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玄的话不得不让沈余去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想活着,却不想委委屈屈畏畏缩缩的活着。
放弃任务,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想过,但同样的有些东西要是真的开了头,怕是难以止住,保不准她以后会被困在无休无止的任务世界里。
说到底,还是要再挣扎挣扎。
不过陈重玄这边就算了吧。
好用是好用,但能做的有限,所求还甚多,不可控因素太大,自己不能将赌注都压在对方身上。
一想到这儿,沈余脑海里就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对方低眉颔首立在一旁的模样。
然而只消片刻,那人便抬起了头,用一种侵略性极强的眼神看着自己。
沈余刚缓下来的心,立马提了起来,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到底哪里招他惦记了。
“殿下是醒了吗?”
秋月的声音从榻边的一角传来,接着是碎碎琐琐的衣料摩擦声。
沈余想了想,从榻上起身,向外望了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殿下要用膳吗?”秋月走上前,替沈余整了整被角。
“先将药喝了吧。”沈余抿唇看了她一眼。
“药在小厨房温着,奴婢这就去取来。”秋月有些惊喜,话说完后忙着转身出去了。
沈余从榻上下去,按着榻沿缓了缓,才起身下地朝着不远处的桌子走去。
“殿下,您怎么下来了,有什么需要的招呼一下奴婢就行。”秋月端着药碗进来,一推门就撞见沈余的动作,连忙上前将药碗放在桌上,扶着对方坐下。
沈余坐着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点水,轻轻抿了一口后,苍白的唇瓣上才对了丝血色,她道:“我没事,将药给我吧。”
秋月闻言,细心地用汤匙搅拌了下药,才将碗递了过去,“这还有些六殿下送来的糖果子,殿下要是觉得苦,过后可以吃些。”
沈余点了点头,端起药碗,拧着眉将里面的药喝了下去。
苦涩的药汁在唇齿间漫延,侵略者每一处的感官。沈余被刺激的连饮了几口茶水,冲刷掉口中的味道。
秋月见此连忙递了个糖果子过去。
沈余将糖含在口中,苦涩之味淡去。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原来小陈公公当时口里是这般的甜,当时那般的不愿肯定是装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沈余愣了一下,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了这个人。
许是沈余的表情太为丰富,一旁的秋月见状不解,加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副为难的唤了声,“殿下?”
沈余放下手里的东西,侧头就见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回道:“怎么了?”
“小陈公公他…他和殿下…”秋月对上沈余的眼睛,剩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余定了片刻,听到她口中的人名时愣了一下,接着了然,抿唇轻笑,“小陈公公啊,他是个招人喜欢的。”
“就像你同秋雨,和晴华殿上上下下的几个不都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嘛。”
秋月觉得她说得没错,晴华殿对小陈公公整个人的感官确实很好,可殿下与他那般亲近真的是没问题的吗?
沈余叹了口气,抬手在秋月面前晃了晃,道:“这几天身体好多了,等明日同父皇说一声后,我们就回去吧。”
秋月回神,“殿下,陛下放心不下您,所以特地吩咐让皇后娘娘照看您,这事怕是要同皇后娘娘讲一声的。”
“皇后”沈余蹙了下眉,思索着道:“那等明日去说说看。”
……
“殿下今日请回吧,娘娘已经休息了。”
沈余被拦在皇后的寝殿,她往里面望了望,沉思片刻道:“那我再等等。”
皇后的贴身宫女闻言看了眼沈余弱柳扶风的模样,立马道:“娘娘才刚休息,殿下这一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吧,您先回去,等娘娘醒了,奴婢同她说一声,这样也不枉殿下白过来一趟。”
今日天气尚好,她挑着时辰算好了来的,没成想如此不巧。
想了想,她也没有其他选择,遂点头,无奈轻声道了句,“好。”
说完,沈余转身示意跟着的秋月离开。因为不想碰上太多人,所以两人挑着稍偏一点的小路回去。
秋月见沈余神色不是太好,正巧路过宫中花园的一处石门,想了想建议道:“殿下,左右我们也出来了,不妨过去坐坐,比总在殿中待着强。”
沈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绿树石山幽静得很,静下来听隐隐还有潺潺的流水声。
着实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虽然身体是病着的,可她心灵上一直都是个健健康康的人,而且说实话整日在殿中闷着也确实烦了。
