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雉刚下楼，他家司机的车就已经停在小院外面等着他了。
上车后颜雉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先去看看颜爸爸，转念一想自己还没想好如何对他爹解释求饶，又担心被问东问西唠叨个没完不小心说漏嘴，于是决定还是直接去市中心的商场和付果逛街。
颜家和付家从上一辈就开始交好，小的时候的颜雉就经常被颜爸爸送去付家串门，美其名曰和哥哥妹妹交流感情,实则是他没空带孩子了。
付果和他同年，他算是很标准的青梅竹马，一位柠檬味的女性omega，长相甜美可人说话又酸又辣，做事却很靠谱，但又不缺天马行空的跳脱感。
除了他转学的那一年外，他和付果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的关系，理所当然的十分亲密。私下相处时她对颜雉一点儿都不客气，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大小姐风范，在外人面前却十分维护，忍不了别人说半句不好。
典型的“这个人只有我能欺负”版霸道总裁。
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还有付果的alpha哥哥付因，对从小成绩平平的颜雉来说，付家兄妹就是隔壁家的孩子。
可他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对他很好。
颜雉有些发愁地想着待会儿该如何跟付果解释自己出去旅游一趟就变成已婚omega的事实。
就他们二人的熟悉程度，这本来是一件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彼此总是不问对错无条件尊重支持对方做的每一件事。可自从分化之后，付果想要打趣他时就老是叫“嫂子”，一副要把他和她哥撮合在一起的驾驶。
不只是她，还有周围很多人，包括他爸都对这件事乐见其成。
颜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出于好意的，付因又是一个长相优越能力出色品行端庄的人，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对付因是不是有恋人的那种喜欢。
恋爱又是什么样子呢……这个问题颜雉现在还无法解答。
思来想去，颜雉还是不觉得自己和云鸠结婚有什么错，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有权利决定谁来做自己的伴侣，唯一心虚的就是契约的事得瞒着其他所有人。
因为这一点点愧疚感，颜雉决定在见付果前买些她爱吃的，权当封口费。
下车后，颜雉顶着热浪，火速赶往商场周边的小店铺，搜刮了一通：柠檬蜂蜜水，柠檬布朗尼，柠檬曲奇，柠檬手指饼干……总之跟柠檬能扯上关系的都被他打包了。
因为付果是个自恋的人，所以她喜欢所有柠檬味的食物，她觉得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味道。
路过沿街的甜品站，看着画着新品的广告牌，颜雉驻足算了算日子，不是她的生理期，便又挑了一个柠檬酸奶味的华夫筒。
怕它融化在炎热的阳光里，颜雉快步奔向开足冷空调的大厦。
***
Causality咖啡厅。
“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直接就把婚结了，我看到你给我发这个消息，还以为你是被整蛊了呢。”
付大小姐面上佯嗔，瞪着一双水灵的杏眼，手却毫不客气地夺过颜雉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到一旁空闲的椅子上。
颜雉想开口让她看在自己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最下饶人，可付果向来没有吃人嘴软的坏习惯，她舔了一口冰淇淋又啜了一口柠檬蜜水后，继续嘴上不饶人道：“明明说好给我做嫂子的，我哥虽然性格无聊，但这不是还有我嘛，你不至于为了逃避随便找个人领证吧”
语毕嘴却还不歇地又舔了口甜筒，唇角都沾上了绵密的奶油。
“别胡说，我可从来没答应过要做你嫂子，而且付因也没这个心思，就你在瞎撮合。”
颜雉心累地拿一旁的纸巾替大小姐擦了擦，好堵上她的嘴，动作却十足的温柔。
很多时候颜雉还是比较孩子气的，但意外的在付果面前总是像个合格的哥哥一样，即使严格来说她算是大他一个月的姐姐。
付果撇撇嘴不置可否，道：“好嘛，就算是我自做多情了，难道你这么没声没息谁也没知会地悄悄结婚，就没点别的目的。”
“我真的……”
“可别跟我说你真的转角遇到真爱了，一见如故一见钟情天雷动地火地和真命天子喜结连理啦。”
“嗯……其实，”颜雉斟酌着这句调侃：“你说的好像还真没错，我和他确实之前就是同学，而且信息素匹配度测出来99.99%，这种契合度说一句命中注定不过分吧。”
付果似乎也被这个数据震惊，低头猛吸一口柠檬水，再开口气势就弱了半截：“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决定结婚吧，匹配度匹配的又不是颜值人品值，万一相处之后不合适呢，不嫌离婚麻烦吗？”
“而且你的同学不就是我的同学，我怎么不记得哪个人姓云了。”付果满脸怀疑地看着颜雉，一副别想骗过我的架势。
