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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世界一:《霸道总裁的小甜心》(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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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江暮无偿转让的所有股份之后,白瑜然顺理成章地成为江白科技最大的股东,并在下一次股东大会上正式亮相,坐上了江白科技新任总裁的位置。

江暮在治疗了几天后终于出院,但此时的江白科技,已经与他再无关联。

江暮犹不死心,想尽各种办法试图见白瑜然一面,妄想唤起白瑜然对他的旧情。

又一次撞见白瑜然被江暮骚扰的场景,万帆云毫不客气地下了最后通牒:“江先生,我的员工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若你执意骚扰她,我也只好万分抱歉的,送你进去蹲几天了。”

她微微歪头,眼神无辜得像一个受害者,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毫不遮掩的威胁意味。胡子拉碴,身上的西服皱皱巴巴的江暮避开万帆云嘲讽的视线,只满脸悲苦,饱含痛苦与深情地看向白瑜然:“瑜然,我们曾经那么好,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白瑜然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嫌恶地皱起眉,冲保安招招手:“这个人是来闹事的,下次再来直接‘请’出去。”

保安收到指示,面上客客气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江暮被扯出几米,形容狼狈,他终是撕碎了那份“情深义重”的假面,大声指责白瑜然:“白瑜然,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绝情!”

白瑜然接过匆匆而来的秘书手中的文件,态度轻慢又随意:“恭喜你,终于看清了我的本质。”

保安哪里敢让江暮再胡乱攀扯自家的新老板,连忙捂着嘴将其拖离了白瑜然的视野范围。

白瑜然轻嗤一声,只觉得自己曾经炽热的感情喂了一条白眼狼。

万帆云面上带笑,眼里有光:“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男人们总觉得被自己抛弃的女人就要怀着一腔深情等他浪子回头?为什么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而男人们拿着自己的风月往事当做醉酒后的谈资,魅力的象征与炫耀的资本?”

“我不知道,老板。”白瑜然摇摇头,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青松,傲然坚定,“我不太想去揣测他们的想法,我只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傻叉。”

“说得对。”万帆云沉吟片刻,摇头失笑,“倒是我钻牛角尖了。”

余光瞟见远远走来的秦孚羽,万帆云上前几步,扭头冲白瑜然微笑:“接我的人到了,今天的探查圆满结束!”

“放心,以后不会再有无关紧要的人来骚扰你了。”

白瑜然连声应诺,注视着万帆云慢慢悠悠地离开。

“云衿悠呢?”万帆云走至秦孚羽身前,微微仰头注视着她的双眼。

秦孚羽非常自然地侧身与万帆云并肩,二人像饭后散步闲逛的朋友一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在家里做卷子。”秦孚羽垂眸,认认真真地回答。

万帆云得了答案,没有再问,转而轻笑:“该发的都发了吗?”

秦孚羽的眸底生出两分笑意:“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很好,看来某些人太闲了,我们也该给他们找点事情了。”二人刚好走过贴着肖峥大头的广告牌,万帆云有意无意地瞥了其上华盛娱乐的logo一眼,眼眸微眯,掩住了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厌恶与冷厉。

秦孚羽克制住自己忍不住去揉万帆云头发的右手,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欲盖弥彰似的低咳一声:“等发酵吧,这一定会是......”

想到那个场景,秦孚羽自己也忍不住扬起唇角:“一场好戏。”

“辛苦了。”万帆云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秦孚羽的衣袖晃了晃,秦孚羽循声望去,说不清是被围墙上开满的凌霄花晃了眼,还是被万帆云明朗灿烂的笑靥迷了眼,只觉得脑袋都被春日的暖阳熏得微醺。

“接下来是闲聊时间,如何?”偏生罪魁祸首巧笑嫣然,又轻轻巧巧地抛出一个钩子,勾得人心痒痒的,而秦孚羽照单全收——她早就承认了,她就是拿万帆云没有任何办法。这仿佛是写入名为“秦孚羽”的程序的底层代码中的存在,天生如此,无可回避。

秦孚羽斟酌再三,终是将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了口。

“如果你遇到白瑜然的那种情况,所托非人,炽烈的感情打了水漂,你会选择怎么做?”

她问出这句话时心里便“咯噔”一下。饶是秦孚羽再怎么不善言辞,她也后知后觉地觉察出,自己选择的话题并不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甚至有些冒犯。

万帆云抿唇,她用力抓住秦孚羽的手腕:“我以为,我对于江暮的处理已经够表明我的态度了。”

“不过,这个假设并不存在。没有人能欺骗我,也没有人能渣了我。”万帆云一脸皮笑肉不笑,“我是个足够恶毒的人,所以......”

