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掌

夏屿吃吃笑起来。“买车，这是对你有意隐瞒的惩罚。”

“我哪有隐瞒，是你从没问过我！”

夏屿双手插着口袋，笑着说，“不管过程，我只看结果。事实就是你让我坐了几个月的摩托，吹了几个月的风。”

“谁强迫你坐了……”

“反正今天下午必须挑一款车，明天起你开车接送我。”

……

敢情她依旧逃不脱司机这个角色？

不高兴的心情全写在脸上，夏屿见她不情愿的样子，有趣至极。

“你要是不愿意去下一家，我们就在这里定一台。”

“我不要！”

“你要什么？”

姜航撇了撇嘴。

她见夏屿神色坚定，不容拒绝，咽了下口水，“还是普通一点的吧，宾利不大适合我。”

嗯，车型好像的确不适合她，他可不要大家误会姜航是他的司机。

最后随便提了台BMW，不会显眼，适合姜航。

刚好有店里有现车，夏屿便让姜航直接开走，姜航对他实在无语，“外面停着的那辆车咋办？”

“让司机过来开走。”

“……”

“司机就是用来开车的。”

“……”

姜航拗不过他，销售人员殷勤地双手递来钥匙，夏屿瞧了一眼，"饿了，去吃饭。"

找了家当地有名的中餐馆，挑了几个两人都爱吃的菜。

夏屿心情很不错，不停给姜航夹菜，姜航吃不过来，碗里全是菜。

“夏屿，你知不知道不给人夹菜是种礼仪？”她憋不住了。

夏屿放下筷子，笑道，“给自己妻子夹菜，喂她吃好吃的，我甘愿做没礼仪的人。”

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姜航埋头又吃了一口，余光撇见他双手握起手机按了几下。

随即她的手机振动起来。

姜航拿来手机一看，屏幕上提示：银行卡转入600万。抬头只见对面的人含笑望着她，姜航知道是他刚才转过来的，冲口而出，“你疯了！给我转这么多钱干什么！”

“预付生活费。”

“上次的我还没花！不需要这么多！”

“上次给你的卡你一次都没刷过，没办法，只能转账，都是你逼的。”夏屿说完后还耸了一下肩，意思是看吧，这都是你自找的，承受吧，小样。

他笑眯眯地夹了一口菜送入嘴中，入口即化，沁人心脾，美味！很甜！

给心尖上的人所有她想要的，原来是这种滋味！是幸福吧？

夏屿吃得很开心，同桌的姜航则相反，完全是另一种状态。

她不开心，一顿饭吃得脸色铁青，夏屿乐得见她如此，全程乐呵呵吃完饭菜，如今他越来越能拿捏姜航。

出了餐厅夏屿牵起姜航的手又开始逛商场。

十指交扣，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夏屿似乎很享受如此逛街。

男孩帅气高瘦，满面笑容，拉着拖在后面的酷女孩。女孩戴着帽子，略微低头，表情羞涩。

如诺不知道内情，看起来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前方一片空地上布置着展台，有家房企售楼部在做展示。销售们抱着宣传单派发给路人。

夏屿接过一张传单，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您在福山海湾定能找到幸福。

背景是蓝色大海和一栋栋高耸大楼。

夏屿不觉多看了几眼。

销售见识过各色人等，认得他一身低奢品牌，马上凑上来介绍，“先生，福山海湾不仅有别墅区，二期还有大平层，都是最佳视野。您要不要了解下？”

大平层三字精准引起了夏屿兴趣。

大平层对老年人最友善，空间大，没有楼梯，一家人住着最舒适方便，黄家在海州就是住的大平层。

他随便问了几句：“多大的平层？”

“有300多的，也有200多的。”销售忙介绍。

他在心里估量，把奶奶接过来的话，300还是小了。夏屿皱了皱眉，“没有更大的？”

销售察言观色，早从夏屿表情中察觉异常，堆上笑容解释，“哥您要是嫌300还小，要么再等等？我们二期马上完工，有400多的平层，但是就几套，您要是有兴趣，咱留个联系方式？毕竟数量太少到时候恐怕很快抢完。”

姜航从后面走上来，瞅了瞅夏屿手中的宣传单，也不知道这哥们今天是着了什么魔怔，做的事全超出她预料。

她心想看什么房子，现在这套凑合住已足够，又不和他生孩子，但大庭广众下说终究觉得不合适。姜航用另一只手扯了扯他衣角，示意走人。

夏屿目光掠过姜航，笑得宠溺，知道她在催他走人，掏出手机准备朝宣传单拍个照。

旁边的销售小哥赶忙喊住，“哥您稍等，我写上电话号码，您有啥咨询的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说罢从兜里拿出圆珠笔，在传单上写下自己手机号。

两人步履匆匆，走过麦当劳时慢了下来。那里排着队正在卖甜筒。

夏屿笑着捏了捏姜航的手心，“急什么，逛街不就是这样随意看看走走么？”

