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这么点东西够用吗?衣服不多带两套?”薛隽来帮姜幼隐拎背包,掂量了下就猜到她带的东西不多。
姜幼隐穿着灰色长T恤裙,但四月的天气还没完全热起来,她又在外面套了黑色的风衣,背包里则只带了洗漱日用品。
她右手撩了撩头发,手背上的刺青在薛隽眼前晃了晃,薛隽却视而不见般,她已经确定,自己身上这些诡异——无论是发丝下自称“深渊”的嘴,还是手背上的黑色刺青,别人都看不到。
姜幼隐便收起试探的心思道:“我们是参加葬礼,又不是去旅行拍照。”
薛隽点点头道:“也是,不过怕你吃不惯他们那的食物,我买了些吃的在后备箱。”
姜幼隐感激一笑道:“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啊,你就是我亲哥。”
薛隽听见前半句话正眉开眼笑,但在她后半句话里,笑意便淡了,只招呼她先上车。
姜幼隐正奇怪这说了半天话,怎么没看到薛隽女朋友,她好奇的问道:“嫂子呢?上厕所去了吗?”
毕竟薛隽在消息里说过,他和他女朋友陪姜幼隐去参加葬礼。
薛隽替姜幼隐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神色有些阴郁的顿了顿,说道:“她不去。”
姜幼隐察觉有点不对劲,心想人家两口子是不是闹别扭了,她也不好问太多。
车子很快驶出城市,开了几个小时的高速后,中午时分,车便从岔道下到一个小县城,两人在县城吃了饭后,继续穿过县城往大山里而去。
薛隽说山路还得几个小时,天黑前应该能到。
车窗外楼宇渐渐减少,姜幼隐见薛隽一路上都神情凝重,她心里憋着两个话题,都不敢随便提,只说一些不沾边的闲话打发时间。
没想到薛隽倒终于主动提起话头来。
“早上你在电话里问我,胡家为什么不报警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说,好像跟他堂弟胡羽扬有点关系。”薛隽皱着眉头说,似乎也说不清楚这事情中间的弯弯绕绕。
姜幼隐就更无语了,“无论跟谁有关系,谋害杀人都是违法的,这可不是胡家不愿报警就可以了事的吧?”
虽然她在猜测到胡遇宇可能用诡异杀她未遂时,对胡遇宇就更没好感了,但目前总归只是她自己推断猜测,没有确实的证据,否则她就去报警了。
“小隐,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我也不是知道所有内幕……总之这事你别参合,别多管闲事,记住了吗!”薛隽转头看向她,神色严肃。
姜幼隐深呼吸一口气,不是很情愿的答应:“知道了。”
薛隽无奈的叹口气,沉默小片刻,说道:“你知道林洁为什么没来吗?”
“你惹嫂子不高兴了呗,”姜幼隐猜测的说:“学长你们不都在商议婚事了,是哪个节点没谈拢?”
薛隽却摇摇头道:“都不是,婚事本来确实进度很顺利,我早就陪她去试了婚纱,钻戒也买了,礼服都订好了,但……”
“既然进度顺利,那还有什么矛盾?”姜幼隐微微侧脸,突然有种预感,难不成林洁没来,和胡遇宇的死还有些关系?
“小隐,你知道吗,就我们两个像大傻子似的。”薛隽自嘲着,将他和姜幼隐划分到同一阵营。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姜幼隐觉得CPU有点发烫了。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傻啊,学长说自己傻就行了,干嘛带上她!
薛隽踌躇了一下,哂笑着说了起来:“跟你当然有关系,很大关系。”
“介绍撮合你和胡遇宇这件事,我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我出差回来才从林洁口中知道,你和胡遇宇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薛隽直视着道路前方,眼底似有压抑的怒火。
“林洁说,你和胡遇宇如果能在一起,我们几个校友好友,以后就相当于亲上加亲了,这是多好的事……呵呵,真他妈好笑,我当时竟然想的是,万一你跟胡遇宇合适呢,我应该祝福你们。”
“但结果是,你差点被卷入胡遇宇的死亡事件,合适他妈个巴子。”
呃呃,姜幼隐点点头,心想学长这是生大气了,那么温文尔雅体贴的领家大哥哥,竟然爆粗口呢!
她赶紧说道:“我对胡遇宇确实没感觉,但当时想,试一试也没什么,这也不怪嫂子,学长你也没啥需要自责的哦,我们谁也不知道胡遇宇会……他死前三天来找我主动跟我提分手的,但没想到分手三天就看到他的死讯,确实很让人唏嘘。”
“真庆幸,你们提前分手了。”薛隽眼底的怒气不知何时消散了,他继续说:“但,这只是开始……”
姜幼隐没再接话,静静等待他说下去。
薛隽话锋一转道:“因为这件事,前天我和林洁分手了,结束了。”
“前天?”姜幼隐微惊,就是她遭遇诡异追杀,死了好几回的第二天!
