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尽,微风卷着牡丹花香飘到阁楼上,吹动栏杆上的帘帐。室内,被丢弃在卧榻上的舒幽猛睁眼,后背肩膀还一阵酸痛。
她揉了揉,发现自己衣服完好手脚自由,困惑之余她打量起阁楼的样式。她身处二楼,下方四周有花圃被人精心打理,牡丹花开得正艳,连带着空气都变得香甜。
看着会颇有意境的阁楼小院,舒幽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
刚走到栏杆边上,通过微透的帘帐,她望见有一批人往自己这小院过来。舒幽返身回去,打算寻个东西做掩护。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先进门的,是侍女打扮的姑娘,瞧见舒幽醒了,正定定盯着自己看,先是一惊,而后回神过来。
“太子妃来了,严夫人你还不快快迎接!”
舒幽扬了扬眉,太子妃?
所以这里是东宫吗?
像是应证她的猜想,下一秒,太子妃一身繁琐华丽的拖地襦裙出现在门口。整个人从首饰到秀发无一不精致,其体态并不瘦弱反而个高丰腴,五官且还算温和,美艳不足大气有余。
“红柚,不可无礼。”
被称红柚的侍女退下一步,不再吱声。
太子妃面色平静地看向舒幽,觉得她如一根葱儿一般嫩,也不过一个刚嫁人的姑娘罢了。
她没摆架子,挥手让身后的人把一些茶具甜心,粥食早点一一摆上桌。
“严夫人不必拘束,太子他虽这般带你进宫有失礼仪,但仅仅也是心切,没有恶意,严夫人不用多疑。 ”
舒幽这会才知道自己是被太子强行掳到东宫来了,不禁一头雾水。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就是送了解药再进东宫也不迟,为何要以这种方式?
她看着面色温和的太子妃,决定暂时存下疑虑。
“既然如此,太子妃可否告知舒幽现下宫里如何了?”
太子妃端着这矜持的笑意:“父皇那边已经在秘密治疗中,严夫人你可不必太牵挂,准备准备替本宫调理调理身子,念你初来乍到,今日便好好歇着,明日过来寻本宫便可。”
“是。”
送走太子妃后,舒幽心情镇定下来,开始与系统讨论。
“系统,你能不能查查,太子为何要把我打晕?我不是已经答应他会进宫给他的太子妃调养身体了吗?”
系统一脸凝重:“宿主,小世界的剧情已经没有按照系统走了,这边给出的剧情只在男主死了之后就只是片面概括后续女主的事业线,并没有详细内容,如果有偏差,那么很可能是男主知道了我们不知道的内容。”
很明显,目前剧情已经出现了偏差。舒幽想了半天,虽然猜不出女主的事业线是如何发展的,但是大差不差,男主应该是在学着她,在替她走完女主事业线的剧情。
“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舒幽想不通,也没人给她透露外边的风声,直到她待在东宫的第四天晚上。
月圆之夜,阁楼的小径上一盏灯笼烛光明亮,由远而近,直至院门,那抬灯笼的人退下,剩下挺拔身影伫立着,优雅迈步过来。
舒幽居高临下,嘴角噙笑,还好嘛,男主还知道主动来看她。
脚步声有节奏地踏在台阶上,舒幽转身过来,目光便对上严不霖的视线。
他一身白色长袍,发丝半束,辉光月色下,像踏月而来的仙官。
“怎的还在外头吹风?”
他走近,把人拉回屋内。
舒幽暗暗哼一声:“还不是在看你。”
小阁楼在东宫可是偏居一隅,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务交代,根本不会有人来,男主可不就是第一个稀客。
屋内灯光不甚明亮,只罩了一盏不大不小的烛火,看着是随时要休息了。
舒幽挣开手,去到妆台前取下头上的簪子,还未放置到妆匣内,她的腰肢便被男人从身后搂住。他抓住她的簪子,反手又插回她的发髻上。
“不急,一会夫君给你卸下。”
比起需要补充复活值的舒幽,严不霖比她还猴急,烛火熄灭那刻,罗裙衣衫落了一地,半只鞋儿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舒幽双手抵着他胸口,企图让他轻点:“你今晚来这只想这样?”
严不霖低笑出声,湿热的呼吸撒过她脖颈间:“因为我知道娘子最需要我这样。”
他大手锁在她脖颈后,让人无处可躲:“顺道告诉你一个消息,皇上的毒已然好了。”
舒幽一喜,盛着满目盈光看他:“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随时出东宫去了?”
“不可。”
他没有解释原由,舒幽几次追问都被他堵了回去,待到她筋疲力尽,他一边替她擦拭一边在她肩头轻咬。
“舒幽,外面有病疫,你好好待在东宫,我会抽空过来看你。”
舒幽脑袋跟炸开花了一样,联系前后,似乎想抓住点什么,却一闪而过。
“那我要何时才可出去?”