姜航没法反驳，嘴唇高高撅起。

她做这些小动作时总显得分外生动，夏屿笑意更甚，“不反驳了？”

姜航哼一声，要甩掉他的手，夏屿忙抓紧，笑意吟吟看着她。

他满面春风，望着她的眼里桃花绽放，嘴角上笑意融融，可他越是如此待她，她的心里越堵得慌。

姜航忽然讨厌起自己，至于原因，模模糊糊的，总之就是自己变了，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夏屿见她沉吟不响，以为姜航不高兴，哄道，“想喝点什么吗？别的女孩子逛街手里都有杯喝的，我们也去买一杯？”

言罢，姜航眸子瞬间亮起来。

不远处一家饮品店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夏屿拉着她直接到了店外，“这家？网红奶茶店，看起来很受欢迎。”

姜航想起白天夏屿问她的那个问题：饮食管理不好，还想继续做运动员吗？她摇了摇头，“买杯柠檬苏打水吧。”

夏屿没想到姜航会选择这个，顿了顿，问：“加糖吗？”

“不加糖。”姜航加了一句，“你喝什么？”

“我随便，和你一样的。”

姜航听了嘴角不由上翘，夏屿不解，“我和你喝一样，你开心成这样？”

“老张说你不喜欢喝这些。”姜航掩着嘴角笑。

姜航将夏屿送到家时已月上树梢，天幕上星光点点。

姜航将另一把钥匙放到他手心上，他没接。

“我不会开车，拿着钥匙没用。”说着便下了车，关门前特意弯下腰朝车内的姜航问道，“上去坐坐？”

月光倾泻到地上，银光一片。四周寂静，黑幕中声声虫鸣，夜色沉醉。

姜航下了车，晚风吹拂起她的发丝，有了一丝夏天的气息，这样的夜晚总是让人心动。她不觉加快步子，跟着夏屿上了楼。

夏屿见她乖乖进屋，跟得还挺紧，和以往来他这的散漫完全不同。他内心暗笑，一边弯身换鞋，很随意地背身问她，“今晚过夜吗？”

尽管已经决定要和他住一起，但夏屿亲口问这个问题，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依旧让姜航感到不舒服，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这个问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后面会发生男女之间的故事。

而他如此随随便便就轻易问了出来，姜航甚至开始怀疑夏屿为人，刚才他的语气好像有些玩味，显得粗鄙下流。

他瘦瘦高高的背影，隔着衣物都看出骨骼清瘦，全是骨架。

瞬间，异性气息扑鼻而来，涌上来更加强烈的恶心，已经消失十几年的抑郁感再次袭来，姜航来不及思考，慌忙拒绝：“不过夜，我要回家了！”

她的语气很生硬，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刚上楼就走？她怎么了？夏屿换好鞋直起腰，转身面对她，又想拉她的手。

姜航忙一把拍走了他伸过来的手。她面色不好，一动一静间透着明显的厌恶。

夏屿悄不做声，面上依旧是淡淡笑容，“开车回去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诉我，明早见。”

姜航飞似得逃下了楼。

有可能的幸福被她亲手打断。

但她没办法，今晚的恶心抑郁感是她的噩梦，那是小时经历造成，她花了十几年以为克服了，没想到今晚居然又流露出来。

姜航躺在床上，想起夏屿最后隐忍的微笑，那是一个颤抖的心，捧着在滴血。

曾经那颗被献上的心，是任乐成眼前的她。

而现在，她是当时的任乐成。

终究是不忍，姜航拿起手机给他发了微信：我已到家。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但愿以后能有机会和你解释。

夏屿迅速回复：现在就是你解释的机会。

姜航组织语言，打下一段字，又逐字删除。

删删改改良久，终于编辑成行：今晚我忽然被久违的抑郁感侵袭，那刻让我很不舒服……我没忍住。

夏屿回：今晚我让你感觉抑郁了吗？

姜航想了想，回答：嗯。具体来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件幼时不好的事。

夏屿想都没想就输入：汪芷绘？

姜航双手微抖，为什么他能一猜即中答案？

夏屿的对话框接连发来：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还有别人吗？原来夏屿是以为她被霸凌一事，看来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做到手眼通天，洞察她所有情绪和往事。

夏屿：还难受吗？我打电话过来？

夏屿：我的哪个行为直接触发你不舒服？

满屏都是他的关心，就差夏屿从手机屏幕中钻出来问她咋回事了。

姜航拿起手机又放下，打下字又删除，最终放弃编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了桌上，先喝杯水缓缓。

咕咚咕咚喝完，终于缓了一口气，点开微信一看，屏幕上的对话框内写着：姜航，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不然我生大气！

夏屿：我生气起来很可怕！

夏屿：我过来找你！

姜航忙打电话给他，语气紧张，“你过来了？”

电话里夏屿话语轻松，“你猜猜。”

“我猜不到！”电话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背景声，仔细聆听好像是路上来往汽车声。姜航急道，“我需要一点空间调节，你这样让我很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