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念动紧箍咒。险险要喷到我们的真火当即烟消云散。火尖枪应声从红孩儿手中脱落。红孩儿双手紧紧抱住脑袋。

起初牛圣婴还要嘴硬。很快他就支持不住，倒在地上，不停打滚，不停求饶：“师父师父，饶了我吧！”

猴子围着红孩儿转了一圈：“好乖孙，刚刚是想用那火儿烧你孙爷爷呢？你叫的谁师父？这儿可没你师父！”

红孩儿应声改口：“长老，长老，饶了我吧。”

我看看他样子，小孩一个，确实叫人看着可怜。我停了紧箍咒。这个小可爱一个□□翻身，人都没站起来，已经口一张，烟尘滚滚，兜头兜脸地往我这边喷火。

我下意识抬手一扇，三昧真火立刻被扇到了一边，点着旁边三棵柏树、两棵大榕树。

我吓了一跳，赶紧念紧箍咒。红孩儿“哎呦”一声，重新扑到地上，痛叫连连。

猴子连忙带着小白龙跑过来，想方设法地扑灭大火。

这小可爱心性不比寻常妖怪，特别凶残。我这一次，发了狠心地念紧箍咒。不管红孩儿怎么告饶，都不停。直到半个时辰后，红孩儿痛得连翻滚的力气都没了，我才停下。

我走到红孩儿面前，对气息奄奄的他说道：“你既然答应和我一起取经求佛，就不能食言而肥。这一次是小惩大诫。但凡有下一次，高低叫你见识一番大人的凶残！”

这一次，小可爱变乖了。他还是一副凶狠面孔，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已经不敢流露出不服。

红孩儿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双手合十，低下头去，乖乖地往我身边走。

猴子跑过来，挡住我，不让红孩儿贴近到我身边。红孩儿抬头，凶狠狠地瞪猴子一眼，放下手，悻悻地跑到小白龙身边。

呵，这小东西，瞧他这点德行，刚刚往我身边走，分明是想贴近了，趁我不备近身出手。幸好猴子护着我呢。

“好了，现在上路吧，不要耽搁功夫。”我对众人说道。

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二百号的小妖怪，个个孩童模样，手里拿了兵刃利器。这些小孩怪匆匆赶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叫囔着要我们识相点，赶紧放了他们大王。

我们一看这仗势，齐齐向红孩儿看去。

红孩儿一张小俏脸狰狞扭曲得都快赶上他亲爹了。就这幅尊荣，谁敢说，牛圣婴不是牛魔王亲生的崽？纯属造谣啊！

牛圣婴上前，大声交代这些娃娃兵小妖怪回去洞府：“好生打理，待本大王日后回来，带小的们称霸三界。”

小妖怪们面面相觑，只能听从命令，给我们让开一条道路。

我们攀上山顶，瞭望了一番下面的风景。照例各自念了一句酸诗。

就在我们准备下山的时候，一道“倩影”从天而降。

小白龙看清落到山头上的人是谁，立刻欢喜地跑过去，恭恭敬敬行礼，喊了一声：“观音菩萨。”

观音慈祥微笑，看了一眼小白龙，然后一个横眼扫向我，示意我单独说话。

我立刻跟上，和老乡观世音走到一边碧青的杨柳树下。猴子站在不远处，替我们把守。免得有人听到不该听的，被观音一个大逼斗送走。

观音刚刚站定，就伸手要点我。我仰头，让了让，没让他得手。

观音没好气道：“你怎么把金箍套到红孩儿头上了？他是我的人！”

“是他先出手，设陷阱准备抓我。我有法子我不得主动出击？”我可不承认观音的话，要跟他好好掰扯清楚，“这是八十一难之一。我们师徒是一个团队，是徒弟搞定的红孩儿，还是师父搞定的，都一样啊。”

观音气道：“你那个箍儿是我给你用来对付齐天大圣的。你舍不得用，现在套到红孩儿头上。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你把金箍都给我嘛。”我伸手向他要另外两个金箍。

观音瞪大了眼睛，话里起了火气：“有没有良心呀？我帮你那么多忙，你是这样报答的？你还真是老乡坑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笑着跟他说明：“我跟你开玩笑呢。反正如来给了你三个箍，你就对外说，已经给了我两个。这不刚好让你顺理成章地昧下一个？”

观音想了想，妥协了，认同了我的说法：“不要说‘昧’。出家人的事，能叫昧吗？”

观音跟我说道，“我要把红孩儿带走。”

我摆手，当场拒绝：“这不行。我带着他往西边走，一路带去火焰山。这叫助人为乐，护送走失儿童回家。我把他给你，不成拐卖儿童了？”我们西行小队，是合法社团，不能做这种作奸犯科的事。

