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换上了一位不大娴熟的主持人,他讪笑着:“刚刚项圈出了故障,我们正在努力调试。”
打过心照不宣的马虎眼,他立马换了一副喜不胜收的神色:“最后一件,是万众期待的,杰尔马战斗服。”
“这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世界经济报上的常客、北海传说中的战士、杰尔马力量的代表——”
展台又缓缓上移,这次上面是一件薄如蝉翼的土棕色战斗服,因为是初代战斗服,颜色并不如文斯莫克家族身上的鲜亮,却能引起全场最强烈的沸腾。
蕾玖目送着侍者们火速冲上展台拉起幕布,熟练又紧迫地收拾台上残局,他们的手是抖的,不是出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突如其来事态的抱怨和咒骂,以及恐惧自己要负连带责任。
主持会场秩序的幕后经理对周遭观众鞠躬,询问宾客们是否被爆炸波及。受冲击波影响的昏迷不醒的主持人和辛妮,让人像拖布袋一样拖到台下。
蕾玖短暂地闭上双眼,不可否认,在常年战争的沐浴中,她经历的悲壮的死亡远不至于此,对于猩红的展台、众人眼里或鄙夷或震惊的冷白,她虽感哀痛,却已迟钝的麻木,她想,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一位略有口才的主持被拉来救场,他没登过大台,也没跟文斯莫克家族的人打过交道,他心里惴惴不安,反应在面上的就是阿谀和局促的笑,他试探性地问蕾玖:“那我们接下来……”
她面无表情,“一切照常。”
一件无任何点缀装饰的旧战衣,此刻在众人眼中似是散发闪闪金光。
海贼们个个都跃跃欲试,地下世界中空有财富却无战力的代表人也摩拳擦掌,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规矩,他们要用地下世界的规矩夺走战服。
“两亿贝利起拍。”随着一声令下,观众席爆发激烈的竞价。
为了以防万一,防止恶性事件再次发生,蕾玖守在展台边,已确保全程的安全进行。
忽地,船外响起一声激烈的爆破,甲板上火光冲天,回荡在船舱下的就是隔着厚实木板的闷响,脚下的地板轻晃。
监督室内的费斯塔直道不好,即刻派人探清状况,心想总不能是海军吧,他们哪能这么快赶来?
倒地的中佐在剧毒的影响下昏迷不醒,勇治压抑着怒火睨着他,狠踹一脚,不等来人报道就冲向甲板。
海面大雾一片,空气里尽是灰蒙蒙的尘埃,瞭望塔上卫兵惊呼:“海军军舰来了!”
甲板上的卫兵乱了阵脚,他们被烟灰呛得直咳嗽,眯着眼以防烟灰落在眼中,抬头高呼:“哪个方位?”
穿透茫茫大雾,一颗火炮如流星般陨落。
……
从莱娅捡起项链那一刻,钻石项链就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从人口拍卖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她竟然都毫无察觉,此刻她摊开手心,钻石已被她手汗热得汗津津的。她试图重新戴上,一看锁扣已经被扯变形,遂作罢。
顺着向下的视线,她看到自己脖颈上崩出一道血痕,是刚刚项链滑落时勾伤了皮肤,血痕略长,约三四厘米,却不深,薄薄蹭破了皮,淌出一道凝结的血珠,她伸手碰了碰,有一瞬的刺痛感。
楼下的观众席为战斗服争得你来我往,剑拔弩张,但这与她毫无关系,她目光又落向眼下,没个准头,她盯着粉钻玫亮的水头。
楼下一片祥和,展台上也再看不出血痕,刚刚发生的诞幻不经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惨痛的假想。
一声闷响打断了拍卖会的进程,看来这场建立在一个王朝遗骸上的有违人伦的拍卖会注定多舛,侍者脚下失了稳头,杯中的酒洒了几滴,莱娅如惊弓之鸟:“外面发生什么了?”
