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然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原来、原来还有这种解决办法吗?原来可以完全不用接招,直接釜底抽薪吗?原来像江暮这样自诩可以轻易毁掉他人的人,要整垮他也如同推翻积木搭建的摇摇欲坠的房屋一般简单吗?
所以我到底在顾虑什么啊?白瑜然心想。
从小父母就教导她,好好学习,长大后找个稳定的工作,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嫁人生子,过完一生。
高中时她想选理科,最终还是选了文科,因为父母说女生学不好理科。
她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高中跟江暮谈恋爱,因为江暮表白时对她说不觉得她比任何人差。
白瑜然曾以为自己找到了最真挚的感情,她愿意为了江暮真挚的感情委屈自己,愿意为此让步。
江暮说:“学校抓早恋抓得紧,不能太张扬。”
于是整个高中,两人都刻意避嫌。
江暮说:“我妈妈不怎么喜欢你,瑜然,委屈你了。以后我有了经济能力,就不用在意我妈妈的看法了。”
于是大学四年,两人依旧在谈地下恋爱。
江暮又说:“现在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如果我们的关系暴露,可能会引起员工不满,瑜然,你也不想被说靠走后门才到这个位置吧?”
白瑜然都听进去了,所以她努力工作,尽力将每件事都做到最好,再麻烦的工作都冲在前面,大家都对她心服口服。
当时被爱情和信任遮蔽了双眼,现在一想,江暮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高中小心翼翼也就罢了,到了大学也要避嫌吗?江暮的母亲又不是住江暮宿舍天天盯着他,让朋友打掩护就这么难吗?就非得要瞒着所有人?他是不是想营造他自己还是单身的假象?
即使大学他没经济能力迫不得已,那公司开起来之后呢?谁都知道白瑜然是他的合伙人,白瑜然的位置本身就稳稳当当的,何来走后门之说?
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白瑜然暗暗唾弃自己,她抬起头,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万帆云:“老板,我们要怎么把他拉下水?”
万帆云让秦孚羽把关于彭冉的资料调了出来,大喇喇地放在白瑜然面前:“你去某博隔空喊话他啊。”
云衿悠:“这不算下场?”
万帆云揉揉云衿悠的头,将她的短发揉成了一个鸡窝,语气却十分无害:“作为江暮的‘普通朋友’,不想看江大总裁被戴绿帽也很合理吧?”
云衿悠抻着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上的手机,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便被万帆云捂住了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小孩子看不得这些。”她说得煞有介事,仿佛传播带颜色照片的人不是她本人一样。
即使只有一眼,云衿悠也觉得自己眼瞎了。
那是几张彭冉跟不同男人做多人运动的照片,花样非常多,姿势非常辣眼睛,更重要的是,没有江暮。
白瑜然只低头看了一秒便退了出去:“......这、老板,你早就调查好了?”
万帆云按住报复心极强的小狼崽妄图糟蹋她头发的手:“顺带的。我本来想等你把公司的事做得差不多再问问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她惋惜道:“没想到他们那么上赶着,只能提前拿出来喽。”
“你一会儿就按这个模板发博文,不用急着放照片锤死,先放这段音频,照片找狗仔后面放。”
“稍加引导,把舆论往江暮是绿帽男和他是不是不行上引。”万帆云轻笑,“他既然喜欢万众瞩目,我们就给他万众瞩目。”
她说着便动动手指,将那些资料打包发给了白瑜然,包括那个所谓的模板。
白瑜然甫一看完,差点笑趴在桌子上。
“老板,你是这个!”她双眸晶亮,一手捂住弯起的唇角,冲万帆云竖起大拇指。
秦孚羽垂眸敛去笑意,她一直都知道万帆云是个巨大的宝藏。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去操作了。”万帆云摆摆手,收起手机准备回家。
后面一直被万帆云捂着眼睛直到现在才放开的云衿悠有些郁闷:感觉自己被排斥了!
她也想知道怎么放锤又怎么把白瑜然摘出来啊!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为什么她没有位置!
