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拜访过国公，可曾见到褚姑娘了吗？”
徐元信去过褚家之后回来给徐帝回禀情况，徐帝听完之后，问了这么一句。
“……只远远见了一眼。”徐元信道。
“喔——”徐帝摸着下巴笑了笑，“前些日子褚爱卿带那孩子进来给我见过一面，我瞧着倒是个好孩子。”
他这语气让徐元信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果不其然，紧接着便听徐帝道：“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也想成亲了？我看这褚家姑娘就不错，不如朕做主把褚明婵许配给你可好？”
他的目光中落着几分带着兴味的算计，让徐元信后背凉了一下。
“不必了，父皇。”于是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前些日子那样说是因为心有所属，父皇您别偷换概念。”
他还差一年才及弱冠，本就不是特别着急娶妻，若不是顾月……他便更加不急了。
更不用说这还是在顾月生死未卜的情况之下，若他真的应了什么婚事，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有你这么说你父皇的吗？”徐帝不满意了，“要知道，褚林可是极宝贝他这个新得来的女儿的，如今朕肯为你去说上一说，褚家或许还会看在朕的几分薄面之上同意这门婚事。但你要是现在不求朕帮忙，往后后悔了再想求娶，可就是跪着来求朕也不一定帮了。”
徐元信无奈，“儿臣又没叫您帮忙。”
徐帝眼中精光一闪，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罢了，随你的便，朕是管不了你了。”
反正到时候……别后悔来求他就行。
徐帝在心中暗笑。
徐元信看着徐帝这副样子，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像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但又一时没察觉出来。
“对了，小九近来心情瞧着不好，朕已与你母后商议过了，过几日也在宫中办场赏花宴，你好好劝劝你妹妹，叫她出来散散心也好。”临走前，徐帝叮嘱了徐元信一声。
徐元信心中微暖。
到底徐帝还是真的关心他们的。
相较于某些父母来说，已是极好了。
“好。”
*
另一边，徐元信走后，顾月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褚林沉下眉目，没说话，杨氏则冷哼一声道：“本也就是为着叫她们认出你来，这才放她们进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往后也不必再请她们上门了。”
褚林虽然没说话，但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顾月抿唇笑了笑。
“多谢父亲母亲。”
自从回了亲生父母身边，顾月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种被维护的温暖。
这是从前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咱们不说那些扫兴的人。”抛开顾家，杨氏提起了另一桩事，“先前宫里传来消息，说近来九公主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一直不大好，皇后娘娘特意举办了一场赏花宴，叫上了许多世家闺秀进宫陪九公主散心。……阿娘先前打听过了，九公主的脾气似乎有些不大好。虽说按理说这样的宴会不好拂了宫里的面子，但对外你毕竟也算是刚刚回京，若是你不想去，阿娘可以出面替你将帖子婉拒了。”
杨氏会这样说，自然是出于对女儿的关心，怕她在宫里吃亏。
顾月心领母亲的好意，但是给九公主举办的赏花宴……
“阿娘不必担心。”顾月握住杨氏的手，笑道，“九公主殿下其人，我从前也曾见过的，并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毕竟是宫里的宴会，特意请了女儿过去，又怎么好推拒呢？”
杨氏闻言，心放下了三分，“你心中有数便好，娘只怕你是为了叫我安心哄我。婵儿记得，如今你是我们褚家的姑娘，若是当真不想做的事情，爹娘还有哥哥都会替你挡着，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
这么多年和女儿骨肉分离两地，他们亏欠女儿的当真太多，如今便是顾月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给她摘来。
“阿娘，我明白的。”
顾月明白杨氏的意思，心中感动。
但是赏花宴，她当然也是要去的。
……
国公府中气氛其乐融融，然而另一边的顾家，自从沈凝和顾念回来了之后，便沉浸在一种焦惶的氛围当中。
“我说过了，她真的是顾月！”沈凝的心中被一股不可名状的不安感紧紧裹挟，面对沈氏的时候，少了几分恭敬，语气里带着焦躁。
只因沈氏信不过她所说的，而顾念……
“念念也曾见过顾月，为何她就没认出？”沈氏深深蹙眉，心中也是一股没来由的火气，“早和你们说不要将顾月挂在嘴上，本来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怎么就值得你这般疑神疑鬼起来？你的妇容妇德都学去哪里了，就是这般与长辈说话的吗？”
