魏知夏此人确实用不得,变数太多,完全不受掌控。如今,秋野建议从长计议,另寻他法。魏知夏那边,最好先搁置。”
晋王未答应也未拒绝,而是看了一眼陈秋野,说道:“此事再议。”
离开晋王府,陈秋野紧赶慢赶回到莲舟村,却见魏知夏的庄子上早已人去楼空。
“这不是陈公子吗?来我们庄子可是找二小姐的?她昨日便离开了。本是明日再走,可魏府的车马提前来了。她没告诉你吗?”
陈秋野心里空空的,他挤出一个笑脸,“我这几日不在。多谢云婶。”
知夏从未与我提及要回府之事,竟然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陈秋野忽地想起那次自己也是不告而别了好几日,知夏也不知当时是何心情?
至少自己还知晓她离开是回了东吉城魏府,可当初知夏却对自己去了哪里一无所知。
陈秋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家,还未走到门前,便看到了摆在地上的一束雏菊,和一封信。
“师父下次至少给我留个信,否则,我就和你断绝师徒关系!”魏知夏当初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
陈秋野心里一暖,拾起地上的东西便推门进了屋。
信纸打开,只见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看起来似乎时间很是仓促。
“师父:我本来是想明天告诉你回府一事的,但真的是不巧,我爹刚好提前来接我,你又刚好不在,都没法和你见一面。不过问题不大,回东吉城的时候记得来魏府找我玩儿!爱徒知夏。”
还是这么没心没肺,陈秋野摇摇头。
只可惜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要见不到她了 。
晋王那边虽说再议,但看样子已经对自己的话信了七八分,若是再与知夏有接触,定会让晋王起疑,功亏一篑。
魏知夏的时间确实很是仓促,她也没想到,说好的下月初走,怎么车马提前了两日,爹爹还亲自来接自己。
趁着爹爹视察庄子的空档,魏知夏冲到山上摘了束花,又给师父留了封信,这才放下心来。
师父这下应该不会怪我了。
回府的路上,魏知夏和魏忠明同坐在马车内,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你好,爹。”
“怎么?不过月余未见,倒是生疏了?可是还在怪我?”
魏忠明见知夏有些局促,以为当初送她来时太过决绝,让二人生出了嫌隙。
“没有没有,熟悉一下就好。”小场面,不要慌。
魏知夏脸上带着笑,腹诽道,能不生疏吗?我可是第一次见我爹。
魏忠明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收敛不少,小凡没骗我。你啊,回去后不要再处处针对阿芸了,否则——”
“否则后果很严重!爹我记住了。”
“嗯,不错。听小凡和明珠说,你这段时日很是勤勉?又是给庄子制定了规矩,又是捡起荒废已久的剑术?那规矩我方才看过了,虽然不解当中一些遣词造句,但大体的逻辑确实不错,能调动农户的积极性。”
“过奖过奖。”
“倒是这剑术,方才没来得及与你过上两招。和爹爹说说,你这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知夏歪着头细细想着。
长得帅,身材好?
这话不好和爹爹说的。
她灵光一闪,说道:“功夫高!”
魏忠明语气不屑,“哦?和爹爹比呢?”
魏知夏:看看,这话还是不好说的。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那自然是比不过的,但是教我倒是绰绰有余。”
魏忠明满意地点点头,“还有呢?”
“对我好!”
“说说,怎么个好法?”
魏知夏绞尽脑汁,怎么对我个好……法。
总是莫名其妙生气?这不大好。
“想起来了!师父救过我一命!那日我非要下河捉鱼,结果跌落河中不省人事,要不是师父……额……”
魏知夏想起了陈秋野温热的唇贴合上来,给自己不断渡着气。
该死,这也是不好和爹爹说的话。
“哦,对!师父教导我,只有爹爹对我才是真心的。”
“哦?不错。”魏忠明很欣慰。
魏知夏紧接着说道:“师父还说,他对我也是真心的。”
“嗯?”此话不中听,有一种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你这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魏忠明越发好奇了起来。
“小人物小人物,说了爹爹也不一定知道。”
见魏忠明盯着自己未说话,车厢内气压骤降。
魏知夏尴尬一笑,“但是,不知道就不说了吗?只要爹爹问,我一定答。叫陈秋野。”
魏忠明一愣。
魏知夏见状,“看吧,我就说,说了名字爹爹也不知晓的。”
“秋野那小子?”
“不是秋野,不是那小子。”魏知夏耐心纠正着,“是陈……等等?秋野那小子?”
“那小子?”魏知夏狐疑地看了眼魏忠明,“爹爹认识师父?”
“那是自然,秋野在我军中任职,官至骠骑大将军,他的拳脚功夫算是我手把手传授的,再熟悉不过了。”
“骠……骠骑大将军?”
骠骑大将军是我师父???这牛逼可以吹一辈子了。
“那……以前怎么没听爹爹提起过?”
“哼!你何曾关心过爹爹军中之事啊?
惊!我的师父的师父竟是我的老父亲!
辈分有点乱了。
魏知夏正胡乱地想着,却听见魏忠明叹了口气,“唉,秋野也是个可怜人。”
魏知夏耳朵竖了起来。
本与魏忠明隔了一条银河的魏知夏,谄笑着往她的好爹爹身旁挪了挪,“师公……额……爹爹,说来听听。”
魏忠明睨了她一眼,“本来身世就令人唏嘘,如此清白奋进的好儿郎,还摊上你这么个徒弟。他不可怜谁可怜?”
魏知夏:?
是谁方才夸我收敛了不少,夸我勤勉来着?
有一点父爱,但不多。
魏知夏顿时没了探听八卦的心思,噘着嘴挪回原位。
魏忠明拍了拍自己这张嘴,“哎呀,爹爹不会说话。爹的意思是,你过去顽劣,如今虽是收敛了些,但心性尚未定。将来若是本本分分的还好,若是时不时做些有辱师门的事,那秋野岂不是要被你拖累?”
魏知夏:??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还不如不解释呢。
魏知夏抬手将马车的帘子掀起,看向外边的景致,懒得理魏忠明。
“哎呀,好了,不要生气了。多吃点,爹看你都瘦了。”魏忠明脸上堆着笑,递过去一盘紫玉葡萄。
阿芸受伤了他心疼,气恼知夏为何总是针对阿芸,闹得家里头鸡犬不宁。
知夏在庄子里待了一个多月,人瘦了黑了,还长大了懂事了,他看着也心疼。
魏知夏转过脸,“我要吃瓜。”
“好好。”魏忠明拿起不远处的一盘西瓜,递给魏知夏。
魏知夏嘴里啃着西瓜,也不恼了,她好奇地问道:“爹,你方才说师父的身世令人唏嘘?”
作者有话要说:大康:晋王!她说听到我说话恶心想吐!
陈秋野:王爷,她说看到我想吐。
晋王:无所谓,我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