这件事仿佛一根调皮的羽毛,或者随风飘荡的柳絮,直把云衿悠勾得心痒痒。回去的路上一刻不停地刷着手机,留意这件事的最新进展。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云衿悠一脚踏入家门的那一刻,白瑜然的博文终于发了出来。
瑜然V:【我也想问问彭小姐,是江哥对你不够好吗?还是他满足不了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即使他真如你所说那样又小又快,可他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啊!】
附件是一份音频。
云衿悠戴着耳机点开,是一个粗犷的男声与彭冉的对话。
彭冉一改平日刻意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讲话方式,声音居然意外的冷淡。
“把他拿下了吗?”
“还成。我甚至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暗示了几句,这男人就巴巴凑上来了,还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只是他自己想偷吃罢了。”
“江暮是个不错的人选,等你跟他结婚,让他意外‘身亡’,他的钱不都是你的了吗?”
“我倒是无所谓,他赚钱能力还成,如果以后没什么私生子之类的,不‘身亡’当个长期钱袋子也不错。”
“就是他活很烂,又小又快。”
“你能忍?”
“这不还有你呢吗?忍不了找你不就好了。等他跟我结婚后‘身亡’了,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
这之后就是一阵不可描述,云衿悠光速关掉音频,退出时又看到了白瑜然发的那条博文。
表面看似在质问彭冉,实际上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江暮不行。
云衿悠:......万帆云,笋都被你夺完了。
她几乎被这段话浓浓的绿茶味熏个半死,一想到这博文是万帆云吩咐白瑜然这么写的,云衿悠默默捂住半边脸。
茶,真的好茶。造孽啊我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的云衿悠还没来得及抱紧自己,便被绿茶姐姐万帆云拎着后衣领赶去学习了。
万帆云财大气粗,直接给江暮安排了热搜,和彭冉的热搜一前一后,毕竟真爱就该一起c位出道。
今天的瓜一个比一个劲爆,网友们吃了这个吃那个,某博评论区经过水军的刻意引导,充满了欢乐的氛围。大家都兴致盎然的讨论——江暮到底有多不行,才能让彭冉那么嫌弃?
另一种风向是彭冉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口口声声说跟江暮真心相爱,其实只是看上了江暮的钱,还想伙同奸夫谋财害命。果然即使表面是朵白莲花,采撷时也要小心谨慎,万一是朵黑心莲呢?
不是没有人觉得白瑜然也不干净,她骚扰江暮想让江暮当同夫的事还没洗呢。彭冉不是好货色,她也不遑多让。但这种评论一发出去便被无数的“主流”评论压在了最底下,完全淹没在浩如烟海的信息洪流中。
于是放眼望去,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江暮的“实力”与彭冉黑莲花暴露的事情上,相比之下不那么劲爆的白瑜然反而被忽略掉了。
到这里大众对江暮还是同情居多,这男人真惨,刚摆脱女同的骚扰,又被交往这么多年的真爱女朋友戴了绿帽,还差点被谋财害命。惨啊,惨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毕竟他还被嫌弃又小又快。
万帆云拆开一袋棉花糖,拿出一个浅绿色云朵形状的喂到秦孚羽口中,二人一同看向电脑屏幕。
秦孚羽的电脑屏幕上同时打开了数个窗口,互相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评论区的风向暂时没超出掌控,二人看的是江暮办公室里的实时监控。
江暮的办公室内一片狼藉,他在自己的大名刚登上热搜的时候就砸掉了办公室所有能砸的东西,但即使这样他心头的怒火也没能消减一丝一毫,反而像又添了一把薪柴似的,愈烧愈旺。
彭冉捂着半边脸趴坐在地上,白瑜然的博文发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在江暮办公室温存——她怀孕了,江暮特别高兴,承诺下个月就结婚。
他们一同商量婚礼要去哪里举办,蜜月旅游定哪几个地点,以及要不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白瑜然,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谅她之前的“无礼。”
当白瑜然的博文发出来的时候,江暮还嗤笑着说:“白瑜然出息了?也会用这种低级手段了?还喊哥,恶不恶心,谁是她哥啊,我可不是。”
但当音频开始播放,她的那句“又小又快”以及“让他身亡”响彻在瞬间静默的办公室内,砸在他们的耳畔时,还未等脸色煞白的彭冉想出合理的解释,江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给了彭冉一巴掌,直把她扇倒在地。
“贱人!你居然给我戴绿帽!”