沈余斟酌片刻,给秋月使了个眼色,“那我们就待一会儿。”
秋月见她神情松动,连忙应了声,小心翼翼的掺着人往里走。
石子小路上零星布着几处青苔,周边是齐人的矮树,连着几处青石假山坐落其中。
一直沿着小路往里走,沈余二人才见到一处流水旁的小凉亭。
“奇怪,为何奴婢从未在宫中听说过这处地方。”秋月口中嘟囔,沈余却眼尖的瞧见逐渐显露的凉亭中似乎坐着两个人。
她定足眯起眼睛,下意识的往回扯了下秋月,结果还未收回视线,就听着旁边砰地一声响。
沈余心中一片乱码飞过,一转头就瞧见秋月不知何时被人敲在了地上。
尚未出口的“秋”字止在了嘴间,下一秒一道大力朝着她袭来,嘴鼻被人捂住,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在鼻尖弥漫。
沈余挣扎着动了动,结果钳制她的力量越发大了。
随后一道大力将她带着后退,左右一绕,竟是进到了两处假山之间。
她眼前一黑,紧接着后背被按在坚硬的假山壁上,两眼间不自觉的浮出了泪珠。
迷迷糊糊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掠过她的眼角。
“殿下别乱动,伤着碰着可不就不好了。”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沈余顿了一下,然后睁开被擦得有些红的眼睛,见到来人后,微微蹙了了眉,身上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殿下要保证自己不会说话,奴才才能将手放下。”陈重玄的脸上不知何时沾了几滴血迹,笑着轻声道。
沈余眨了两下眼睛,随后点头。
“殿下可不能骗奴才。”陈重玄说着,便松开了对沈余的钳制,但人却依旧贴在她身前站着。
沈余面露难色,抬起手不舒服的夹在两人中间,打算撑出一段距离,“秋月呢?”
陈重玄眉眼落了一瞬,随后按着沈余的肩膀将人抵在石壁上,“殿下在这儿等着。”
说完,不等沈余回应就起身离开了。
沈余见人走了,抬手抹了把脸,先是把着脸往其走的方向望了眼,随后才四下打量起周围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到一处草堆里面隐隐藏着个什么东西。
她心下疑惑,抿着唇朝那边走去,结果还未到就看清了是个什么东西。
手,一个人的手。
沈余吓没了半条命,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紧接着腿下一软,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陈重玄将晕倒的秋月抗过来,刚走一半,就听到了沈余的动静,他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将人扔下,快步走近沈余。
“殿下”他轻唤出声,打算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没成想手刚到跟前就被沈余躲掉了。
陈重玄扫了眼草地里躺着的人,神色不明的半跪在沈余身旁,没等对方反应,不顾对方挣扎将人一把扯进了怀里,死死地固住。
“殿下!”他加重了语气,同时也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抖。
沈余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抬手五指扣上对方的手臂,鼻间隐隐带着股血腥味,瞬时她心中有了答案。
“人死了?”她向外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无奈只能侧头避开对方怀里的血气。
“死了。”陈重玄的语气有丝生硬。
“你杀的?”她声音颤抖,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陈重玄顿了顿,抱着沈余的力道松了些,“嗯。”
面对他如此直白的回答,沈余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轻轻的喘了口气,闷声道:“小陈公公,我脚软,能扶我起来吗?”
“殿下不问为何吗?”陈重玄贪恋此时的温暖,眼神茫然间带了丝不舍。
问什么问!再多问一句,那里躺的怕不就是她和秋月了。
沈余心中这般想,到了嘴里却便了个调,“你这么做,自是有你自己的道理。无需同我解释。”
话落下一秒,她便被人从怀里拉了出来,陈重玄将她扶到秋月旁坐下,接着一脸温柔的理了理她略微凌乱的发丝,“殿下怕吗?”
沈余背后衣衫早就湿了大半,闻言她僵着嘴角,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废话。”
陈重玄闻言低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就连眼角都挂上了笑意。d
等他笑够了,才道:“殿下在这边等我一下。”
“若是不乖,事情怕是就不好办了。”说完,他起身低头朝着那只手走去。
随后,当着沈余的面将人慢悠悠的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