“为什么?这问题不至于严重到让你们结束几年的感情吧?我都说了根本不怪林姐啊,她也是热心想让我不那么孤单吧。”
姜幼隐不喜欢这种感觉,薛隽和林洁分手,此时听起来,就像是她造成的似的!
“不止是这样,小隐,你不知道她……”薛隽有些激动起来,但因为在开车,他又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后才说道:“唉,是因为我发现,在我和她开始准备婚事之前,她和胡遇宇发生过关系。”
“什么!”姜幼隐着实惊吓到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事情扯得太远了。
“大前天,她用我的微信给你发消息,说胡遇宇去世的消息,还不经我同意,以我的身份邀你一起回老家参加胡遇宇葬礼,这些我都没怪她,”
“但不知道那天我怎么回事,从来不翻看她的手机,却突发奇想,翻了下她的手机,就发现她和胡遇宇以前的调情聊天记录,记录着他们约了不止一次,每次都在我出差后,会在一起待好多天!”
薛隽咬紧了牙关,就算他尽力忍耐着,但姜幼隐依然看得到他紧绷的腮帮子肌肉,甚至因为愤怒,他脚下的油门都踩得重了。
车速明显快了很多,虽然进山后路上行车渐渐少了,但山里的公路路况并不怎么好,山路弯弯还狭窄,野林茂密阻挡视野,姜幼隐吓得抓住了顶棚拉手。
现在她还在车上,可不能让薛隽控制不住情绪出车祸啊!
虽然她不是男人,但被出轨被戴绿帽这事,无论男女遇到都会非常生气,估计是恨不得屠了狗男女。
她赶紧温声安慰薛隽:“学长,你消消火,冷静下,要不咱们车子先靠边停一停,或者换我来开?”
薛隽倒也没有怒气攻心到听不进劝告,很快便将车速降下来,保持着安稳的速度,突然转脸,眼神灼灼的看着姜幼隐的脸说道:“小隐,你以为我是因为林洁出轨而生气?”
“啊?”姜幼隐CPU持续高温中:“林姐做了这样的事,你不生气,那为什么要跟她分手?”
“你怎么就不懂呢!”薛隽突然感觉好挫败,泄气的转回脸,继续说道:“她跟胡遇宇承诺,把你介绍给胡遇宇认识,并撮合你和胡遇宇。”
“小隐,你是没看到她们的聊天内容,我当时就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人的事?甚至我想,如果当年我拒绝她,大胆一点去表白……恐怕如今应该很幸福,也不会有这些肮脏事在眼皮底下发生吧。”
姜幼隐看不明白薛隽怎么想的,但他这句话她还是懂了,敢情薛隽心底一直藏着位白月光吧?
他现在后悔当年没拒绝林洁,错过了表白白月光的机会吗?
姜幼隐不予置评,只淡淡说道:“学长,人生哪里有后悔的机会。”
“我明白。”薛隽情绪突然明朗,一种拂开迷雾找到灯塔的欣喜晕在眼底唇角,他道:“所以,她犯下这些不可原谅的错误,或许是到了另一个分叉口,这一次,我不可以再错过了!”
“及时从伤痛中抽离,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自己的人生光阴,抓住机会去做想做的事,”姜幼隐分析总结着,又啧啧赞叹薛隽这利落的作风:“啊,学长你是我学习的榜样。”
薛隽显然挺受用她的马屁安慰法,眉宇间阴云也很快消散,道:“小隐,你说今天会是我另一段人生旅途的开始吗?”
别人刚走出失恋阴影,姜幼隐就算觉得薛隽和林洁这事恐怕没完,但此时也不是说这话的时机,她便笑着道:“当然会。”
可说完后,她又觉得有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又无从抓住头绪,只能作罢。
车子越往山里开,道路越烂,也几乎看不到其他过路的车辆了,山林一片寂静,天色有些昏沉,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姜幼隐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
薛隽道:“还有一个小时路程就到了,小隐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听说今晚刚好是胡遇宇的超度会,按照这边乡里的习俗,我们都需要观礼到最后才能各自去休息。”
姜幼隐自小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当然也看过一些乡下红白事习俗,在确认了薛隽接下来继续开车也没问题后,她便略放低些椅背,便闭上了眼睛。
然后是在薛隽温柔的摇晃叫醒声中,姜幼隐惺忪的睁开眼。
虽然在车上睡觉,但没想到这一觉能睡得这么香,大概因为昨晚熬夜太晚,本来就缺觉吧。
她伸了个懒腰,驾驶位上薛隽从窗户外收回目光,神情凝重,压低声音凑近她道:“到了小隐,收拾下下车吧,对了,有件很重要的事,你记住,这里的人,无论谁问你和胡遇宇的关系,你都不要说曾是他女朋友,就说是跟我来的,我和胡遇宇是朋友,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