江暮咬紧后槽牙,铁锈味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他的权威被挑战,他的资本被质疑,他成了供众人围观的猴子,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彭冉这个女人蒙蔽了他!
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以允许自己花心拥有不止一个女人,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在自己之外还有其他男人!
心底的那股邪火越发旺盛,江暮点起一支烟,在明灭的火星里,他抄起桌子上彭冉送的玻璃杯砸在了她身侧。
玻璃杯应声碎裂,崩裂的碎片擦过彭冉捂着脸颊的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们分手,你被开除了。”江暮吐出一口烟圈,强压下满腔怒火,嘶哑道。
他曾经真的很喜欢彭冉小鸟依人的模样,那双眼眸盛满自己的时候,江暮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彭冉装成这样,就是为了算计他!
不知道为何江暮忽而想起了高中时的白瑜然,在午后空无一人的教室自习的时候,他无意中回头,总会撞上白瑜然专注的视线。
干净又澄澈,里面只有他一人的小小倒影。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喜欢白瑜然。
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就变了?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工作与生活琐事,远没有曾经的那份心动。
袅袅升起的烟雾遮住了江暮阴沉的眉眼,也遮住了他不经意泄出的一丝怀念。
意识到已经回天乏术的彭冉拨开额前的碎发:“分手可以,给五百万分手费外加帮我摆平网上的事。”
江暮气极反笑:“你要点脸,是你绿了我,我没让你把我送你的奢侈品全还回来已经是念旧情了。”
“可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打胎也需要钱吧?而且江暮,你真当你清清白白吗?”彭冉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拿出手机,江暮的声音很快自听筒传出。
她手里也有一段音频,是二人商讨如何往白瑜然身上泼污水的时候偷偷录的。
江暮只听了一句,就双目赤红。
“你!给我删了!”他上前几步,伸手去抢彭冉的手机。
彭冉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钉在原地:“我有很多备份,如果你毁掉了我手机上的这个,另外的备份会马上传到网上。”
“我的名声不值钱,江总的名声,可值钱得很呐。”她轻轻拍了拍江暮的西服胸口,仿佛最柔情似水的恋人。
江暮用力呼吸到胸腔生疼,终是无力跌回办公椅上:“滚!”
他骂道,却打电话给公司公关部,让他们帮彭冉洗白。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删了你手上所有不该有的,我们从此再无关系。”
彭冉踩着高跟鞋走至门边:“只要江总信守诺言,我也不会为难江总,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床伴呢。”
江暮没按捺住情绪,因为桌上实在没有东西可砸,他把他的手机扔了出去:“滚!”
彭冉离开时,将办公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江暮却无暇去管她,他忍着无尽的憋屈与烦闷,又点起了一根烟。
在泛白的烟雾与满腔的苦涩中,他又想起了白瑜然。
白瑜然就不会像彭冉这样算计他,白瑜然非常洁身自好,跟除他以外的所有男性都保持着良好的社交距离。
工作上遇到困难,白瑜然总会想办法帮他解决。白瑜然从来不让他头疼这些琐事,她会为他铺好所有的路。
白瑜然怕他三餐不规律胃不好,经常主动给他送饭,白瑜然说吸烟不好,准备了许多薄荷糖,让他想抽烟时就含一颗。
可是从何时开始,白瑜然的关心变成了令人生厌的唠叨?白瑜然在他心中开始变得不够体贴不够温柔?跟白瑜然在一起,成了他心中的负担?
江暮找不到答案,他有些懊恼,有些后悔。
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彭冉口头上随意的关心心生触动,反而对白瑜然发自真心的关怀不屑一顾?