她可没忘了,与她有约的珍贵妃还在牢里。
严不霖似轻轻叹出一口气,大手挤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舒幽不明所以,睁开眼,对上的是他意犹未尽的幽光。
“夫人看来是不舍我,那今晚便多疼疼你,给你好好补补。”
舒幽:“……”
补个屁,她复活值早在第一回便满了!
*
闷热的牢狱里,穿着脏污囚服的珍贵妃正对着今日的一顿好菜发愣。
她听说了,那皇上如今不仅没解毒,还更加严重了。
明明她已经把解药的配置方法告诉舒幽了,她应当是会把解药给那狗皇帝才是,怎么如今好些天过去还没有消息。
且听狱卒谈论,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病疫,现在大半百姓都染上了瘟疫。
城门守卫更加戒备的同时,也是最好浑水摸鱼出去的时候,若是她此时吃上舒幽给她的假死药,八成能混到死人堆里。
药效回持续六个时辰。
珍贵妃犹豫着,有些不确定舒幽当前的情况,但早晚都是一死,还不如赌一赌。
她从腰带里摸到一颗小小的药丸,珍贵妃即将要取出来时,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急急传来。
“严太夫这边请。”
三个狱卒带着严不霖直直往珍贵妃这个门牢走来,珍贵妃惊了一瞬,原本抓住药丸的指尖再次松动开来。
“死囚犯,严太夫遵得皇上口谕前来,你还不快快过来行礼。”
狱卒话音刚刚落下,严不霖抬手制止:“不必如此,你们且出去,我有要事要问。”
狱卒不敢二话,带着人到外头守着,牢里已经没了其他人,珍贵妃缓缓起身。
“严太夫怎么会有空闲来这牢狱,可真是给我面子。”
严不霖并不想多说,直入主题:“舒幽给你的药呢?”
珍贵妃目光一凛,转过身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舒幽是我夫人,她在做什么想做什么都瞒不了我,如果你照着她的办法,那你就算如愿,你也只能一辈子隐姓埋名,不光明也不磊落。”
珍贵妃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严太夫也有别的法子一样。”
严不霖的声音掷地有声:“自然,我有,且皇上已经认可过。”
珍贵妃有些震惊,却也不想这么轻快松口:“我不信。”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舒幽目前已经被太子带入东宫给太子妃调养身体,外面瘟疫泛滥,短时间内她是无法随意出来,你怕是等不到她来给你收尸。”
眼见珍贵妃表情没有松动,严不霖顿了一下,继续道:“而那个找你的旧情人,被我们控制住了,你更加不要指望。”
“你们!”
珍贵妃情绪愤起,又深深压下:“你要如何?”
“眼下病疫四起,给你一个机会做试药人,若是救疫有功,你是死是活,皇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真?”
严不霖:“不假。”
珍贵妃沉默半响,最终也没承认自己拿了舒幽给的假死药:“试药人我可以,但严太夫要的药,我是真没有。”
她摊开双手,一副可以让人搜身的摸样,严不霖眉眼未动,根本不执着于这个问题:“这已经不重要。”
他唤狱卒过来,重新给珍贵妃带上沉重的手链脚链后,让人把她送到病灾区。
城东的城楼楼台上,看着被挤放到一块的众多瘟疫者,太子眉头紧锁。
风声吹过他的衣摆,他顺势转身,面对安静在他身后站有一会的严不霖。
“严太夫可预算过了?大概多久可以收网?”
严不霖微微垂下眉眼:“回太子殿下,以目前看,快了,大概一个月后。”
一个月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太子颔首:“这确实还算合理,就是不知道你家的女徒弟会不会让人失望。”
“不会的,她会发现那些隐藏在难民里的病疫携带者的。”
严不霖很确定,早在之前环县之前,他已经发现了瘟疫起源的病象。
在那次茶馆里,他同县大人会面的酉大人就曾向他请教过一个病情,他发现在上京的人员中,有一些人总是在他管辖的区县内莫名奇妙死掉。
其中的症状让当地太医敬而远之,全身腐败烂臭不说,其肌肤面容如尸鬼,眼睛翻白,舌头外伸,指尖黑化坚硬,唯一较好的尸体也是全身浮肿泛红,活像被活活蒸死的。
因为死者皆是外地人员,也只查出病发去世,早早处理了。
酉大人对此耿耿于怀,又因为没有证据往京城上报,宁愿前往环县请教神医严不霖。
严不霖也是那时意识到,这是瘟疫的起源点,已经避无可避。
在后续来到皇宫,严不霖偶然也发现京中已然有人在犯病的边缘,皇上的中毒事件过后,这类迹象更加增多,一时间就像约好一块冒出来的。
经过皇上私下命人探查审问得知,京中有人捏着这些人病疫发生的药物,一旦在没有药物控制,病疫会全面爆发。
如同现在,皇上在外流传病重奄奄一息的消息一出来,病疫已经全面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