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个大康,你以后离远点。”陈秋野叮嘱道。
可惜,没有探听到晋王的计划,否则还能早些做准备。
不过兴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知夏未知全貌,意外惹怒了晋王的人,晋王应当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了。
只是……若知夏知晓了晋王的计划,会不会愿意跟随呢?
那计划究竟是什么?晋王要利用魏知夏对魏将军的恨意做些什么?
“知夏。为师问你,你狠你的父亲和魏知芸吗?”
“狠?我为什么要狠他们?”
原身本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之人,若不是魏将军,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还有阿芸,这本就是属于她的一切,如今不过是来拿回她自己的东西罢了。
“毕竟你实实在在与魏将军生活了那么多年,忽然告诉你他不是你的生父,要你让位,你就没想过要去争去抢?”
“没有啊。”
“你就没想过……要让魏知芸消失?让一切回到过去?”
陈秋野声音忽然低沉了起来,带着蛊惑的意味。
魏知夏:?
“噫!师父?你说什么呢?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来?”魏知夏往一旁挪了挪,离陈秋野远了些。
看她的样子不似在说假话,看来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对不起,为师说错话了。只是听你方才所述,你来庄子前,至少对魏知芸是有恨意的,我以为……”
魏知夏见陈秋野一脸的疑惑,想了想,“哎呀,刚开始嘛,肯定是有些接受不了,对阿芸做了许多混账事儿。现在我想明白了,阿芸何错之有?难道身上流着魏家的血便是错吗?若爹爹可怜我,让我回魏府继续当这二小姐,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执意要我离开魏家,那我便离开呗。”
“我……就跟着师父!师父去哪我去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一定不会丢下知夏不管的对不对?”
陈秋野:父?大可不必。
只是魏知夏双眼湿润,可怜巴巴地看向陈秋野,又伸出双手轻拽着他的衣袖摇晃。
这如何拒绝?陈秋野闭上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师父说清楚。”
虽然不能保证全部为真,但至少带着三分真诚——
“我是魏将军的女儿,自然爹爹是教过我一些功夫的。只是我学艺不精,这一年多来又荒废了。”
还有三分虚假——
“再加上刚来莲舟村时撞坏了脑袋,这拳脚功夫,一时半会儿也就忘了。当初没有说实话,只是怕师父不信。”
再加上三分感恩——
“多亏师父悉心教导,如今我已经慢慢找到了些感觉。”
最后来一分茶言茶语——
“我骗了师父,师父不会怪我吧?”
陈秋野心想,原来,竟是这个原因。难怪当初她看着明明一点功底都没有,如今却又进步得如此之快。
“不怪。”
“真好……”魏知夏感激地看向陈秋野。
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见了一群可爱的人,日子便也没那么难过了。
陈秋野看着眼前的魏知夏,她的脸上带着欣赏和赞叹,可眼神却越过自己,飘向远处,“……看。”
魏知夏起身,径直朝陈秋野走去,却未停留,在他身前跨过,走向远处。
一丛丛白色的小花从绿色的野草中争先恐后地昂着头钻出。
花瓣是纯白色的,花芯是淡黄色的,在微风中,在鸟鸣声中,在水流的潺潺声中摇曳。
“小雏菊!这居然有小雏菊!真好看!”
魏知夏薅了一大把,递给陈秋野。
“师父,给!这花代表着藏在心底的爱,你懂的。”魏知夏朝陈秋野挑了挑眉,说道。
陈秋野:藏在心底的爱?
是对我吗?陈秋野虽习惯了她的大胆发言,可听到她如此纯粹地表达着内心对自己的情感,看向魏知夏的眼神多了一丝柔软。
“知夏,我……”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你。
虽对你似有好感,可我并不知这是我对陪伴的渴求还是男女间的吸引。
况且,如今你我身份特殊,许是要被卷入一场斗争中,此时谈论这些,也许并不是时候。
魏知夏见他一脸的踌躇和犹豫,劝道:“师父,感情上,自古是要男子主动些的。今天云婶误会了我俩,你应该去找静静解释清楚的。女孩子天性善良纯净,只要一束花便能将她哄开心。”
“师父,送些野花野草不丢人,心意最重要。我就不陪你去了,免得静静又误会。”
“加油!师父,你可以的!”
陈秋野垂下双臂,脸上的柔软敛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甚至眼中失去了神采,似戴着个冰冷的面具。
他并未接过知夏手中的花束,而是起身冷冷道:“不必了,有精力想这些,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走吧。”
魏知夏:不……不要吗?
也是,就算是婢女,在大户人家家中,什么名贵的品种没见过?哪里会看得上这样一束野花?