越想越烦闷,悔意丝丝缕缕缠上心头,无法忽视。
江暮索性拿起西装外套,离开公司独自去酒吧喝闷酒。
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万帆云扭头看向秦孚羽,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憋着坏的表情。
“到时候了。”万帆云轻声说。
江白科技的公关部前脚刚用江暮的个人账号发表了声明,义正严词的表示音频还有可能是合成的,这都是白瑜然在转移注意力,彭冉绝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等等。
营销号后脚就受万帆云的指示把彭冉与不同男人的打码照片放了出来。
糊了几层马赛克的照片只有彭冉和不同男人的脸是高清的,而那些男人,没一个是江暮。
与此同时,各类专业人士下场,表示照片与音频没有合成的痕迹,这都是真的。
网友们:......
玩这么花?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网友们像嗅到鱼腥味的猫,在各大真真假假的实锤评论区撒欢儿。
至于江暮的某博账号底下,就是一片群嘲。
【本来以为你被戴绿帽挺可怜的,没想到是个恋爱脑不见棺材不落泪。】
【某种程度上的绝配。】
【这脸都被打肿了吧?这就是商圈新星?搞笑呢?】
【不过他提醒我了,这确定不是白瑜然放的烟雾弹吗?彭冉的事情一出她就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了。】
【你仔细想想,白瑜然除过那两张模糊的照片和彭冉的一面之词之外有其他实锤吗?这明显是彭冉锤得更死一点。而且彭冉都实锤黑莲花了,说不定她就是栽赃陷害呢?】
白瑜然在一定程度上又被扯回了公众的视线里,万帆云正打算再放几个猛料,上面终于出手了。
官方发布了一条博文:【曾星天博士与阔海科技总裁白瑜然达成合作意向,双方准备就......方向进行深度合作。】
网友们:???
白瑜然的电话很快打来:“老、老板,上面真的......”
万帆云:“上面既然要合作,肯定早把你查得底朝天了。”
“所以别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将自己推入深渊。”她柔声说。
那些攻击白瑜然,试图把她也打入泥沼的声音,在这条消息出来后,尽数消失殆尽。
拜托,那是官方!既然上面说要合作,那对这个人的人品考察肯定比所有人都严格,甚至这个人小学哪次月考考了几分都能查出来。上面在这个时候放出这个消息,明摆着力挺白瑜然,这时候跟上面唱反调,疯了吗?
【这下我是真的相信白瑜然是无辜的了。她有这种能力有这种人脉,区区江白科技,她不至于使用这么掉价的手段。】
【笑死,彭冉本来想踩白瑜然,结果碰上了个硬茬。】
【等等,江白科技?这是不是指的江暮和白瑜然?我大胆猜测一下,白瑜然其实不是女同,她是江暮正宫,结果彭冉趁虚而入还想倒打一耙?】
【有道理诶!刚刚搜了一下,白瑜然一直是江暮的合伙人,直到今年才突然离开自己单干。】
【所以彭冉才是小三?江暮是渣男?但江暮也有可能是被骗了,毕竟彭冉是黑莲花来着。】
【说来说去,谁都无辜,就彭冉不无辜。】
这段无限接近于真相的评论被很多网友认同,点赞量很高,很快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白瑜然也注意到了这条评论,她发来消息:老板,要承认吗?
万帆云一手支颐:承认什么?你现在已经争得大众的信任了,所以你说出来的“真相”,即使是假的,它也必须是真的。
白瑜然:我不保证江暮那边没有证据,如果他放出来......
万帆云用尖锐的虎牙将棉花糖咬爆,甜美的糖浆便溢满了口腔: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即使有,也只能是没有。他即使想发,也发不出去。
她跷高双腿,斜倚在秦孚羽肩头回复白瑜然:所以你尽管按原计划来。
白瑜然:好的!
正在监控江暮的秦孚羽笑了:“就这么信任我?”
万帆云懒洋洋地回她:“至少在网络上,任何的犹豫都是对你的不信任,对吧,轻羽?”
秦孚羽无奈:“你倒是不客气。”
好不容易背完课文在休息的云衿悠刷了会儿手机,刷出了白瑜然发的第二条博文。
瑜然V:谢邀,母胎单身,独自美丽。
云衿悠:......这肯定又是万帆云让发的鬼话!