她凑近秦孚羽的耳畔叹息低语:“能负我的人,永远没可能出生。”

继而,她放开秦孚羽被自己抓红的手腕,自顾自地走在秦孚羽前面,只留下一声冷笑。

秦孚羽有些怔忡,直到万帆云的背影渐行渐远,秦孚羽这才如梦方醒,连忙跟了上去。

“看你楞在那好半天,还以为你傻了。”万帆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秦孚羽垂下头,语气诚恳。

“行了,不是你的问题。”万帆云摆摆手,“赶紧跟上来吧,陪我去见一个人。”

秦孚羽面上一喜,忙不迭跟了上去,二人的身影逐渐隐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

另一边,回到落脚地的江暮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彭冉起诉他故意伤害。本就心里有鬼的江暮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收拾东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出租屋。

自此彻底离开了白瑜然的生活,至于他以后怎样,是锒铛入狱,还是勉强温饱,都不是白瑜然和万帆云关心的事情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无关人士罢了。

......

赵惊鹊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身边是汹涌人潮,喧嚣人声,而她的世界一片死寂,视网膜不断闪现大片的灰与白,令她根本看不清前路。

她选择性的忽略了疯狂作响的来电铃声。明明微风徐徐,日光和煦,她却感到如坠冰窟,那纸诊断报告镌刻在她脑海内,她行走在这烟火人间,却早已半步踏入地狱。

她已然成为一个看不到未来,一眼望到人生路尽头的将死之人。

吕缈缈当初被推下去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又绝望吗?不!吕缈缈明明比她还要绝望一万倍!她只是刚刚触及地狱,便恐惧得不能自已,而吕缈缈可是真真切切在人间炼狱里捱了一整年。

因此,她作为一个苟延残喘的帮凶,作为一个直不起腰来跪在地上的胆小鬼,遭遇这些也是理所应得的吧?

是她辜负了吕缈缈,她被吕缈缈所救,却转过身融入看不清面孔的人群中,成为了那个沉默的旁观者。

本来模糊的记忆忽而渐渐清晰起来,或者说她拼命逼自己遗忘,却始终未曾忘却。

一年前的她曾问吕缈缈:“为什么救我?”

穿着牛仔衣的娇小女生眼神纯粹真挚,裹挟着世间最温暖庞大的善意,仿佛冬日的暖阳,刹那间冰雪消融,春潮涨落,于是,荒芜的沙漠便泛出盎然绿意:“因为你是受害者啊。”

“受害者,就应该被救。”

赵惊鹊被吕缈缈眼中的情绪烫了一下,她别过头,没有再跟吕缈缈说多一句,匆忙道别离去。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对话,也是赵惊鹊印象中的最后一次。

彼时她只觉得吕缈缈天真可笑,以那三人的背景,得罪他们的后果不堪设想,什么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都是骗人的。

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些可以践踏法律的人,而她们这些普通人妄想惩恶扬善改变现状不过是以卵击石。吕缈缈迟早也会明白她的想法,从此不再抱有幻想,安安心心战战兢兢地选择明哲保身。

可是,可是,吕缈缈并没有改变想法,吕缈缈永远不可能再有改变想法的机会了。

赵惊鹊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她魂不守舍,只顾随着人流埋头向前。

恍惚间似乎有谁在放声尖叫,又有谁在大声呼喊,继而刺耳的刹车声才传至赵惊鹊耳旁,她像一个老旧生锈的发条娃娃,勉强一点点扭过脖子,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便被人用力扯着胳膊肘拖回了人行道。

车辆堪堪在赵惊鹊方才站的位置前停下,车主打开车窗飙出一句国骂:“会不会看路啊?红灯了晓得不?”

