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程西被大黑脑袋半路拦截。
大黑脑袋最近在跟长腿小个子跑黑货快递,兼职打听各路逃犯信息。
值钱的人是一个没打听到,却听到了点过去的事。
“上回你们去送那黑快递,警方怎么说?”
小个子作为黑货快递员,一旦身份曝光是要被抓进去教育的。
好在那次程西出面跟警方对接了此事,暗搓搓把小个子给摘了出来。
紧接着又给小个子换腿,强制他在西山上住了一阵。等小个子再下山重操旧业,他都快把这事忘干净了。
程西倒是记着,之前还问过一嘴。
“好像是说买卖双方是同伙,为了哄抬物价故意搞这么一出。”
除了买卖双方,没人知道快递的黑货是什么。
在发货前就被第三方盯上的黑货也不可能让普通的快递员去运送。
可万事总有例外,很多值钱货越是谨慎押运越是会出差错,所以就有卖方铤而走险通过黑快递发货派件。
被程西举报进去的买卖双方想借信息差大捞一笔,他们先是用普通黑货件的价格招揽快递员,再在半路偷偷将人杀掉,快递遗失。
被劫走的通常都是好货,再发货的快递费也随之提升,道上的人对快递运送什么货物充满了好奇,想要截下来一探究竟。
大黑脑袋竖起一根手指头晃来晃去:“他们给出的理由太片面,你想想,黑快递丢件的赔付由快递员自己负责,人都被他们偷偷杀了,他们靠什么赚钱?”
这也是程西想不通的点,可警方说涉及到案件机密就只能对她说这么多。
程西想着事不关己也就没有深究。
大黑脑袋左右看看,音量又压低不少:“我听说卖家手里真有好货,可惜没人识货卖不出去,所以他们才想出这个主意。只要把大伙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的东西上,喊再高价也不怕没人买。”
程西也压低声音:“知道是什么吗?”
大黑脑袋:“不知道。”
程西:“……”
大黑脑袋直起腰,尴尬地搔搔后脑勺:“有人向卖家咨询过货品信息,没等卖家回复呢就被警方一锅端了。”
卖家为了利益谋害两条人命,想也知道下场不会太好。
没人为他购买高价西山墓地,这会儿别管埋在哪都死得透透了。
大黑脑袋要走,程西叫住他,问有没有老何的消息。
老何跟他那徒弟负责盯梢官方两方势力的暗中博弈,他们有特殊的消息传播渠道,比严师单打独斗去调查要靠谱得多。
大黑脑袋一拍脑门:“还真有一条,老何说他们可能是中圈套了。”
程西:“详细说说?”
大黑脑袋:“没了。”
程西:“……”
老何作为一个明面上的街边扒手,不能太惹人注意,自然也不能太频繁往返西山。
程西忍住去找老何的念头,只得按照她原定的计划到处赚钱,顺带帮死人们擦屁股。
今天惹事这位叫钱三,是个赌鬼。
跟常驻西山墓园那位乐于赌别人坟头的赌鬼不同,这人十赌九输,赌品极差,是严师圈定会被白大褂收买的重点怀疑对象。
不过这位除了换假肢回过一次西山就再没露过面,程西很好奇他平时去哪补充“能量”。
程西找到钱三时,钱三快被人打零碎了。
五六个精壮汉子手持棍棒,兜头兜脸朝钱三招呼。
钱三也不叫唤,缩成个球挤在墙角,肩上的金属关节都被打断了两根。
程西拧起眉毛,赌鬼是可恨,但这伙人下手还是太重了。
但凡换个活人,早出人命了。
程西一个电话打回西山,随即冲进乱棍群中把钱三抢出来。
赌鬼挨揍的理由千篇一律,赌输了还不起钱。
钱三耷拉着脑袋,要不是他死人的身份不能随意泄露,他也不会叫程西来救他。
那帮人要拆他身上的金属去卖破烂。
程西问他欠了多少钱。
钱三说了个数字。
程西沉默半晌:“要不还是让他们把你拆了吧。”
兑换成积分都够复活他三次了。
钱三如丧考妣,抱着脑袋靠在墙上闷不吭声。
就在几个壮汉打算连程西一块揍的时候,十来个人出现在街口,一个个歪戴帽子,横竖不像好人。