师父好像又生气了,是觉得我看轻了静静吗?
本来今日是为了哄师父开心,才来的此处。这下好了,又好心办了坏事。
“师父你等等我!我没有觉得静静配不上名贵花草的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你要记得寻束贵重的花送去,别让静静误会太久。”
“这束我便自己拿回去了。”魏知夏喃喃道。
毕竟三十元一把。
魏知夏跟在后头,一路小跑,若不是陈秋野忽地停下脚步,她怕是怎么也追不上了。
陈秋野转身伸出手,“给我。”
“啊?”魏知夏疑惑地看向陈秋野。
“我说给我。”陈秋野朝魏知夏的手扬了扬下巴。
“哦哦哦。”魏知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欲将手搭上陈秋野的掌心。
“我缓得差不多了,其实这山路也不是很崎岖。但既然师父好心……”
陈秋野将手伸向魏知夏手中握着的那束雏菊,没瞧见她落了空的另一只手。
“我说花给我。”
“哦哦哦,花。”原来是花啊,我又自作多情了。
“师父这是想通了?”魏知夏问道。
陈秋野冷哼一声,又迈开步伐大步向前走,“既然是徒儿亲自为我摘的,为师怎能不领情?至于我拿来何用,就不劳徒儿费心了。”
魏知夏:嘁,礼轻情意重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师父放心吧,我呀,不会多管闲事的!”
你管的闲事还少吗?陈秋野在前头扯出一丝苦笑,
*
日子一天天地过,魏知夏依然每日清晨都跟着陈秋野在春晖山顶上习武。
似乎一切如常,可魏知夏就是觉得与师父之间的关系冷了些、疏远了些。
难不成是静静那儿吃了闭门羹?
他怎能将生活中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呢?
魏知夏想问问清楚,可她明明答应过师父的,不多管闲事。
云婶家既没看见花,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听说静静今日午后便要离开了。
魏知夏坐不住了,师父这个榆木脑袋,真是不开窍!
她急匆匆跑到陈秋野家。
“师父师父,静静等会儿就要离开了!你去送送她吧!”
陈秋野不在屋内,魏知夏转了一圈,在榻旁的小方桌上,看到了青色瓷瓶插着的白色雏菊,淡雅清丽。
是自己摘来的那束。
“知夏?”身后传来陈秋野的声音。
他见魏知夏盯着那瓶青瓷,转过来的脸上是错愕的神情,轻咳两声,别过脸说道:“此花甚合我意,丢了可惜,便摆放在家中观赏。”
魏知夏“啧”了一声,跺着脚,“师父!你要是喜欢,往后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为你摘。”
“当真?”
“当然!这有什么难的?可师父,静静不等人呐,她等会儿就要回东吉城了,你们再见也不知何时。你把雏菊藏在屋里,自己在这儿睹物思人、黯然神伤,静静她怎么能知道你的情意?”
“我的情意?”陈秋野冷笑。
他额间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我对静静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你为何总是试图将我往外推?”
魏知夏:啊?我……不是……师父对静静无意?
她小心翼翼走近陈秋野,见他眼眶微红,似有许多委屈般,令人怜惜。
哦,大概是被拒绝了,心死了。
“师父,对不起啊……我再也不提了。你若是心里难受,想哭便哭吧。”
陈秋野:?
“为师乏了,你回去吧。”
“师父,我这就走。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明天见!”说罢,魏知夏一溜烟便跑开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弹了,便给他留点面儿,让他独自舔舐伤口吧。
魏知夏倒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次日清晨,在家门口并未等来陈秋野。
她悄悄跑到陈秋野家门口,却见昏暗的晨光下,家门紧闭。
问了问农户,也都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难道是暂时离开这个伤心地,去疗伤了?
魏知夏在门外徘徊了好一阵子,一拍脑袋,往那日的山林中去。
半个时辰后,一束漂亮的小白花,便摆在陈秋野家门口。
等师父回来,看到他喜欢的小雏菊,定会欢喜的。
第二日,师父还是没来,魏知夏又摘来了一束更大的小白花。
……
第五日,师父还是没来,门外已经摆了好些的花束,魏知夏有些沮丧,她站在陈秋野家门口,垂着头,脸色哀怨伤感。
师父怎么如此狠心,一声不吭便离开了。
这回他是真的被伤透了吧?
经过的几个农户见状,纷纷驻足,窃窃私语。
有人上前拍了拍魏知夏的肩膀,“知夏姑娘,你也别太难过。”
“世事无常……唉,节哀。”
也有人说着风凉话,“真是晦气,才来多久啊,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陈秋野: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