观音闻言立即反应道：“我又不给你们钱，怎么能叫卖呢？”

我：“……白嫖，就更不可能给你带走了。我不能白贴一个金箍！”吃亏是绝对不能吃亏的，我怕我晚上睡觉会哭出来。

观音：“……我拿其他的金箍，跟你换。不让你倒贴。”

我义正言辞地重申我们西行小队的立场：“我们不拐卖孩子。”观音拿金箍给我，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桩“交易”。这种风浪尖上打鱼的事，我可不干！

观音气急了。他抬起右手，竖起青葱似的食指冲我指了指。尤觉得不够，观音最后是朝着我们竖中指，乘坐祥云回南海的。

猴子摸了摸牛圣婴的脑袋，对他命令道：“赶紧谢谢我师父。”

牛圣婴一脸晦气：“谢秃驴什么？”

我：“……”不气不气，气死就当不上旃檀功德佛了！

猴子：“……你看不出观音是来做什么的吗？”

红孩儿脸色变了变。他到底不是真的五六岁孩子，比寻常大人都要聪明。他哼了哼，朝我的位置，飞速地甩了一句：“谢谢秃……唐长老。”

我大人，不跟他一个小牛头人计较。我走到红孩儿面前，对他说道：“你跟着我们，叔叔们送你回家。”你也顺道地帮我们搞定你妈跟你小叔~

红孩儿把脸一板，小胳膊一挥，拒绝：“我不回家去。”

“怎么啦？”小白龙凑上来问道，他还记着之前猴子说的玩笑话，一脸认真地问红孩儿：“你不会真是你爹娘绑在这里，喂狼的吧？”

红孩儿往小白龙这边瞅瞅。忽然他脸色大变，从狰狞的小牛魔王立马变脸成可怜兮兮的小甜甜他儿子。

就看到红孩儿两眼一红，泪珠两行啪嗒啪嗒地往下直掉。牛圣婴两手贴在眼睛下边，哭得厉害，叫人看着心揪揪的疼。

“小哥哥，我好可怜啊。我爹跟我娘都不喜欢我。他们心狠得很，把我扔在这里喂狼，他们好重新生一个。”

小白龙一听这话，肉眼可见地心软了。

猴子不耐烦在这耽搁功夫。不等小白龙出声哔哔，猴子在牛圣婴后背上轻轻地推了一把：“别做戏，好好儿说话。紧箍咒我也是会念的。”

猴子没有忽悠红孩儿，紧箍咒他是真的会。当初我刚走火入魔那会儿，他跟我合计把金箍戴在我头上，万一我发疯发狂，多个控制我的手段。那时候，我就将紧箍咒教给了他。后来，因为我不乐意，加上猴子觉得与其费事念紧箍咒，不如一棍子把我敲晕，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红孩儿斜眼瞅瞅猴子，屈服了。他把两边眼泪一抹，抬脚就想把没用处的小白龙踹开。猴子一把拉扯小白龙到身后，没让红孩儿踹着小白龙。

小白龙看到红孩儿变脸堪比翻书，醒悟过来自己被这个小屁孩骗了。小白龙真是要被红孩儿气死，也被他自个儿气死。

小白龙跺着脚，用力地瞪了瞪红孩儿。

红孩儿才不在乎。他看着我和猴子，老实交代：“我爹跟我娘见面就吵架。我爹牛魔王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妾……”

我点他：“老实说话，不要偏帮，污人清白。”

红孩儿噎了一下，撇起嘴，呼哧道：“我爹在外面被一个小妾养着，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在家里，每天都要听我娘抱怨牛老魔和那小妾的不是。本大王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忒难受。”

猴子笑嘻嘻道：“你若是孝顺的，就应该教你老娘跟你老子合离，两相清闲。”

红孩儿冷哼一声，傲慢道：“牛老魔虽然不怎么样，其他货色跟他一比，更加不成个东西。反正都是凑合过，哪里要退而求其次呢？再者，这老魔一年不见三两日着家，不需要他的时候，就当他死了。有需要的时候，着人去寻他办事，不是大乐事么？只我娘看不清，白白生这许多哀怨，叫我跟着受折磨。”说着说着，红孩儿一本正经地叹起气来。

我和猴子都被他这幅小大人样给弄笑了。这个牛圣婴，点点高的个子，倒是比很多大人都看得开。

我们带着红孩儿下了山，走了三个多月，来到一条大河前。这条大河十分特别，河水漆黑，如同墨汁。河浪滚滚，汹涌胜过江海。幽幽一条大河，河面宽阔，从这头瞧不见对岸。

我一看就知道，这条河里有大妖，而且八成在琢磨着怎么吃唐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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