“我怎么敢骗付大小姐您呢，”颜雉看今天是差不多糊弄过去了，不由松了口气，胸有成竹道：“你确实没见过他，他是我在泗桥镇的同学……就是我爸出事那年。”
话音渐落，付果见颜雉神情恹恹果断接话。
“好嘛好嘛，是我错怪你了。”付果杏眼一眯对颜雉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是她做错事后惯用的撒娇伎俩。
“所以……”付果眉间轻蹙，道：“你不会是暗恋了人家四年了吧？”
“不是！”颜雉脸上一热，羞恼地拍桌凶道：“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就喜欢上哪个人！”
付果被他的举动弄的一惊，反应回来回凶道：“我知道你那个时候根本没心思谈恋爱，不就随口一说吗，不是就不是，你凶什么凶。”
颜雉自觉有愧，低头啜了口摩卡，抿抿唇解释道：“我就是去泗桥镇玩儿的时候恰好又遇上他了，觉得他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而且他对我也很好，特别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爸年纪大了总爱瞎操心，我结婚也好安了他的心。”
“安心？你这样叔叔才会担心你吧，”付果鼓了鼓嘴，不服道：“你说的这些付因都能做到啊，我才不信那个人能好到一点儿不好都没有。”
“不好嘛……确实有，”颜雉向付果抱怨道：“他对我有点太好了，好到有点客气疏离，就像你对我就很没有礼貌嘛，总觉得我和他……”
就像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付果不知道颜雉的未言之语未尽之意，以为是臭情侣在可恶地秀恩爱：“别说了，真是服了你了，等会儿我们去陪我挑衣服吧。”
颜雉看她误会被打趣了也不恼，笑着点头权当应约。
付果仍是不爽，酸溜溜道：“你结都结了我总不好求神拜佛的盼你离婚吧，你今天得陪我久一点，就怕以后你被家里的狐狸精迷了眼，懒得和我出来玩了！”
“你有哥哥呀。”
“他？他这个人又没意思，冷冰冰的，也就对你还算知情识趣点，让他帮我拎包都嫌他高的是碍眼。”
颜雉失笑，付果看他笑了也觉得好笑，于是就这么笑作一团。
***
离开咖啡店，两人手挽着手上电梯，付果站在向上走的扶梯上人却不安分，垫起脚用鼻尖去蹭颜雉的后脖颈，然后用力嗅了嗅。
颜雉怕她站不稳，连忙改挽为扶，也不敢往后躲，只能劝道：“别乱动，小心摔倒了。”
付果也不是故意想占他便宜，闻了一通，放下脚跟站定，嫌弃撇嘴：“颜雉你变味了，臭死啦。”
颜雉不由得想起云鸠，有些不自在地扭头，作势要打她，可惜扶梯已经到了二楼，付果挣开他的手小跑往前，指着前面一家店道：
“新开的调香室，你要不要试一试，让自己香一点。”
颜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是一家装潢雅致的门面，他想起今早鼻尖萦绕不去的鸢尾混栀子味，难道自己现在在别人那里就是这样的味道吗？
他不知道，却莫名脸热，一个念头在心上萌芽。
“好呀，我们去调个香吧。”颜雉越过付果主动向调香室走去。
付果看着颜雉脸上的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解释：“我就开个玩笑，你没臭，只是换了个香法。”
“我知道，我就是想调一个我心里的味道。”
***
云鸠下午出门去超市采购，买完菜回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他看着这间空荡荡又陌生的小院，如果不是空气中的信息素残香让云鸠还能凭借嗅觉通感，那这里实在是称不上一个能让他感到眷恋的家。
和记忆中那栋破败阴暗的小楼无甚区别，不过是包裹着明亮华丽的蜜制糖衣。
因为让他眷恋的人不在。
云鸠犹豫片刻，还是抵不住心中的思念，拿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颜雉不顾正调到一半的衣服，赶紧接了起来。
“喂，云鸠，是家里有什么事吗？”声音略带焦急，这是云鸠第一次打电话给他，颜雉可不会自恋到觉得云鸠会没事找事联系自己。
“没，只是想问问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手机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让颜雉有点陌生，他以前没有仔细琢磨过云鸠的音色，现在只觉得清泠泠的，很温柔，很好听，一时竟愣了神。
对面的人没听到回应，似是有些紧张，也顿了顿补充道：
“我买了些新鲜的菜，不多，你不回来……”
“吃，”颜雉斩钉截铁打断了云鸠的话：“我要吃！”
“我现在就准备回来，你饿了就先吃哦，不用一定等我回来，我不会介意的。”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挂了。”
“嗯。”
挂了电话后，两边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同样欣喜的笑容，只是一边无人可见，一边被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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