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我嗖地一下从地上爬起,转身去拉彼得。小蜘蛛的背今晚太遭殃了,又是被炸又是被撞还在地面当滑板的,也不知道顶不顶得住。彼得倒也没客气,抓住我的手,顺着我的力道站了起来。
雨后的空气中有股湿味,夜晚的温度又降了些许。我哆嗦了一下,和彼得一起缓缓靠近了小丑的残骸。在灯光照射的那个身躯之下,是落在阴影处的圆形的铁皮头颅。在那铁皮的旁边,是碎了一地的内脏和机械零件,仔细看还似乎还有类似大脑的结构……
太恶心了!
我干呕了两下,赶忙抬脚跑到一边去。彼得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慢慢踱向我的时候甚至还回头看了两眼。
“这总该是结束了吧,”我看着他,晃了晃两条胳膊,有些乐呵,“是我们赢了。”
“也不算是赢……”彼得说着,垂下了目光,“我没能阻止爆炸。”
我晃动的手臂渐渐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垂着头颅陷入懊恼的彼得,有些无奈。共情感太高的性格使得他很容易把事情归咎到自己头上,仿佛这一切灾难都是他,而不是那些神经兮兮的怪人。
“别这么想,”我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够好了。辛苦了,蜘蛛侠。”
彼得双眼突然睁大,他定定地望着我,湛蓝的眸子仿佛要落泪一般,紧接着露出了一个仿佛要哭似的笑容。
“你还说你讨厌蜘蛛侠……”
一支箭射穿了我的大腿。
没给我们任何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又是一枪打在我的腹部。我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步,踉跄着向后倒去。彼得伸手想要接住我,最后他的单膝跪地,将我搂在了怀里。我疼得身子直发抖,侧头望去,只见侧腹的血从彼得的指缝溢了出来,一点一点将布料晕成了深色。
“不……不不……”
头顶的声音颤抖着,连抱着我的那具躯体也在颤抖,随后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了我的身上。彼得突然情绪崩溃了,仿佛吃枪子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似的。喂!我还没死呢!你倒是帮我急救一下啊!
“止……止血……止血……”
我咬着牙,急切地用手指指我腹部的伤口。彼得吸了口气,还算是没完全失去理智,用蛛丝缠绕在了我腹部的伤口上,暂且帮我止住了血。不远处突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光芒,随后我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一个拉长的影子打在了侧边的空地上,我顺着影子缓缓向上望去,只见高大的男人站在那俯视着我,紧身衣将他的身材勾勒到了极致。上次见到这个身材还是米格尔……等下!这就是本人吧!
我一边疼得吸气,一边紧盯着米格尔,看他慢慢踱步来到我们面前。彼得在这时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似的,对来到自己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米格尔停住了,缓缓地蹲在了彼得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彼得,”米格尔柔声安慰道,“我理解你,我们都经历过这些。”
彼得还在哭,米格尔放在他肩上的手渐渐收紧。在见面这么久之后他终于头一次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眼神中却包含着我不明白的……厌恶?
“她不是切尔西,”他说,“切尔西·阿德金斯一周前就已经死了。”
……哎?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大腿和腹部的伤口开始不断传来阵痛,这疼痛如同流的血一样蔓延至全身。我颤抖着抓住彼得胸口的衣服,想要抬头看他,希望他不要恨我。
“不!她是我的切尔西!”
彼得说着,死死抱住了我,仿佛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眼泪如同雨水一样打在我的身上。我隐隐约约间觉得这个姿势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排蜘蛛侠都这样半跪着抱着人……
“想起你的职责,彼得,”米格尔用力把彼得拉了起来,揪着他的衣服对他吼道,“看看你做的一切。因为英雄的无所作为,这个世界乱成了一团。”
话是这么说,但又没人给人小孩发工资。
我打趣地想到,却感觉到我的身体因失血过多开始失去控制,脑子越来越糊涂,只剩些许意识还残留在这具躯体里。糟了,眼睛开始花了,眼前的场景都被蒙上了一层雾。彼得突然松开了我,把我摔在了积水的地面上。他和米格尔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声音在我耳边吵闹个不停。吵闹声更大了,似乎有更多的人加入了争论中。在模模糊糊之中,我看到彼得似乎被人钳制住了。再一睁眼,金色的光芒消失了。在那道光芒消失的瞬间,我眼前的场景也黑了下去。在完全晕过去前,我的脑子里一直徘徊着这么一个念头——
你们倒是给我抢救一下啊!
***
我没死,很幸运。
当我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再看着远处走动的白色大褂,从未觉得现实是如此之好。
至于我为什么活了下来,得亏我的同事是这个操蛋世界唯一的正常人。大约是出勤正巧绕到了我这边,在看到半死不活的我躺在地上时第一时间给我做了急救并拨打了急救电话……
而现在,他正站在我的床头,满脸愁容地望着我。我借此机会再次朝他提出了离职,非常严肃地对他说这警官我是真当不了了。我的同事头一次没有再劝说我,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不知再想些什么。
“阿德金斯小姐,我这个人是不是太顽固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了,完全不知道话题是怎么绕到这个上面的。说实话,我只是对警官必死这个bug有意见,对我的救命恩人可没什么意见啊。闻言我赶忙对他比了的大拇指,告诉他我的同志,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不不,是我儿子的事……”他笑了下,伸手扶了下眼镜,试图环节尴尬,“我最近越来越搞不懂他了,这小子什么也不和我说,是不是我平时太忽略他……”
我一脸呆滞地望着我的同事在那里唠家常,说儿子怎么不和他谈心啦怎么不粘他啦怎么只和叔叔亲近啦等等等等。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外套。
“你好好休息,我会帮你请病假的。至于你辞职的事……我之后会考虑看看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到最后我也没搞懂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伸手从床头抓了个苹果开始啃。又过了一阵,一个不认识的大叔走了进来。我一开始以为他走错病房了,结果他在看到我后便直径朝我走了过来,并坐在了我旁边的病床上。
大叔,你谁啊?
我有些好奇地盯着他,慢慢地连口中的苹果都忘记嚼了。大叔坐在那里,两手交握,把额头抵在手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我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个神父甚至是神啊佛啊什么的。又过了一会儿,他咬了一下牙,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你不是切尔西。”他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