赵惊鹊呆呆地盯着脚下的地面,没有作答。车主未多逗留,只是扔下一句“以后走路看着点”便开车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赵惊鹊都未曾给出一点反应。直到一双粗糙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才缓缓抬起头,将目光一点点挪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带着一身浓郁的烟味,胡子拉碴,眼底青黑,但那张脸却棱角分明,双目是数十年风刀霜剑镌刻出的坚毅沉稳。

就是他刚刚冒险将呆立的赵惊鹊从马路中央拉回来的。

而赵惊鹊对他并不陌生——当初吕缈缈案的办案警官。

赵惊鹊并不知晓他的名字,只从同学口中得知他姓段,大家都叫他段警官。当所有人都认为吕缈缈是自杀之际,只有他力排众议主张深入调查。

当初他还为了吕缈缈的事情,找过赵惊鹊几次。

但很可惜,他的努力并没有取得实际意义。吕缈缈的身前身后,都背负着不属于她的骂名。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大马路上?跟父母吵架也不能想不开啊,早些回家去吧。”段警官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含含糊糊地说道。

赵惊鹊一直压抑的情绪彻底决堤,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她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段警官一下子慌了神,他叼着的烟掉了,但当事人只管手忙脚乱的翻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卫生纸,嘴里嘀嘀咕咕地安慰:“别、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发生了什么事介意给叔叔说一下吗?是迷路了?还是离家出走饿肚子了?叔叔是警察,喏,这是我的警官证,一定把坏人都绳之以法。”

不知道戳到赵惊鹊哪个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凑到她面前的警官证,也只是用力抓住了段警官的袖口,近乎崩溃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救我?”

像她这种孱弱不堪命不久矣的懦夫死了不好吗?像她这样冷眼旁观冷漠凉薄的刽子手死了不好吗?她是畏惧权势装聋作哑的软骨头,是泥沟里面狼狈肮脏的烂人,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不惜一切也要救她这种人?

而段警官皱了皱眉,他将警官证收进钱夹,递给赵惊鹊那张纸巾,这才说道:“没有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因为我是警察。”

——因为你是受害者。

——因为我是警察。

霎时间天旋地转、日月颠倒、时光交错,一年前女孩的声音与现今段警官的声音重叠,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他们一个早已命丧黄泉,冤屈加身;一个经年奔波,风尘仆仆。但他们灵魂中的某些东西在这一刻却高度相似,绽放出比烟火更加灿烂不朽的光与热。赵惊鹊擦干眼泪仔细辨别了许久,这才明白自他们灵魂中绽放的那股光芒究竟是什么。

那是对正义公理的不懈追求,那是对自己所选择道路的坚信不移。

那是她赵惊鹊......视而不见许久后埋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丁点良心。

段警官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根烤肠,他将其递给赵惊鹊:“来,吃吧,我闺女小时候不开心只要吃一根就好了。”

赵惊鹊接过烤肠,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一点暖意滑进冷冰冰的胃里,也让赵惊鹊鼻头一酸。

五分钟后二人坐在路边摊边上,段警官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到赵惊鹊面前,搓了搓手,认真看着赵惊鹊:“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吃完就回家去吧,我的手机可以借你给你父母打电话,要是害怕,要我送你也可以哈。”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饶是那副邋遢的模样也没有挡住他的一身浩然正气。

赵惊鹊低低地嗯了一声,用塑料勺子慢慢搅着馄饨。

段警官挠了挠头:“是不是嫌我啰嗦?我闺女也跟你差不多大,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一点,小姑娘,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

“真的吗?”赵惊鹊喃喃,她的双手忍不住哆嗦起来,但她在段警官出声询问之前转移了话题,“您的女儿应该是很好的人吧。”

段警官点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但......”

“但?”

段警官的眼神阴郁下去:“她出了一些意外,休学到了现在。”

赵惊鹊垂下眼睫,低低道:“抱歉......”

段警官摇摇头,点起一根烟,他轻敲桌面示意赵惊鹊吃饭,而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惊鹊食不知味地咽下馄饨,心底却一片荒凉。

看吧,这就是现实。

虽然大家总是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但有些坎儿就是过不去,执意撞南墙会头破血流尸骨无存。

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心怀妄想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

万帆云与秦孚羽坐了两个小时高铁,终于抵达了吕缈缈家人的新住所。

这是近几年刚刚建成的新小区,位置很不错,周边不远便有一所不错的学校,算是学区房。

而以吕缈缈的母亲与继父的收入水平,能否买得起这里的房子还两说。

万帆云与秦孚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

“是......”秦孚羽面露不忍。

“是吕缈缈的买命钱。”万帆云补了下半句话,她黑沉的眼珠转向秦孚羽,宛若最深的黑夜,而她脚步愈发轻快,唇边的笑也多了分冷意。

“走吧,我们去会会他们。”

根据调查出的地址,万帆云轻而易举找到了吕缈缈家人的住所,轻轻敲了三下门。

“谁啊?”中年妇女的声音自屋内传来,由小及大。很快,伴随着门锁转动的声响,门开了。

系着围裙素面朝天的女人看到屋外的两位不速之客,迟疑问:“你们是?”