为首那人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
壮汉尖叫着跑回隐藏在街角的地下赌场。
一号坟把自己脑袋装回去,没留神又装反了。
站他身后的死人一拳头,把他脑袋打得转回了正位。
程西:“……我好像只叫了一个人。”
一号坟赔着笑脸:“这不是怕你们人少吃亏么。”
程西打电话找的是乱葬岗里那赌鬼。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如果程西今天硬把钱三带走,钱三以后就只能长留西山避祸。
这不是程西想要的结果。
赌鬼一听程西找他来赌,先是一喜,随即缩到众人身后:“你不用测试我,我戒赌了。”
程西把钱三推进死人堆。
死人们瞅着他那破破烂烂的肩膀,幻痛到龇牙咧嘴。
赌鬼见程西是真让他去赌,立马来了精气神。
程西把刚赚来的钱给他做本钱,不是不允许他输,但他只能输这么多。
赌鬼跟钱三不同,不仅赌技高超,还有运气加持。
几圈下来,赌场那头就撑不住了。
眼见壮汉又抄起了棍棒,赌鬼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咱们玩把大的,我赢了,这家赌场归我;我输了,这些钱连带我们所有人都随你处置。”
一号坟在身后杵他:“你赌我们就算了,你敢把管理员也押赌桌上?”
赌鬼咧嘴一笑:“我敢赌就不怕输。”
半小时后,警方一举抄了这家每隔几天就会转移地点的地下赌场。
包括赌鬼在内的所有人在墙角蹲成一排。
程西这个热心举报市民又赚到一笔奖金。
赌场位置还算隐蔽,但架不住人数太多,动静闹得有点大。
就算西山上这些位在程西的力保下得以免于刑罚,也得暂且在现场接受检查。
围观者越聚越多。
程西往身高体壮的赌场打手们身后一藏,完美隐形。
没有刷锅水味的咖啡,程西有点百无聊赖。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到她藏身的角落。
是老何。
老何双手互揣,一副溜进现场吃瓜的模样,实则袖子里已经装了好几样从打手们身上摸出来的值钱货了。
程西知道这是老何掩人耳目的手段,只得假装没瞧见。
老何作势要掏程西衣兜,顺势离她近些。
“我徒弟偷出来那份资料是反对实验那一派故意放出来的。”
程西心思一动,瞬间明白过来。
怪不得通篇看不懂的古文字中掺杂着好多看得懂的“西山”。
这是故意要把西山的秘密捅出去。
程西微微侧身。
老何立刻如泥鳅般滑远。
等程西恢复之前的姿势之后,他又如二次尝试掏兜的扒手那般凑了上去。
“这份资料确实丢过,不是古文字原版,而是专家翻译出来的现代版,听说是落进了某位不能见光的地下大佬手里。”
许是才跟大黑脑袋聊过,程西一下子就想到了被她举报那黑货卖家。
为了保命,卖家说不定会交出手中的“宝贝”,进而使得这份白大褂丢失的实验资料落入敌对势力手中。。
一份不着边际的材料,理论上并不会引起警方乃至官方的注意。
偏偏西山的名声太响亮,对照流传出来的各色恐怖传闻和当年的神秘白大褂,以及有人在暗中把守西山等等细节,还是不难猜出有人将这份资料付诸了实践。
这份落入警方渠道的资料不可能进入大众视野,于是他们又设计了一个局,引得老何派徒弟将那份故意翻译回古文字以制造神秘色彩的资料偷出来,昭告天下。
老何看程西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得大差不差,顺手从她包里摸走几张纸币,再次游鱼般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