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开口的瞬间我便愣住了,不过倒不是因为他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的声音。
原来是你啊,徘徊者大哥。
徘徊者停顿了一下,随后向我缓缓道来事情的前因后果——
切尔西·阿德金斯,白天做警官晚上当徘徊者的超级工作狂,倒也不是想要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什么的,只是为了多赚点钱这种再俗气不过的理由。
徘徊者也曾问过切尔西如此拼命的理由,正如极其积极地来上班一样,对方也十分积极地下班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对方。她从不会晚来一秒,但同样也不会多待一秒。
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流,直到那日切尔西望着远处在忙碌的人,主动开口问了这么个问题。
你知道他们在搞的那个仪器是什么吗?
徘徊者有些讶异,但也不至于对自己年纪小的同事甩脸色——尽管对方已经给他甩过许多次冷脸了。徘徊者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那个机器据说能连接平行世界,老板想从平行世界拉来他的老婆。
切尔西哦了一声,紧接着便没了别的反应。徘徊者则仍在一旁吐槽,虽然从平行世界里拉一个人过来听起来好像挺厉害,但从平行世界拉来的那个人,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切尔西没有反应,甚至像是觉得有些聒噪似的,开始慢慢往前走。徘徊者追在她的后面,问她你知道沼泽人这个说法吗?一个人出门被电击死了,随后又产生了一个和他一完全一样的人,这个新生成的人继续这死掉的那个人的生活,你说他们之间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日子就这样持续着,可正如平行世界使得蜘蛛联盟得以存在,平行世界也使得恶人们可以相互联系。那次切尔西难得的来晚了,徘徊者好奇地望着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切尔西,开口问她。
你又接了一份活?
切尔西点了点头,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紧接着便什么都没说了。两人沉默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后徘徊者听到她这样嘟囔着。
我讨厌蜘蛛侠。
仿佛开了一个坏的口子,事态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情况发展了,越来越迟的时间和越来越多的伤,甚至像是在刻意寻死一样。某天切尔西主动找上徘徊者,想让他帮她一个忙。
可以拜托你,在我死后从平行世界里拉来一个同样的我吗?
大概是知道徘徊者不会同意似的,切尔西一开始就没有只告诉徘徊者一人。徘徊者看着在切尔西背后欣喜若狂的章鱼博士,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只是建议在对撞机正式启动前先进行一次预备试验。切尔西这么说道。这样可以确保正式启动的时候能更加安全和准确,而我愿意充当这个试验品。
章鱼博士欣喜若狂,两手一拍,说那就下周三正式启动,在那之前先提取下你本人的资料。徘徊者看向躺在床上进行信息采集的切尔西,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没等到约定的日子,切尔西就快没命了。
徘徊者在值班的时候看到从光门中跌出的切尔西,那时的切尔西几乎没有意识,离死亡仿佛只有一步之遥。徘徊者想要寻求医疗救助,还没行动便撞见了章鱼博士。章鱼博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切尔西,说跟她来,把人带上。然而最后他们到达的并不是医疗室,而是对撞机的后台。
徘徊者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他揪着章鱼博士的衣服问她为什么到这时候还在想这种事。章鱼博士耸了耸肩,表示这可是切尔西的意愿,不信你问她。
切尔西睁开眼,哑着嗓子表示章鱼博士说的是对的,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徘徊者缓缓松开了抓着章鱼博士衣领的手,慢慢靠近了切尔西,蹲在她的身边,随后听到她近乎耳语的声音。
因为蜘蛛侠的亲人必须死,所以只能是我了。
对撞机启动了。
我把苹果嚼得嘎巴作响,听得津津有味。接下来的内容就算不说我也明白了,对撞机从“平行世界”把我拉了过来,只不过不是拉了个人,而是拉了个魂。
徘徊者大哥的两手捏紧了,他输出一口气,继续道。
“我没报希望了,只能在那里看着她的心脏逐渐停止跳动。可突然的,她的心跳又开始恢复了跳动了,我原以为还有机会……”
徘徊者打断了章鱼博士的进程,抱着切尔西去寻求帮助。章鱼博士没有阻止,只是在徘徊者离开前不断念叨着说机器出了问题,搞不明白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
切尔西得到救助了,她的身体在逐步恢复,可意识却像是消散了一般,变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躯体。徘徊者每天都焦虑地等着切尔西恢复意识,渐渐地那个躯体开始有意识了,开始恢复人类的行为,开始学会走着去上班了。可徘徊者的心却跌至了谷底,他开始逐渐意识到,切尔西·阿德金斯大概是真的已经死了。
“有天她的弟弟打来电话了,那个叫彼得的小子,那个切尔西千叮万嘱让我照顾好的小子。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告诉他真相。可我太懦弱了,没敢接,直接挂断了电话。”
徘徊者大哥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忽然猛地站起身,深深地冲我鞠了一躬。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些事情。”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第三个苹果核掉在了桌上。徘徊者大哥还维持着鞠躬的姿势,仿佛不得到我的原谅就绝不起身似的。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张望了一番后,拿起了床头上的果篮对他说道。
“要苹果吗?拿点苹果吧。”
***
到了晚上,我一人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户,医生刚检查完我的状况,说让我多休息,少吃点,随后关了灯就离开了。
我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切尔西走之前甚至没给彼得留下任何东西,除了自己的替代品。切尔西希望在自己死后能有个人代替自己照顾彼得,这个愿望最后以某种奇妙的形式实现了,但这一定不是彼得希望的结果。
那我自己呢?对于莫名奇妙被卷进这个世界,莫名奇妙背上插着个警官必死flag这件事,还成为了某个人的替代品,我自己对这一切就毫无怨言吗?
我握紧拳头,最后发现我无法怨恨任何人,除了在外面成天捣乱欠收拾的那些怪人。我想我知道对撞机失败后为什么会把我拉来了。
巧的是,在来这里之前,我也是个警官。
窗帘后有忽然有个黑影在晃动,我定定地望着这个仿佛闹鬼的场面,开口道:
“你躲窗边做什么,彼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