说话时莱娅才发现,自己的脸极热,火烧一般发烫,声音极冷,身子不住发颤,像得了重病无法克制的人,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爆发着从未有过的生命力,险些从喉咙中呕出。
侍者也一惊,他匆忙放下碟子,出门查看。
待门被碰上的一刹,莱娅感觉自己的躯体被一分为二,一半因承受不了巨大的冲击而宕机,一半直接飞速思考现在的处境,她想起罗宾说过的海军大概会在近海开战。
时钟走向十二点过半,距离原定的登岛时间只差不到半小时,她摸了摸枪,还在原位,紧贴在她的大腿上绷紧到丧失知觉。
她现在是应该按兵不动,等双方火并时趁乱逃走呢?还是应该现在就溜到一个容易脱身的位置呢?
秒针走了一圈、两圈,侍者还没回来,外面又是一阵火炮声响。
游船是经典型号的战舰改造的,严格意义上仍算做战舰,还未等甲板上的卫兵反击,军舰发起猛烈的又一轮攻势,迷雾一重重显现出潦草的影,数艘中型军舰行驶至游船后方位。
格鲁斯已经打晕一个杰尔马复制人士兵,换上卫兵统一的服装作为掩护,他紧贴暗道,中将的电话虫号码:“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到计划的交战地点!”
还在公海总部军舰内的鼯鼠中将重重拍桌,一张办公木桌内里裂出细纹,他又收手。
副官紧急汇报海湾内的战况,马林梵多总部直属的电话虫声响起,同时面对着格鲁斯上校迫在眉睫的追问。
他按响了指挥全舰的铁铃,临时变更计划,全军加速前进,全力支援现有部队。
直接在海上围剿海贼的命令不出自他的手中,那是马林梵多的特令调遣,派距离最近的海军支部全力进攻,此刻出击的是第一批支部海军军舰。
其实不难猜测支部海军如何知晓游船的行踪,追踪潜艇的信息会实时传递向马林梵多,鼯鼠中将现在仍未确定是谁下达的命令,也许是比他更高级别军官的指令,又或者是世界政府的直接指派,总归,当下不是互相推诿的时机。
海军的海上作战自然占优,但这也意味着势必把无辜群众牵扯在内,现在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全力赶到株尾海湾进行增援。
游船原是巨型战舰,以一当十,在支部中型军舰面前有天然的威压。
眼看发起攻势不过是数艘中型军舰,火炮力量不足,出战的也大多是普通海军士兵,勇治只一人就轻松击沉了几艘军舰。
他是力量的代表,只出几拳,一艘军舰就夭折海中,士兵们艰难在大海里求生。
不出多时,甚至无需指挥战舰上的炮火反击,第一批中型军舰悉数沉没于大海,海面重归平静,外界的小小波折不影响拍卖会里紧张得如火如荼。
没费一兵一卒轻松解决了几艘军舰,勇治志得意满地返回舱内,却对上蕾玖不冷不热的目光:“父亲不会允许我们冒然对海军出手的。”
搬出父亲这座大山,勇治辩驳不了,只冷笑笑:“放心,不会留下海军指摘我们的机会。”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甲板上的杰尔马复制士兵们前仆后继跳下船,解决海中残余的海军力量,游船依照航线行驶,排水量巨大,一个浪头就把海里的人群吞没。
此时的船只行驶在海湾内,湾内水流虽平和,但离海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支部军舰里出战的海军多是一等二等士兵,能力与体力平平,大多受了伤,趴在军舰被击碎的木板上苟延残喘,几乎没有苟活到海岸的可能。
蕾玖瞥一眼,冷淡地蹙眉道:“与其在这件事上费力,倒不如想想军舰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
游船不再摇动,观众席里人们站稳脚跟,主持人扶稳了礼帽,本想听从主办方的指令行事,观众席中人群迫切,声讨一浪高过一浪,他招架不住,拍卖继续进行。
战斗服已被炒到三亿贝利。
莱娅给自己默默定了规矩,若秒针走完第五圈侍从还没回来,她就出去自己看看,绝不能坐以待毙。
秒针如期走到第五圈,在莱娅准备摸出裙摆下的枪支时,侍从走进屋,他并未打听到事情的原委,在包厢服务的侍者不允许私自上甲板,但远在最上层值守的卫兵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待船只平稳,爆炸声也渐止,他只得找个不轻不重的说法回复贵族小姐。
莱娅在包厢里踱步,除了方才三四声不轻不重的闷响,再听不到什么剧烈的响动。一层观众席争先恐后争夺着战斗服,对战斗服没什么兴致的宾客三五成群分散去了吧台或音乐厅,暗包里正进行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秒针走到第七圈,莱娅深呼了几口气,她的心脏还是钝钝发痛,她不能停下来,只要如精密仪器一般机械性的呼吸、心跳、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就不会浮现在她眼前。
她那一声“三亿贝利”是不是摧垮一位骄傲女性的最后一棒?她是不是应该已一种更聪明、更平和的方式救下那两个女孩?她真的有能力救下她们吗?
