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霍四，让霍宣不禁感叹这个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就算是霍四，也有很多面。

霍宣又瞥了眼霍四被汗浸透的后背，秀气的打了个呵欠。

啊，又有点困了。

这样想着，霍宣阖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刷兄长的好感固然重要，但是生理规律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谁都不能阻止小五爷打瞌睡。

刚被听竹抱出来之前，霍宣刚睡饱，不愿意搁屋待着，“嗯嗯啊啊”个不停，文氏听得闹心，就把他赶出来散步，言说“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回来”。

阮霂本来也想跟着出来，虽然霍宣这几天总是借着不舒服拒绝听他给自己读书，但小家伙从来不生气，面对霍宣还是以哄为主，倒是真把他当弟弟似的。

不过文氏刚给阮霂布置了任务，让他回屋背书，写大字去了。

霍宣只来得及对他离开的背影挥挥手，往常这个时辰，霍宣还在睡觉，今天醒的早了点，怪不得又困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霍三所在的书房。

霍四率先跑过去，直接推门进入，“三哥，我进来了，你没事儿吧？”

他嗓门大，直接把正在眯瞪的霍宣给喊清醒了，但又没完全清醒。

霍宣耷拉着眼皮看了眼因为他们的到来惊愕的霍三，和之前见过的几次都不一样，他憔悴的厉害，嘴唇发白，膝盖不自然微弯，看来他这几天确实不好过。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能笑着问霍四：“你怎么进来的？”

随后，看见被侍女抱在怀里的霍宣，他眼里闪过惊讶，“你带五弟进来了？真是胡闹，要是叫母亲知道，肯定要生气。”

“没有这个小不点我都进不了院门，三哥，你不发热吧？”霍四摸摸霍三的手，又够向他的额头，然后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把带来的药一股脑塞给霍三，“三哥，你看着用，这就要上路，养好身体少遭罪。”

霍三眼里闪过一丝难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垂眸听霍四唠叨。

霍宣把他的表情看个正着，不过他现在很困，脑袋比平常反应慢很多，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

霍三很快发现霍宣在打瞌睡，小小婴孩眼睛半张半阖，时不时打个呵欠，口水从嘴角流下来。

“四弟，”他扯扯霍四的衣袖，“你该出去了，记得亲自把五弟送回去，替我和母亲道谢赔罪。”

聪明如他，已经猜到了霍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虽说家中奴仆各为其主，娘身边的人忠诚于娘是必然的，但是还不敢去忤逆当家主母。

霍三不知道霍四是怎么把霍宣带过来的，五弟身边的侍女为何会答应，但是母亲必然不知道，她向来不会掺和这些事情。

霍四自作主张把五弟牵扯进来，很可能会惹怒母亲，还是尽快把五弟抱回去为好。

“啊，”霍四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表露出来，“我这就去，三哥，这些药你一定得涂啊。”

“我知道了。”霍三笑着答应。

霍四和霍三说上话，目的已经达成，避免惹出其他事端，也打算快些离开。

霍宣此时又来了点精神，离开时还冲霍三抬了抬手。

咱们回见啊！

霍三正巧看到，伸手勾勾他的手指，温润笑了笑：“乖乖睡吧。”

霍宣“嗯啊”着敷衍了一声。

出了屋子，霍宣一个呵欠没打出来，就看到霍四双手合掌，往四面八方虔诚拜拜，他似乎非常紧张，东南西北跟跳大神是的，嘴里还念叨着：“可千万别遇到老太婆，可千万别遇到老太婆。”

霍宣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太婆”是谁，不会是孟夫人吗？她怎么也够不到“老”这个字吧，但是除了她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霍四的祈祷大概不够真诚，他一看就是平时不信佛，只在有事的时候才想起来拜佛的那一类人，神明怎么可能会帮他呢？

一路相安无事，眼看再拐个弯就能走出院子，他们迎面碰上了孟夫人。

“孟姨，”霍四硬着头皮行礼。

孟夫人“嗯”了一声，擦着霍四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嫌恶，也不曾恶语相加，就只是淡漠，完全当没看见他们。

哇哦，被无视了。

这样也好，霍宣舒了口气，总比逮着他们一阵冷嘲热讽强吧，他是无所谓，霍四心理上肯定受不了。

不过，这次他好像想错了。

孟氏走过去很久，霍四站在那里都没动。

霍宣好奇看了他一眼，霍四站的笔直，双手握拳，整个上半身都在颤抖，似乎再极力忍耐着什么。

霍宣不理解，不过霍四平常就是个熊孩子，还真不好猜测他在怎么想什么。

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半树海棠花从枝头掉落，在脚边打着旋飞过，非常美丽的景象，可惜无人欣赏。

听竹到时间进院子来接霍宣，才算打破一片寂静。

她把霍宣接到自己怀里，检查他没有异状才总算放下心来，“小少爷要睡觉了，四少爷也快回去歇歇吧。”

“不了，三哥要我去给母亲道谢，另外我也要和母亲赔罪才行，”霍四笑着说道，他低头用手碰碰霍宣的脸蛋，“这次多亏了五弟，要不然我都进不来。”

见三少爷如此懂礼，听竹没法拒绝，还客气的问了一句：“三少爷可还好？”

“看着还不错，”霍四走在前头，“到底是亲生娘亲，怎么也不舍得真把他怎么样的。”

既然知道，之前为何还要这么紧张？

霍宣闭着眼睛吐槽。

……霍四来给文氏赔罪，文氏早有准备，听竹之前让人把事情报给她了。

她没太为难霍四，只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我虽然不会干涉孟夫人教子，但是让你们兄弟见个面却还是可以的。你五弟还小，累了困了就要闹人，关键时候只会拖后腿。”

这句话很明显话里有话，霍四却完全没听出来，他只是很兴奋：“母亲您说真的！那我下次直接来找你，要是早知道您这么好说话就好了，我在家的时候就不用钻狗洞了，每回都累个半死。”

说完又想起三哥和他说过不能在母亲跟前太过放肆，语气讪讪然：“母亲，这事还是不劳累您出面，五弟就很好用，真的，今日他一出现，那些婆子都没敢拦。”

说到最后，他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明明是在告诫霍四：莫挨我儿！

已经躺进睡篮的霍宣简直笑破了肚皮，漂亮娘和霍四，俩人你说你的，我听我的，根本不搭嘎。

前者对外人，尤其是弱小说话习惯会带几分委婉，后者属于你不把话拆开说就听不懂的那类人。

话不对意，驴头不对马嘴。

哈哈哈！

霍宣此时已经完全醒了，不过还是打着呵欠闭眼装睡，听竹既然把他跟着去看霍三的事情说了，肯定也会说他非要吵着去。

虽然只是适时“啊啊”了几声，但这就是代表了他意愿，平常他想干啥都是这样。

尽管抱着他进去的侍女是外祖父千挑万选出来的武婢，功夫非常不错，完全能够护他周全，但跟别人走还进院是大忌，漂亮娘肯定要对他口头说教。

现在又惹来了霍四这个听不懂人话的，罪加好几等。

他可不敢睁眼了。

闭着闭着，霍宣就真睡过去了。

不过他到底也没逃过文氏的说教，再次出发后，头几天文氏没人都要说上几次，往后也是想起来就要提一嘴。

赶路辛苦，总要有事情调节调节心情。

一直到看见锦京城的城门，文氏有事没事还在喊霍宣“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