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瘟疫渐渐有了消退的趋势。在此期间,霍金斯终于掌握了自己获得的恶魔果实能力。
他的能力不是治愈或者疗伤,而是将自己身上的伤势和疾病一样不落、原模原样地转移到别人身上去——吃下恶魔果实的几天后,霍金斯身上的恶疾消失了,一位经常服侍他的佣人却死于传染病,成为了被瘟疫夺走性命的人之一。与此同时,一个带着血迹的小稻草人从霍金斯体内掉落出来,标志着有一个人因霍金斯转移给他的伤病而死去了。
熟练掌握了自己的恶魔果实能力之后,霍金斯认为执行【第二次离家出走计划】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便开始做各种准备;比如收拾行李(包括丝妲尔的)、与潘蜜拉私下串通、决定离开家之后的行程,诸如此类的事情全部都要提前规划好。
就在霍金斯忙于各种事务的某一天里——
“霍金斯,祝你们一路顺风。”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脚步骤停,转过身来面对着方才向他倾诉温柔话语的人——那是他的母亲,克里特·梅露槿(Crete Mélusine)。
“您在说什么呢,母亲?我是被禁止离开家的。”
尽管梅露槿已经说出了真相,但是霍金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隐瞒自己准备再次离家出走的打算。
“我知道的哦。你又要走了,对不对?而且还会带上丝妲尔。”
梅露槿脸上的微笑没有半点动摇和变化,仿佛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霍金斯的计划,甚至已经接受了心爱的儿子很快就要离她而去的事实。
“……为什么您会知道?我应该做得都很隐蔽才对。”
最终,霍金斯放弃了挣扎。他无可奈何地承认,母亲说得完全正确。
“因为我一直都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嘛。可能这就是俗话说的——‘妈妈才是最关注孩子的那个人’?”
梅露槿闭上一只金中透绿的明亮眼眸,做出了一个颇为俏皮的表情,就好像她不是端庄优雅的贵族夫人、两个孩子的母亲,而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一般。
“……您会替我保密吗?”
霍金斯有些忐忑地问道。他隐约感觉到梅露槿似乎是站在他这边的,却又担心她会去向父亲告密。他希望自己的【第二次离家出走计划】能够万无一失。
“我当然不会告诉米诺斯啦!不过,有一个条件……”梅露槿脸上的笑容从调皮转变为温婉,“你得如实告诉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想亲眼看着你离开。”
霍金斯有些动容。他相信母亲是爱着他的,这一点无需占卜就可以确信。因此,他心里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母亲……不如到时候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家吧。”
他向梅露槿伸出一只象征着邀请的手。就在这时——
云朵随着天上的风移动,使得太阳的光芒能够照进这座古老的宅邸。站在窗边的霍金斯沐浴着阳光,他的母亲却被笼罩在阴影里。
梅露槿微微歪头,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谢谢你到现在都还想着我,霍金斯。妈妈好高兴哦。但是……”
她转头望着挂在走廊墙壁上的家族画像。那幅画上有她、有米诺斯、有理查德,却没有霍金斯。至于丝妲尔?那孩子与家族画像无缘,她甚至没有被考虑过是否有资格出现在这幅画上。
“我们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
霍金斯听出母亲话里隐含着拒绝的意思,于是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谢谢这些年里您为我和丝妲尔所做的一切——呃,妈妈……?”
霍金斯如此说道,然后有些不熟练地用那个比“母亲”更亲昵的词来称呼梅露槿。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事情而已。看来我真的可以不用再担心你了……”梅露槿微笑着道,“你已经长大了呢,霍金斯——毕竟你都当爸爸了啊。离开家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和丝妲尔哦。”
将自己出发的日期告诉母亲之后,霍金斯便转身离开了。实际上,如果这个时候他再多问一句“错误的道路是指什么”的话,霍金斯就会惊讶地发现,梅露槿知晓的内幕多到令他难以置信,甚至比他和潘蜜拉手上的情报加起来还要更多、更多。
就在霍金斯开始执行【第二次离家出走计划】的当天晚上,克里特宅邸的最高层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之中不断闪过佣人们忙着运水救火的身影。梅露槿坐在花园里的一架秋千上悠悠闲闲地荡着——据霍金斯所说,他打算从庄园大门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正如她所听说的那样,霍金斯背对着燃烧的宅邸,仿佛着火的不是他家一样,头也不回地背着行囊径直走向庄园大门。
“霍金斯!给我站住!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火其实就是你放的!”
米诺斯的怒吼从霍金斯身后传来。只见他伫立在宅邸门前,举起手中的□□瞄准了霍金斯。
霍金斯停下脚步,转身过来面对他的父亲,以及想要起身劝架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母亲。
此时的霍金斯被父亲狠狠地瞪着,被来自母亲的担忧目光注视着,还被一把装满子弹的□□指着,可他本人却一点儿也不慌乱,还是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举手投足之间甚至还隐隐流露出一丝从容不迫。
紧接着,年轻的魔术师面色阴沉地说道:“父亲……比起我,或许您更应该关心一下理查德——毕竟现在火势最严重的地方就是他的房间,您看是不是?”
米诺斯抬头仰望着顶楼。透过一扇被火光染成红色的窗户,他看见了一个不断挥手求救的身影——那正是被熊熊大火困住的理查德。
“可恶,你竟敢……!”
