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张小翠破天荒的贤惠起来,她早早起身煮了一锅鸡蛋面,让宋兰草吃饱了再去干活。
“阿草哥,面里我放了两个鸡蛋,你一个,小妹一个。一会儿,我就把面端给小妹吃,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小妹。”
宋兰草点头:“真是辛苦你了。”
两人对昨夜商议之事,心照不宣。
很快天亮了,芯元起身去院中洗漱。
而张小翠端着一碗面道她面前,她满脸笑意:“小妹,你还真讲究呢,一早起来就洗面漱口。”
芯元不好说这是自己多年的习惯,只是解释:“早上起来口苦,便漱漱口。”
“口苦啊,那正好,大嫂特意给你煮了一碗鸡蛋面,香着嘞,你吃完口就不苦了。”
张小翠说着,将手里的碗往芯元手里塞。
芯元接过碗,有些受宠若惊。
这区区一碗鸡蛋面,对从前的她根本不算什么。
可前两日的经历告诉她,大嫂给的这碗面不简单。
她干不了活,大嫂连馒头都舍不得让她吃,又怎么舍得让她吃鸡蛋面?
这不是要了大嫂的命吗?
可巧,她正饿着呢。
不管如何,她先吃了面,再看看大嫂想做什么。
芯元接过面,在院中四方小桌旁坐下,飞快吃面。
饿了这两日,芯元已经把细嚼慢咽那一套暂时收起来了。
张小翠见芯元毫不客气,心中有些不爽。
家里的鸡蛋她平时都舍不得吃,便宜了这小祖宗。
只是眼下,不是计较一个鸡蛋的时候。
张小翠在芯元旁边坐下:“小妹啊,你慢慢吃着,嫂子呢有一件事说给你听。”
果然不出所料。这碗面有名堂。
芯元不吭声,专心吃面。
张小翠只得自顾自道:“小妹啊,你十六岁了,年纪不小了,村里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嫁人,甚至孩子都有了呢。”
芯元手上一顿。
原来大嫂竟然是打这个主意。
“是吗?那之前那个宋兰花怎么没嫁人?”芯元反问。
张小翠被噎住,急忙解释:“她不一样,她那个脾气,谁敢要?”
宋兰花的暴脾气,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
芯元没做声,继续吃面。等她吃碗面,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斯条慢理道:“大嫂,照你这么说,那我就更没人敢要了。我干不了活,嘴巴也不甜。这哪里能嫁人?”
张小翠一愣。
昨日这丫头装得乖顺,今日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她忍着不快道:“小妹你放心,你生得好,大嫂保证给你找个好人家。”
“多谢大嫂,不过不必了,眼下我还不打算嫁人。”
大嫂什么样的人,这两日芯元已经看明白了。
她吝啬心眼小,一颗馒头都怕她多吃,若是让大嫂给她找人家,指不定要怎么坑她。
况且她刚逢变故,眼下根本没有嫁人的心思。
张小翠几乎是跳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这事你不用操心。爹娘过世了,长嫂为母,你的婚事交给我便成。”
她要是不能一个月内把宋芯元嫁出去,还怎么拿到柳小姐的赏银。
“爹娘过世,若是由兄嫂抚养我成人,大嫂自然如同我母亲,可眼下咱们家的情况却不是这样。”芯元不急不缓。“再说了,我才知道亲生父母过世,既然我回了家,于情于理都应该为他们守孝一段时日。”
别的事情她能顺从乖巧,可嫁人这事却马虎不得。
“还守孝?你也别给我扯这些。你既然不愿听我的,你就别吃家里、别喝家里的!”张小翠冷笑,她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人与人之间相处,想要沾着好处,夺得便利,就不能讲道理。
“小妹啊,你若是真骨气,就把刚才吃的面给我吐出来。这吐出来的东西,拿来喂鸡也行啊。”
芯元霎时脸色一白,一阵反胃。
张小翠越发得意:“怎么的?说不出话来了吧?你既然还要住我家里,吃我的喝我的,就得听从我安排。我要你嫁人便嫁人,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如此羞辱,芯元万分难堪,她倏地一下站起,恨不得当下就离开这里。
可天地之大,她一个姑娘家又能去哪里?
芯元心中悲痛,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后有人拍门,大声道:“请问,乔小姐在这里吗?”
张小翠看了宋芯元一眼,心中纳闷。
她急忙过去开门,外头是几个小厮装扮的人.
只见三人都穿着藏青衣衫,打扮整齐且利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张小翠不敢怠慢,一脸殷勤,“不知几位小哥有什么事……”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芯沅却惊讶出声:
“四宝!”
原来,这为首之人正是钟念之的贴身长随四宝。
四宝见了芯元,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因为眼前的芯元,一身碧色布衣虽说穿戴整齐,可与从前相比,看起来实在有些落魄。
“乔小姐,可算找到您了。是世子让我来的,世子前两日闷在听雨轩中读书,又加上夫人不许人议论此事,他不晓得您竟然出了事情。昨日他知道了您的事情,心急如焚,本想亲自来看您,可夫人拦着不许,还派人盯着世子。世子实在没办法,暗中叮嘱小人来看您。”
听闻还有人惦记她,芯元心中微动。
无论如何,起码还有人记得她,而不是当做她悄无声息死了一般。
芯元从前对钟念之倒是没多少爱慕喜欢,只是父母之命,又加上钟念之生得温润文雅,素有才名,两人门当户对,芯元便顺从了这门婚事。
两人定亲一年有余,也见过几次面。
这次出事后,芯元没想过钟念之还会记着她,毕竟与他定亲的是户部侍郎之女,而非她这个村女。
“四宝,我如今已经不是乔府小姐了,我姓宋。多谢你家世子挂。”
四宝立即改口:“宋姑娘,不管您如今是什么身份,世子总归时间记挂您的。对了,他还让我带了好些东西来。”
四宝让人将木箱放下:“是一些您用得着的东西,有衣裳,书册笔墨等。”
芯元神色迟疑。若是以前的她,是绝不会轻易接受他人赠予。
可眼下她想嘴硬,也没有嘴硬的资本。
除非她不想活了。
“多谢钟公子。”为了五斗米,芯元决定折腰。
四宝乐呵呵:“对了,宋姑娘,公子还让小人给您带了一封信。”
四宝说完,将信取出递给芯元。
芯元打开,一扫而过,脸色大变。
“沅妹,得知你出事,我心急如焚,奈何母亲阻碍,无法亲自去见你。你可安好?我心牵挂。虽你我婚约已不作数,可我对你心意不改。即便无法迎你为妻,我却绝不敢委屈你。你且安心,静待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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