愚昧与轻蔑的氛围如海潮泼天漫地,莱娅不敢思考,她重活了一世,却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人的生命轨迹。
莱娅沉下眼,似乎是生理的防御机制封锁了她的感触,强迫她压下心头奔涌的暗流,激发着她生存的本能。
莱娅直觉性地下定决心,她道:“我去吧台转转,你不用再跟着我了。”说罢就走出房门,不再回头。
还没出几分钟,第二批军舰迅速补位,再一轮发起攻势。
远处荒岛上的火山在几天前喷发,火山灰纷纷扬扬如雪花点洒落,此刻海湾之上浓雾翻涌,百米外的视线都不开阔,依稀只得看见模模糊糊的影。
虽然株尾海湾是一道海流相对平和的湾口,但终究还是在波谲云诡的伟大航路范畴内,风向倒行逆施,浓雾却未散去,一切都为晚会船只营造了相当不利的氛围,特别是在军舰一轮紧接着一轮的攻势下。
航海士指挥船员们控制帆桁从左舷受风,拉动绳子转动支撑主帆横杆的方向,霎时间炮火冲天,一束束黑影穿破密云黑雾砸向船身,中型军舰的射程有限,半数炸弹落入海里,水花四溅。
卫兵忙搬出炮弹反击,船甲上也伸出几门炮头迎击,一时间火炮冲天,震得室内响彻不止。
蕾玖和勇治一时没有站稳,勇治正要迎面反击,被蕾玖一把按住:“注意内场动向。”说完反身查看甲板上的交战状况。
主持人再不能装聋作哑,“还有比三亿五千万贝利更多吗?”他讪笑着问了两遍。展台猛烈晃动,两个卫兵模样的人冲上台以身护着战斗服。
人群中不知是谁交头接耳:“这一切都是海军和主办方的阴谋,就是为了把我们围困在这儿!”
这个论调越传越广,会场从场内骚动,顷刻间乱作一团。
眼见着晚会出了变数,几个本想着争夺战斗服无望的海贼们对视一番,一拍即合就组成争夺战服的同盟,其中还有两位能力者,幻化能力跃向展台。
莱娅刚刚只是为了甩开侍者勘察船内的地形,她只是往吧台的方向走,沿路留意逃生的路线或可以躲藏的舱室。
吧台在三四层甲板的夹层处,莱娅还没走到四层的位置,会场内就像失去掌控的火焰,声势蔓延,观众席里声浪混杂,毫无秩序,场面混乱不堪。
不知是谁说:“军舰来了,我们被军舰包围了。”
上层贵族们的通道被挤满,人群蜂拥,两处通道却僵持不下,卫兵们企图维持秩序,人流熙攘,走廊内狭窄,也挤满了慌张的人。
人群中忽有一声道:“别慌,抓楼上的贵族门挡枪,海军不会对贵族动手的。”
除去争夺战斗服的海贼,剩下四散的海贼们像有了主心骨,纷纷跃向高台,包厢大敞的窗子无异于请君入瓮。
莱娅卡在的这层甲板中间打通,四下却并不相同,包厢和舱室布局不一,繁多密布,眼见上下的楼道口都被堵死。
莱娅情急下撬开一个密闭包厢的锁,她早早就掌握了开锁的技能,她在威士忌山时研究过这种大型船只,这种船上一定设有秘密的逃生通道。
她想着先藏身到一个地方,等到海军海贼交战时她再趁乱跑路,对了,克洛克达尔也会来,她的社长也会来。
相较之下,沙鳄的到来更能让她稍微安心些,但莱娅没有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比较。为什么她会觉得七武海比海军更靠谱些呢?