白瑜然还回了几条热评,云衿悠粗略翻看一下,对于大多数网友的疑问,白瑜然回复的内容已经做出了解释。
【跟江暮是普通朋友,离开江白是理念不合,这种事情很常有啊。】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彭冉会......我本来以为她和江暮真心相爱还祝福过他们。后来才知道彭冉给江暮戴了绿帽。】
【彭冉为什么搞我?可能是因为我之前不小心撞见了她跟不是江暮的男人过于亲密的现场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自己公司的事情,没怎么上网,等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倒打一耙了。】
虽然全是鬼话。云衿悠默默腹诽,这跟真相不能说是完全一致,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但真相究竟怎样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普遍相信的“真相”是什么。
很显然,这对于白瑜然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网友们纷纷留言安慰她,表示幸好恶有恶报,彭冉把自己玩脱了。
万帆云适时让狗仔放出江暮跟不同女人运动的猛料,成功将公众的视线又扯回到江暮身上。
至此,白瑜然得以全身而退。这场戏与她再无关系,她只是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路人。
“我有点倦了,我们加快点节奏吧。”盯了大半天网络动向的万帆云吃掉最后一个棉花糖,有些倦怠地说,“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我们真正的目标,是这三家啊。”她用食指在纸上画着圈儿,圈里是褚卫柳三家。
“快了。”秦孚羽沉声说,“等这家伙酒醒,天就要变了。”
小窗口里是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的江暮,他的身边歌舞升平,而他本人却满身狼狈地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算算时间,这家伙还要再喝一阵子。秦孚羽继续在网上推波助澜,万帆云起身进厨房准备水果拼盘。谁也没留意喝多了的江暮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到江暮电话的白瑜然有些懵,她把自己摘出来之后就躺着看了阵戏。现在正准备追剧睡觉,谁知道睡前接到的陌生电话对面会是江暮。
江暮醉醺醺,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瑜然......”
这一声黏糊得白瑜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裹紧了被子,冷声道:“我挂了。”
“等、等等......”江暮央求着,“就一句,就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他是如此卑微,如此放低姿态,好像一条被主人抛弃可怜兮兮的小狗。但白瑜然心知他不是。
他只是个在暴露肮脏本性后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傻叉。
他此时卑微也不是因为他后悔曾经那么对她,而是后悔没有早点看到白瑜然有金大腿,白瑜然还有不能被放弃的价值。
如果白瑜然真的再也爬不起来,他连看她一眼,都嫌脏。
几个呼吸间便想明白了这一切,白瑜然心底愈发冷漠。
江暮可怜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哀求与期待的下半句话也传到了她耳边:“我喝醉了,你现在还会来接我吗?你曾经说过会每次都来接我的。”
白瑜然有些恍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在刚创业的头半年,江暮为了跑业务,非常拼命,经常喝得烂醉如泥。
当时的每一次,都是白瑜然去接他的。只要他电话打来,不管刮风下雨,不管白瑜然在干什么,她都立即停下手头的事情赶去接江暮。
那时的江暮还很真诚,他问:“瑜然,你会次次都来接我吗?我只想让你接。”
当时的白瑜然答应了他。
但而今的江暮,让人恶心,令人厌烦。他不忠,不义,不仁,不诚,他已然被染成了白瑜然不认得的样子。
那个记忆中美好的少年早已失约,白瑜然又何必谨守曾经的约定?
于是白瑜然笑了,她问:“江暮,你配吗?”
她说完便挂掉了电话,拉黑了江暮的手机号。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跟万帆云发语音吐槽:“老板我无语了,姓江的半夜来电话要我去接他,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接他啊,多大脸?”
万帆云很快发来一条语音,她噙着笑责备道:“江总无外乎是想有人接,这不有个现成的真爱吗?作为江总的朋友,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啊。”
白瑜然:......