沈凝又是暗暗咬牙，瞪向顾念，“你明明也认出来了，为什么不说实话？”
顾念往沈氏身后缩了一缩，低下头小声喃喃：“我、我从前也不熟识她的样子，实在是瞧不清楚……”
然而低下头后，她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不甘的精明。
其实她认出顾月来了。
但她是不会主动和沈氏说的。
万一沈氏发现顾月如今的利用价值，说不得便会将目光分去她的身上，到时候为了讨好身份更高的褚明婵，损害了自己的利益，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能拖一日是一日，顺便还能再离间一下沈凝和沈氏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够了，沈凝。”见顾念被威逼，沈氏终于忍无可忍，“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失态？”
“表妹，其实你真的不该那般激动的……”顾念抿了抿唇，也在这时候说道，“今日若不是你在国公府闹了一场，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和褚姑娘被请出来……原本我和褚姑娘聊得还不错呢。”
沈氏闻言，更是气愤。
“我看你恐怕就是心嫉你表姐与褚姑娘相处的不错吧？”她的语气不佳，“我早与你说了，你在云京本来就已经小有名气，过些时日我再帮你相看人家。可你表姐刚来云京一切还不熟悉，很需要和褚家姑娘搞好关系，本就叫你干脆不要过去，可你偏要过去不说，如今还将一切都搞砸了。”
往沈凝裙子上泼水的主意本来就也有沈氏的一份功劳，本意是让沈凝干脆不要过去褚家，可沈凝也看重这回的机会，最后还是去了，还将事情搞成了这个样子。
“被褚明婵亲自赶出了褚家，往后你们都还有什么脸面上门？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顾念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在后边扮委屈。
她知道因为顾月，自己已然不可能再得到和褚家的友好关系了，但她决不能自己担下这份责任，便干脆将事情的责任全都推到沈凝身上，自己仍还能做沈氏跟前的清白女儿。
沈凝即便不知道顾念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能明白自己这是又被顾念给算计了。
她还以为因为顾月的突然出现，至少这一回她们可以站到统一战线上，看来还是她天真了。
“既然姨母执意不信我而信表姐，我也无话可说！”
那便等姨母日后自己睁着眼睛瞧去吧！
沈凝也生气了，干脆不再解释，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连招呼也没再打，直接便跑出府回沈家去了。
她要赶紧回家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哥，免得他还想方设法准备去接近褚家姑娘，最后和她一样丢丑。
沈氏不信自己，可她大哥总该信的。
然而让沈凝绝望的是，沈诚竟也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
“我听说……褚家千金容貌倾城，可是从前月儿即便有几分清秀，却也无论怎样都算不得绝色。倘若你见到的褚家姑娘当真如此惊艳，应当不会是月儿吧？”
沈诚语气迟疑，“或许就像褚姑娘说的，她知道此事就是因为曾在别庄小住，并不因为别的。”
沈诚也很想相信妹妹，但那日他也曾在珠宝阁外对褚明婵惊鸿一瞥，并没有觉出那个背影之中有半分熟悉的感觉。
一个是含蓄守礼，一个是华贵大方，怎么看都不应该是同一个人。
“一个两个都不信我，等你们亲自眼见为实了，可别回过头来再问我为什么不早些提醒你们！”
沈凝真是要被这群人给气死了。
“可是月儿的尸体都已经找到了。”沈诚犹豫着说。
“国公府想弄一具尸体还不容易？”
见妹妹实在生气，沈诚想了想，还是顺着她转了话头。
“不过若是月儿真的没死，还成了褚家千金，这样不是也好吗？”他道，“从前我与月儿定过婚约，后来因为九公主而冷落过她时，她还有些不大高兴。如今她成了褚家千金，于沈家同九公主一样可以大有助益，我自然不会再因旁人而冷落她，如此我也不必再费心去同一个全然陌生的褚姑娘相交，岂非更好？”
沈诚原本是出于安慰妹妹的心思才这样说，可是说着说着，竟也觉得这主意挺不错的。
即便褚明婵不是顾月，但既然与顾月相识，他也可以权当将她认作顾月，再不计前嫌谈论婚约。
如此一往情深，想来即便褚明婵只是褚明婵，但一介闺阁女子而已，必也会因此对他心生好感。
“如今她成了褚家千金，眼睛早已经长到头顶上去了，哪里还能瞧得上我们这些从前的‘亲戚’？”沈凝嗤道，“不然今日我岂会被她从国公府里给赶了出来？”
沈诚叹了一声。
“从前我便常劝你莫要对月儿那般大的敌意，偏你不听，如今你当场失仪，人家要为从前的月儿打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是说她自己自作自受？
沈凝心口猛地一堵。
作者有话要说：沈凝：栓Q。
六点没更的话大概就是九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