这便是吕缈缈的生母吕芳了。

万帆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吕芳年近四十,眼角早已爬满细纹,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很难想象她会对自己女儿的苦难视而不见。

不过万帆云也不是来探究吕芳的心路历程的,即使知道吕芳心里有愧又怎样,吕缈缈已经含冤埋骨一年了。

在吕芳等得不耐烦之前,万帆云笑吟吟地开口:“阿姨好,我们是你孩子同学的家长。”

吕芳望着门外两位光鲜亮丽的女孩,神色犹疑,她试探着询问:“是小禅的同学吗......”

“不。”万帆云笑着打断了她,瞳色愈发浓黑深邃,“我们是您女儿吕缈缈的。”

“阿姨,您女儿在下面问您,为什么当初不让她报警?”她刻意压低嗓音,带着一点点沙哑的音色颇似踏破幽冥归来的魂魄。

“为什么将她草草安葬?”

“为什么收下杀人凶手的‘赔偿’?”

“啖其血肉得来的敞亮房屋中,您睡得安稳吗?”万帆云句句诘问,咄咄逼人。

吕芳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太久没有听到吕缈缈的名字,她一下子懵住。当她回过神来时,万帆云的语气愈加严厉,指控愈加残酷。她像一个被忽然从美梦中拉出来的孩童,只想往回逃进永远安宁祥和的理想国,近乎慌不择路。

而万帆云的诘问则是最让她恐惧的恶魔之音。

吕芳用力捏住门框,强忍着恼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妹子,我女儿已经去世一年了,警方通告都说了是自杀,是她压力太大了。”

“请你不要在门口散播关于我的不实言论,不然我只能报警处理。”

“是吗?”万帆云捋了捋自己的卷发,收起了所有的厉色,温温柔柔地一笑,“希望您能记得自己今天的话。”

她说完越过秦孚羽,兀自转身离开。而一直沉默的秦孚羽定定看着吕芳,凑近她耳边轻声说出一句:“阿姨,听到了吗?您女儿在喊救命,她在喊‘妈妈救我’。”

“您救了她吗?”

吕芳涨红了脸,恐慌之余,愤怒和恐惧也在胸腔累积膨胀。像是为自己辩护一般,她大声骂道:“有毛病啊!你们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紧接着是巨大的摔门声,似乎整栋楼都禁不住颤了颤。

万帆云摇摇头:“心理素质太差了。”

“目标根本不是她吧?”秦孚羽问。

“那当然,只是想吓吓她,搅得她心神不宁。那个,放好了吗?”

秦孚羽笑了:“放心,都弄好了。”

“那就好,虽然也不是特别需要,有备无患吧。”万帆云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又冲楼梯拐角招招手,“嗨,偷听了这么久,要不要出来认识一下?”

“你也很想和我们聊聊天,对吗?”她的声音甜得腻人,好似一个兴致勃勃哄骗小朋友的坏人,惹得秦孚羽连连侧目。

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的男孩自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衣着干净整洁,稚嫩脸庞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

“你们要为姐姐翻案吗?”他问,眼睛紧紧盯着万帆云,像抓着自己最后一根稻草。

万帆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弯了弯眼:“我认为,我们应该选一个更适合谈话的地方,你说呢?”

小区附近的咖啡馆内——

秦孚羽将小蛋糕放到男孩面前:“很受欢迎的新品,尝尝吧。”

万帆云怡然搅动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笑着撑起下巴:“我还是第一次请这么小的小朋友吃甜点。”

“我叫君定禅。”男孩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左手捏紧又松开了几次,终于抬起脸来,“你们可以把那几个欺负姐姐的坏人抓起来吗?”

“我是万帆云,这位是秦孚羽。”万帆云坐直身子,依次做了自我介绍,但她回答,“不好意思,我不是警察,做不到把那几个人抓起来。”

眼看着君定禅眼中的亮光即刻熄灭,万帆云慢慢悠悠地说出了下半句话:“但我们想要真相大白。”

君定禅呼吸一滞,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脯,隐隐有些幽怨:“下次说话能不要大喘气吗?”