损还是老板你损!真爱?出了绿帽事件,朱砂痣也得变成蚊子血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白瑜然手上不停,立刻让人给彭冉放了消息。
【五月酒吧大厅,江暮喝醉了,需要人接。】
收到消息的彭冉只犹豫了几分钟,想到江暮还没打给自己的分手费,终是咬牙换衣服赶往酒吧。
.......
赵惊鹊将手上的诊断报告胡乱塞进书包内。
明明气温回升,暖意融融,她却觉得如坠冰窟。渗入骨髓的寒冷顺着脊椎渐渐爬上肩头,冻得她打了个喷嚏,整个人不住发抖。
这都是报应吧。她近乎自暴自弃的想。
早在她触到吕缈缈求助目光时选择无视的那刻,她就该明白,总归有报应的。
明明她才是三人一开始选中的猎物,明明吕缈缈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却因为她自己的懦弱无能,胆怯畏惧,堵上耳朵蒙住眼睛,任那三人肆意妄为,糟蹋吕缈缈。
赵惊鹊不敢反抗,赵惊鹊恐惧成为猎物,她实在不想再回到那种境地了。
所以在吕缈缈代替她成为新的猎物时,赵惊鹊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她暗自庆幸,她恐惧愧疚,她以为只要佯装不知就能平平淡淡地糊弄过去。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吧?只要考上大学,只要熬过三年,就能远离那三个人了吧?吕缈缈学习那么好,她肯定有比自己多得多的选择吧?
这么想着,她心里的愧疚感会减淡一些。
既然总得有人要牺牲,不如就......保持现状吧。大家都无法跟那三人抗衡,委屈一下吕缈缈,也无可厚非吧?
可赵惊鹊从未想到吕缈缈死了。
赵惊鹊家住在鸿德高中附近的小区,赵惊鹊的房间正对着鸿德高中的操场,距离实验楼也非常近。
五月二十号晚,赵惊鹊请了一整天的假,准备在家里躲过所谓的“游戏”。
凌晨,她有些失眠,百无聊赖地拿着新入手的单反四处拍摄,却意外拍到了吕缈缈死亡前的一小段录像。
拜鸿德高中每年的巨额修缮费所赐,整所学校直到夜晚都灯火通明,透过单反的摄像头可以清晰的看到褚宇阳伸手推了吕缈缈一把,吕缈缈失去平衡,坠下了实验楼六楼。
赵惊鹊当时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闪过无数雪白的噪点。良久她才意识到,她似乎拍到了不得了的画面。
她可能是除过那三人之外唯一对吕缈缈死亡真相一清二楚的人了。
这是什么?是苍天有眼?还是吕缈缈曾经的善在冥冥之中的保佑?不愿意她枉死?
但是,但是那三个男生的背景如此雄厚,她不敢,她不敢......
她只能默默流泪,哭着将那段录像存下。想了想,又设置了几个备份,而后将其彻底尘封。
如果未来有旁人看到——有比她更勇敢的人看到——被蒙尘的真相说不定能够就此揭开?
她只是个普通人,她没有办法。
但在内心深处,她非常清楚,她也是害死吕缈缈的帮凶。
她罪该万死。
许是赵惊鹊的懦弱惹恼了上苍,又许是她的冷漠遭到了报应,即使转学之后,赵惊鹊也未能摆脱往昔噩梦。
她时常想起吕缈缈,她时常梦到吕缈缈——满身鲜血支离破碎的吕缈缈高声质问她:“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她无言以对。
这是她的罪孽,所以也会招致她的灾祸吧?赵惊鹊有些麻木地想。
一个月前忽而觉得腹部绞痛,本来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没想到越来越痛,药物完全不起作用。这才来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是......胃癌晚期。
即便做了手术,也大概率会无力回天的地步。
这或许就是,我见死不救的报应吧。赵惊鹊顺着医院冰冷的墙滑坐在地,直到路过的护士递来纸巾,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如果真的存在报应的话......
“......那三个人的报应何时才能来到呢?”她喃喃自语,也不知在向谁提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没有冷笑话了,但今晚迎娶我的老婆莱欧斯利,祝我保底不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