可能得益于沙鳄营造的英雄人设吧。
她在心里默默称呼他为“社长”,这种心态就像小时候给或讨厌或崇拜的大人起外号。
因为知道沙鳄巴洛克工作社社长的身份,每见到他一次,他的社长形象就会在莱娅脑海中加固,挥之不去。沙鳄并不像她见过的传统海贼,他不常出海,也不劫掠财宝,反倒当起了国家英雄。
莱娅大多时候都是在办公室见到他,他似乎总有做不完的工作。其他七武海也像他这样吗?莱娅不知道。
罗宾称呼沙鳄为“Mr.0”,雨宴的员工称呼他为“老板”或“sir”,莱娅始终认为“sir”是一种很私人的叫法,她不爱这样叫他,却不得不这样称呼他。
勇治赶到船舱时就见一众乱象,他先拎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主持,近乎于咬牙切齿地冷哼:“我们的战斗服呢?”
“啊,被、被卫兵看管着……”他一瞧傻眼了,原先展台上的几个卫兵不见了踪迹,会场秩序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起先是几个海贼的□□,牵连了慌乱逃命的普通宾客,三四层贵族慌不择路,卫兵一面保证他们的安危,一面疏通路径,甲板上炮火连天,只能先引导人去安全的船舱内。
勇治把人重重甩出几米,眼下情势紧迫,他却无从着手,他瞄准了几个带头挑事的海贼,准备先捉住他们平息事态。
混杂的人群里,身着卫兵服饰的格鲁斯轻而易举就抢先到了甲板上,炮火交战,军舰把把游船层层包围。
格鲁斯认出这些都是支部军舰,虽然武器没有总部的精进,但胜在人多势众,伟大航路的气候给予军舰充分的地理优势。
“布鲁布鲁”格鲁斯接通电话虫,这是中将的直接指令,海军总部马上赶来,在此之前他先尽力疏散人群。
莱娅所在的房间大约是一间工作室,房间四通八达,连向周遭好几间房,她只听外面叫喊和推搡声不止,房间的把手被狠拽了几下,外头的人似要破门而入,莱娅一惊,随便推开一个门躲进房里。
枪支已被她紧握在手里,推开了门,莱娅匆匆环视,索性这间工作室也没有人。她的侦查与反侦查技能并不出色,这几乎是她以本能在做判断。
这间房子似乎是这一侧房子的尽头,没有其他的出路,门外是剧烈的踹门声,船舱内常年受潮的木门并不结实,莱娅已经能听到木板碎裂的声音,摇摇欲坠,艰难地阻挡着粗暴的侵入者。
莱娅深呼几口气,遏制自己不可控制的本能的颤抖,抬头间,又是绝处逢生,绿植后有道不易察觉的窄窗,刚刚好够一个人穿过。
她忙不迭挪开绿植穿过窄窗,窗外不是又一间密闭的暗室,竟是一条稍宽敞些的走廊,此刻走廊没人,莱娅急急沿着沿廊走,身后那人似是铁了心追来,又一阵剧烈的木板响动,那人似乎被卡在一处。
莱娅不敢回头,沿路一直走,跨过几道台阶,走着走着居然远远看到游船的吧台,吧台尽头是几道通路的交汇,只有走过吧台才能到这一侧的通道。
此刻吧台上也极为混乱,有被抓住的贵族,还有数位倒地的卫兵,下一刻,盘踞那头的海贼似是察觉了莱娅这边的动向,莱娅只见拐角处一道黑影回头眺望,没看出什么端倪,又扭过头去。
莱娅屏住呼吸,周围没有其他的房间了,她一步步压低脚步声后退,忽地撞上一堵人墙,当下,她毛骨悚然,猛地转身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对方是棕熊果实能力者,庞然大物,牙尖锋利,作势就要抓她,千钧一发,莱娅举起枪,来不及瞄准位置就射出两枪。
那人根本没有料到莱娅手里有武器,动物果实能力者比常人更耐剧痛,这两发子弹并没有击倒他,他闷哼着捂住胸口。
莱娅只看他作势要扑来,又要补枪,“啊……”却见他直直倒在她面前,而那人身后,是位穿着卫兵衣服的男人,他双手化作的粘土又重新变成正常状态,又一个恶魔果实能力者。
她错愕地盯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他也狐疑地盯着她,眼神锁定她的武器:“你是什么人?”