“好了,您快去救他吧。”看着气急败坏的父亲,霍金斯幸灾乐祸地提醒道。但是他没有料到,米诺斯的下一个动作竟然是扣下扳机,瞄准他的胸口打了一枪。
梅露槿一边尖叫着一边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米诺斯竟然会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
然而霍金斯中枪之后的反应仅仅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就稳稳地站住了。他身上那个中弹的伤口很快就消失了,连一滴血都没流。
在运水救火的队伍中,一个佣人突然倒下了;与此同时,一个胸口上带着弹孔的小稻草人从霍金斯身上爬了出来,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米诺斯惊讶地呆住了,他疑惑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枪。
“别白费力气了,父亲。那玩意儿伤不了我,更不可能杀死我。”
霍金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不知为何,米诺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得意。
“果然……!我就知道,之前那颗恶魔果实肯定是被你给偷吃了!”
“正是如此。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您为我提供了这份力量呢,父亲。”
在霍金斯说话的同时,一根又一根的稻草覆盖住了他的面孔;随后,霍金斯的身形变得更加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体型巨大、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稻草人妖怪。
“不过那颗恶魔果实是丝妲尔帮我偷过来的,所以她也有一份功劳吧。”
说完,霍金斯化身而成的巨大稻草人转身走向庄园大门。稻草和五寸钉构成的手掌一挥便将那两扇大铁门拆了下来,然后霍金斯就维持着那副姿态走了出去。
巨大稻草人走远了,米诺斯还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梅露槿一边朝着霍金斯的背影挥手一边喊着“路上注意安全,可不要感冒了哦”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用充满疑惑的目光地望着好像一点也不惧怕那个巨大稻草人的妻子。
从克里特庄园里出来的霍金斯立刻就去找了帮他看着女儿和行李的潘蜜拉。
“哦天哪你终于来了!快把这个烦人的小家伙带走吧,不然待会儿她醒了就又要开始问我是不是她妈妈了!”
潘蜜拉一把将睡着的丝妲尔塞到霍金斯怀里,然后又递给他一个行李箱。霍金斯的背包和行李箱,再加上丝妲尔背着的一个小包,这三样东西就是父女俩离家出走时带上的全部行李了。
随着年龄增长,丝妲尔开始好奇自己的母亲是谁了。对此,霍金斯和其他所有人都是用“你出生不久之后你妈妈就和霍金斯离婚,从此离开了克里特家”这样的说辞搪塞过去的。正因如此,现在丝妲尔发自内心地相信她真的有个妈妈。至于真相……霍金斯觉得还是等丝妲尔长大成人以后再告诉她吧。
霍金斯向潘蜜拉道谢,再与她道别,然后他便带着行李和女儿动身前往哈蒙德岛上唯一的码头。现在霍金斯刚好18岁,也算是个成年人了,他觉得不能总是依赖老师,得学会自己在这人世间生存下去才行。
“もう旅立ちの時が来るよ
(踏上旅途的时刻已经到来)
“何処かに居場所を探してる
(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吧)
“見失うこともあるよ
(尽管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遠く遠く長い道のり
(但是身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
“休むことなくあるいている”
(只能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到了码头,霍金斯买下两张前往附近某座岛的船票。从买票到上船都很顺利,丝妲尔也很乖地待在他怀里睡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也许是因为她听说“今晚要出门”所以一整天都十分期待,结果把自己搞得兴奋过度,反而耗光了体力吧。
简陋的渡船上没有提供给乘客的卧室和床铺,霍金斯只好在硬邦邦的木制座位上坐着睡了一宿。丝妲尔倒还舒服一点,因为她个子小,所以她可以枕着父亲的大腿,整个人躺在长椅上睡。
第二天早上霍金斯醒来的时候,感觉大腿上空荡荡的,少了一个沉甸甸的脑袋压在上面——丝妲尔醒得比他更早,这会儿正趴在舷窗边上看风景呢。
“父亲,您看!我们在一个好大好大的水池里面耶,根本看不到岸边!”
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小女孩兴奋地指着窗外。
“我们不是在水池里哦。记得你在爷爷家里看过的绘本吗?这就是上面提到的‘大海’。”霍金斯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女儿身边与她一同看着舷窗外泛着浪花的蔚蓝海水。
“大海?那我们家跑到哪里去了?”
“那是爷爷家,在哈蒙德岛上。我们不会再回去了,现在我们要到别的地方去找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听到霍金斯的丝妲尔愣了一会儿,然后疑惑地歪头:“不回去了……?那、那样的话,不就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吗?我们该在哪里吃饭睡觉呢?难道要住在别人家?”
或许是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离别,她用充满疑惑的声音问道。
“嗯……也许很久很久以后我们会回去看看吧。”霍金斯突然意识到他没有让丝妲尔跟那个家里的人好好道别就把她带走了,“你想留在爷爷家里和奶奶待在一起吗?”
“爷爷很可怕,叔叔老是欺负我……”丝妲尔迟疑了一下,然后上前抱住了霍金斯的腿,“奶奶对我很好。但我还是想跟父亲待在一起……”
闻言,霍金斯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谢谢你选择了我……接下来的路,就由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下去吧。”
那时的霍金斯如此说道。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不远的将来,这条道路上的景象会变成三人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中出现的日语歌词引用自歌曲《星を辿る道》,这已经是我在本文中第二次引用这首歌的歌词了。我真的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写得非常好,而且这首歌本身也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