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真的允许我契约了？路之河突然怔住。

自己只有遁法精湛、攻击力并不强，现在麾下总算是有了第一位输出选手……距离他力挫全宗还会远吗！

他这时候倒冒出来点近乡情怯的无措，给无头骡连塞了好几口内力，才终于宁下心神施展契约的力量。

忙了一上午，直到下午两点他们还没吃饭。

这种大喜的日子再吃干粮总归不美，两人到河边抓了鱼，找到一片空地升起火。

“我要给你起个名字，这样才能证明你是‘我的’无头骡，而不是森林中随便哪一只。”路之河一边低头烤鱼，一边和无头骡念念叨叨。

签订契约之后，纵然不能像人与人那样无障碍沟通，但他和兽宠也的确能大致理解对方的意思了。

“瘦骨敲来带铜声——凄凄古血生铜花。你叫路铜生好不好？”他喜滋滋地问道。

无头骡却没有传达任何的情绪，半晌忽而生起闷气来。

这个名字不好听吗？路之河挠挠头，那也不至于生气吧。

他疑惑地看向无头骡，才发现它的火焰不太对劲。

那团火焰原本是安安稳稳地结成一团浮动在脖子上方，除了火焰尖尖灵动跳跃之外，总体而言是相当静谧的。

可现在，它隔三差五就会突然抖一下，窜高再缩回，偶尔火焰还会随着“啪”的一声而烟火似的四散开。

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不会是契约并不适用于魔兽、给它造成了什么影响吧。

路之河知道有人声称幻境里的人物都是傀儡，也不知道魔兽是不是。但是他的契约成功了，说明契约应当是认同无头骡的生物身份的。

难道是自己的内力吃出什么问题了？路之河又想到一种可能性。

这次无头骡又羞又恼地传来了肯定的情绪。

燕云起欲言又止，先下手为强捏住自己身后神鹰的鸟喙，这才开口：“其实我家鸟吃多了打嗝就是这样，脖子一下子抻长了往前伸，然后再收回来，和火苗的运动轨迹特别像……”

路之河：“啊？”

这亡灵生物还能吃打嗝呢？不对，你都吃撑了怎么不告诉我啊，不会又是个不知饥饱的家伙吧！

无头骡期期艾艾：好吃，爱吃，要趁着有饭多吃。

它在森林中踽踽求生太久，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路之河抱住它的脖子，“哦我可怜的小宝……爸爸以后一定不会让你饿到的，没有谁能再来跟你抢饭了！”

无头骡很感动。

无头骡的火花又散开了。

“这又是为什么？”路之河问。

无头骡伸出右前蹄指了指火堆，继续表达自己对它的厌恶。

它的宿体是被一种火系诅咒杀死的。

宿体传递给它的记忆片段中，那种诅咒能够反复模拟从烈火缠身到被烧死碳化的全过程，所以宿体对火的心理阴影格外大，铜生的弱点也就更明显、受影响更大一些。

简单来讲，它不仅恐惧火系魔法，还接受不了普通的火，和火焰离得太近就会打喷嚏。也就是师兄弟看到的那副火焰散开的样子。

甚至照理说无头骡身上的亡灵之火并不算火系，但那也没用。

大名路铜生、小名小宝的史上第一只认主无头骡——连自己的火都受不了。

它长成那副瘦骨嶙峋模样，是真的因为搞不到饭吃。

魔兽们肆无忌惮打架的时候，它还需要畏手畏脚地考虑自己的火会不会烧得太大、会不会导致自己打架到一半开始打喷嚏丧失战斗力。

燕云起：……噗。

神异的动物大多有各自的性格，他见过巫蛊传人好不容易养出的蛇王对门派里驭蛇的师妹（的内力）一见倾心，也见过人前听话的雄狮其实一言不合就用口水给主人洗头。

但是不能接触己身……嗯……

神鹰唧了一声，鹰眼射出鄙视的光。

路之河沉默片刻，大手一挥，“小宝啊，你告诉我，以前有没有同族和你抢吃的，我把他们挨个打一遍。”

然后全都签订契约让它们也加入这个家吗？无头骡撩了撩后腿。

它摆出装死的动作努力传达自己的意思，终于让路之河明白：那些家伙天生能力远不如它，已经都被制裁过了。

等治好了不能接触火焰的毛病，它就会是这片森林里当之无愧的无头骡之王。

“你看我说什么！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有错，我家小宝是最棒的！”路之河面色不变地改口，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肖想过外面的野骡。

两人两兽吃完饭熄灭火堆，路之河与无头骡商量道：“小宝，我们现在去把你的骨骼碎片拿回来，然后我带你回到我的世界看看好不好？”

签订了契约的动物被环境认定是历练者的“所有物”，可以无视关于动植物进出的限制。巨鹰能跟进来，无头骡也就能跟出去。

铜生头上的火焰晃了晃，用蹄子努力在地上画出来一个弯月，又抹掉画了个圆形。

它藏骨骼的地方只有在满月夜才会显现，平时就算到了地方也看不见，还需要再等几天。

“好吧，”路之河摸了摸它的后背，习惯性夸奖道，“小宝你真聪明哇，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距离月圆只剩下五六天了，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不过话说回来，铜生真的是太信任他了。

即使契约两方不能相互伤害，但它安知道自己不会在拿到骨骼之后让同伴杀掉它呢？就这么信任地把藏宝地和盘托出吗？

路之河感动之余，又有点忧虑。

孩子没长脑袋，是不是终归有点影响智力啊。

比御兽门取信于无头骡更简单的是凌缥帙取信于她救回来的小姑娘们。

明明已经换了一张脸，但在她展示了自己的铁爪“青丝”之后，她们就毫不犹豫地迎她进了屋。

“你们也太没有警惕性了，怎么这就相信我了。”凌缥帙皱眉。

“放心，”茱卡夏说，“阿菘是魔女，对能量波动很敏感的，不仅能分辨每个人魔法或内力的气息，还能感受到什么地方能量波动最强呢。这总不会被人冒充吧。”

“她还说森林里有个地方气息在暴涨，怀疑月圆的时候会有珍宝现世，我们准备过两天去看看。”

“会危险吗？”凌缥帙皱眉，“可不能寻宝赚钱就去冒险，我既然承诺了要带你们生活，总不会食言的。”

作者有话要说：诚邀大家去网上搜索小鸟打嗝！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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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李贺《马诗二十三首·其四》

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李贺《长平箭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