莱娅急忙摇头,背后僵直,面对质问说不出话:“我……”
“这枪是我捡的。”她终于组织好言语,急中生智,忙不迭编了个可信度极高的瞎话。
格鲁斯并不是很好奇她手中武器的来源,眼前的漂亮小姐仓皇无措,他的直觉帮他做出了选择:“别害怕,海军已经来了。”
莱娅终于搞清对方的立场,他是海军,他不是这里的卫兵,她立马明志,嘴里蹦出几个字:“我不是海贼。”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猛扯着她,把她护在身后,造出一道粘土盾牌,挡住了她身后的进攻。
这道进攻是属于吧台上那个海贼的,此次参加拍卖会的海贼大多能在海军中排上名号,虽不至于让人闻风丧胆,但也不是无名之辈。
格鲁斯的单手防御格外吃力,他用空余的那只手造了一个粘土傀儡,对莱娅说:“别害怕,你原路返回,沿途的海贼大多被清走了,甲板上的粘土桥梁连同着军舰,海军大部队也马上赶来支援,你先抓紧上船。”
粘土傀儡就像有自由意志,在莱娅还迟疑着他的话时,傀儡战士已经护着她跑向上下通道。
会场里混乱不堪,有卫兵、海贼、数不清的奔走的平民、还有蓝白衣服的海军加入战局,显然海军们已经登船。
这条路线在莱娅来时已被她深深刻入脑海,回程时驾轻就熟,来往道路上横沉着十数名伤患,但沿途基本有分散的海军把持,一路通行无阻。
莱娅身边还有一个厉害的粘土傀儡,忠实地执行自己的任务,莱娅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甲板,忽地一只鞋根卡在楼梯上的弹孔道里,她挣扎不出,索性扔了两只鞋继续跑。
耳边呼啸着枪林弹雨,不远处的身侧就是海军与海贼们的鏖战,她全凭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精神从侧楼到甲板外侧。
空气里霎时间弥漫着火药味道,外面很灰,大雾弥漫,还有飘飘零零的火山灰烬。
船甲上果然有一道巨大的粘土桥梁,从这艘船连通向一艘巨型军舰上,军舰那头也有专门的海军接应。
只要再走几步,她就可以到最最安全的地方了,就在交错的一瞬间,她犹豫了,那个女孩,展台上的女孩……
那个女孩可能还没有死。
莱娅扭头回望,刚刚供她逃生的那道小门□□出一发子弹,傀儡粘土人化作灰渣,碎块落入大海。
啊……她的大脑先四肢一步反应,她的心中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但她的喉咙却发不出声,只剩冷冷的抽气。
天空绵延落下灰烬。
“蠢货,发什么呆?”
莱娅回头,她发誓,此生都没这么想见克洛克达尔,惶恐倾泻而下,她蹙眉,眨着彷徨的眼,终于喊出那个在心中重复过无数遍的称号:“社长……”
她就像寻求神父的告解的,迷惘且虔诚的信徒,她很累,而且困惑极了。
怎么从来都没人告诉她,从某一刻开始,她的世界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