他打起精神,神色真挚又肃穆:“我听到你们的话了。你们知道我姐姐的事。”

“求求你们,我姐姐那么好,她不应该被那样对待,她不应该含冤而死。”

万帆云指尖点着桌面,漫不经心:“好啊。”

“诶?你答应了?”惊喜当前,君定禅一时难以置信。

万帆云勾了勾唇:“是啊,作为交换,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于是在另一座城市静谧的黄昏中,在再寻常不过的平凡日常里,万帆云又一次揭开属于吕缈缈的那张浸满血与泪的幕布。

“姐姐对我很好很好,从小她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小时候我因为先天营养不良长得瘦弱,经常被院子里的其他孩子欺负,都是姐姐帮我教训他们的。从此他们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了。姐姐很厉害,特别特别厉害。”

“她成绩也很好,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好多人想托我姐姐补习,但她最优待的永远是我。姐姐画画还很好看,拿了很多奖,她喜欢笑,喜欢天晴,最喜欢读《小王子》。”君定禅谈起吕缈缈,眼眸亮闪闪的,像极了一个追星的迷弟。

“虽然我知道还有很多优秀的人,但他们都没有我姐姐优秀,我姐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他如此炫耀着,但很快眼神黯淡了些许。

“姐姐中考考得很好,顺利上了我们市内最好最好的学校。可是、可是我宁愿姐姐不去上!”君定禅有些失控地猛捶了一下软皮沙发,“自从姐姐上了高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回来的越来越晚,身上时不时会有伤口出现,我问过她,她总是勉强笑着说是自己摔的。我不明白,我问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回答上了高中都这样,压力大而已。”

“我不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骗谁呢,小孩子都不会信吧?但我进不去姐姐的学校,姐姐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我无从得知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我连她的同学都见不到。爸爸妈妈说姐姐在学校过得很好,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并且天天放学去接我,不让我找机会去姐姐的学校。”君定禅默默握紧了拳头,“他们说他们这些大人会去学校解决。后来姐姐回来,伤口果然少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狼狈了。我信了,我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直到......”

他仰起头,眼眸赤红,哽咽许久才勉力说出口,声音都在发颤:“直到姐姐怀孕......”

“我那时候才知道,什么他们会去解决,不过是勒令姐姐在回家之前把伤口和脏衣服处理好罢了。他们才不敢招惹那些人。”君定禅面带嘲弄,“姐姐就那么......在那个恶心的地方被那些恶心的坏人欺负!没有人帮她,没有人救她,所有人都对她的求救声视而不见!就连她被欺负成那样,她怀孕,爸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息事宁人,拿着那些坏蛋的钱去坏蛋的医院打胎?”

“我拼命地哭喊,拼命的阻拦,我要他们报警,要他们把那些欺负我姐姐的坏人送进去!可是爸说那些人有钱有势,不好惹,干脆就这样。妈竟然骂姐姐不检点,让她自己反思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都是那些人太坏了,那些人不配为人!但没人听我的,他们把我关进卧室,拉着姐姐就离开了。走了好远好远,我还能听到姐姐的哀求声,她那么开朗总是笑着的一个人,哭得那么凄惨,她当时一定很痛吧,可是,所有人都像看不见一样,包括爸妈。”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姐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难道她不是他们的孩子吗?后来姐姐在家休养了一个月,回学校前一天我哭闹着不想让她回那个地狱,可是姐姐带着从容又平和的笑意,摸了摸我的头,她对我说‘小禅,姐姐想要飞起来,去找玫瑰。’”

“我没能留住她,我亲手放姐姐走向了地狱。”君定禅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姐姐死了,姐姐死了......从六楼,就那么......她死得那么轻巧,死得那么毫无尊严,我后来从网上看到了,她身下好多血,脑浆都出来了,很多人围在她身边拍照,就像在围观一只猴子。”

万帆云贴心的递过一张纸巾,君定禅接过,小小声说了句“谢谢”,抽了抽鼻子,继续开始讲述。

“收敛尸骨的时候,爸妈哭得声嘶力竭。但我知道,他们事先关起门来商量过,要表现得悲痛一点,好让学校赔付更多的钱。他们以为我没有听到,其实我全都知道。没过几天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人就来到我家,说可以给我爸妈一大笔钱,只要他们立即销毁姐姐的旧物并搬离深城。我爸妈......同意了。”

君定禅苦笑道:“他们迅速办理了我的转学手续,焚烧掉了姐姐留下的全部遗物,连课本都没有放过。我扑上去灭火,被我妈拉开了,但我趁他们不注意抢救了几片纸,虽然已经烧得辨不出完整的句子了,但我一直想着,或许呢,或许就能成为关键性的证据呢。”

“我们迅速的搬了家,那几天我没能接触到网络,等我能够上网之后,我才发现姐姐的死被爆到了网上,包括她的打胎记录,我尝试替姐姐反驳,当天晚上,我爸妈接到了警告电话。他们将我关了起来,严令禁止我提及关于姐姐的一切事情,就当家里从未出现过她这个人。”

“可是我们家的房子,我家的钱,我爸我妈以及我过着现今这种生活的每一天,都是靠出卖我姐姐的尊严,名声,残骸换来的!我怎么敢忘?我怎么能忘?我每晚每晚都在失眠!无时无刻不想着将欺负我姐姐的人碎尸万段!”

君定禅满脸泪水,这个早熟的少年第一次露出孩子似的神情:“我还太小了,如果光靠我,只能从长计议,而且那些人很强大。失眠的时候,我就学习,拼命学习,我发现我可能也遗传了姐姐,很聪明,别看我这么小,我已经跳级上初中了。我的计划本来是等我大学创业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再扳倒他们。但是,你们来了。”

他认认真真地回望万帆云:“从第一眼见到你们,我就知道,你们是能够与他们抗衡的人,你能够让姐姐沉冤昭雪。所以,请帮帮我。”

万帆云舒展眉眼笑起来:“你看人还挺准。”

“放心吧,我们就是为了吕缈缈而来,能让我们看看她的遗物吗?”

君定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带锁的笔记本,开了锁之后翻到中间的一页递给万帆云。

这一页贴着吕缈缈的遗物,是君定禅抢救下的日记残片。

“褚......将我带到......灌醉......”

“为......要.......报警......救......”

“......救我!妈妈!救我啊!妈救......”

“......死了,我也会死吧,,,,,对不......”

相邻一页是君定禅的笔记,万帆云瞥了一眼,三个畜生的名字赫然在列,显然进行了一番调查,她给吕缈缈的日记残片拍了张照,合上本子还给君定禅,笑眯眯道:“小朋友,很有能耐嘛。”

“别小看我。”君定禅收起笔记本,挺了挺胸脯,“跟我合作你们绝对不亏。”

“是啊。”万帆云附和一句,语气真诚,可脸上的表情夸张到有十分演的成分。

“需要我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做。”万帆云手指痒痒,薅了一把君定禅的头发,“小朋友,你只需要等着看好戏就行。”

“刚刚你说我们可以与他们抗衡,错啦。”万帆云散漫地将糖加进咖啡里,话音狂妄又不可一世,“碾死他们对我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这还不够,他们需要好好体味他们加诸在受害者身上的种种,如此,才能知晓他们曾是何种模样的地狱。且等着看吧。”

“现在,你该回家了。”

夕阳的余晖早已被重重高楼掩没,霓虹灯渲染了半边天,就连零星几颗星子也不见踪影。玻璃窗外行人匆匆,已然过了晚高峰时段。

万帆云与秦孚羽将君定禅送到小区门口,目送着小小男孩渐行渐远,最后融进逐渐蔓延开的无边夜色。

“秦孚羽。”

万帆云倏然喊了一声,秦孚羽偏头,用目光无声作询。

昏暗的灯光下,万帆云的半张脸掩映在夜色中,她轻声问:“你说,小王子最后回到他的玫瑰身边了没有?”

秦孚羽的原世界并没有这本书,但她在过往的旅程中读到过,于是她答:“会回到的,因为玫瑰一直在那里,是属于小王子的唯一。”

“是啊......”万帆云依旧注视着君定禅身影消失的地方,她的这声回应因为过于轻微逸散在空气中,但秦孚羽还是捕捉到了,她微微笑起来,握紧了万帆云的手。

这是个可能有些冒犯的动作,但万帆云并没有留意,她只是看着钢筋水泥铸成的钢铁森林,看着斑驳的树影与来来往往的行人,想着那个死在了万物生长的季节的女孩。

多么短暂又多么绚烂的生命啊,美好得像曾经存在于世的一场旧梦。

所以看吧,吕缈缈,她只是回到了属于她的玫瑰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刚刚坐在沙发上戴耳机看视频,突然听不见另一半的声音了。原来是莱欧斯利拿走了我的一边耳机,我急忙喊:“我的另一半,我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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