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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悲悯(大结局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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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郁黑化值+10,现在黑化值为54】

傅眠听见系统通报的声音,冷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他用茶杯盖刮去茶面碎沫,面不改色地将那杯苦叶茶饮下。

徐瑛坐在他对面,手指放在膝间不停敲击,他不愿承认自己身为太子,面对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傅眠,居然失了气势。

他静坐半晌,傅眠依然没有要先开口说话的意思,徐瑛脸色沉沉如水,忍了几个呼吸,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长乐世子有何高见?”

傅眠似乎是有些惊讶,他一双杏眸抬起,然后扬唇一笑道:“太子殿下不是已经送去了谈和文书?”

他嘴角弧度渐渐抹平,冷冷道:“您可真是把我卖了个干净呢!”

徐瑛微微一滞,皱眉道:“文书,并无效用。”

傅眠点了点头,“自然是没用的,你拿我偷虎符的事刺激容郁,他现在怕是恨不得快点攻进上京撕了我。”

“十万容军,太子殿下以为你可以用得了容国的兵吗?那是容郁的私军,他若是被威胁到了,也只有可能是怕他父皇知晓他有不臣之心而已。”

徐瑛的谈和文书不仅没有达成求和的效用,反而加快了容郁攻打徐国的步伐,老皇帝重病在床即将归西,朝中无人可用,徐国危在旦夕,如今却只剩傅眠所说的最后一条路能拿来搏一搏。

傅眠眼中盈满嘲讽的笑意,“太子殿下半生谋划,也没想到会败给一个容郁吧?”

他似乎很高兴,唇角都微微扬起来,“现在好了,若是最后一条路没作用,我们就都要给徐国陪葬了!”

徐瑛面容阴沉下来,眼中却隐隐有几分不忍,“你决定好了?”

傅眠收敛起笑意,严肃道:“傅家的免死金牌,别忘了。”

徐瑛叹息一声,“孤自然不会忘。”

“只是可怜了你……”

傅眠冷笑一声,已经撕破了脸皮,再恭维的话也不必再说:“太子殿下何必假惺惺,各取所需而已。”

他站起身来,道:“今晚,我要看到免死金牌的圣旨。”

徐瑛隐忍不发,他敛了敛情绪,道:“那就按约定好的,下月初,孤去开暗道锁。”

“届时……”

傅眠回头,一身红衣烈烈,“还望太子殿下遵守诺言。”

……

他出了宫门,换上原本天真娇纵,又有些可怜兮兮的表情,他三两步踏上马车,正欲放下帘幕,却听见一身黑衣的车夫犹豫开口,“世子殿下,可是去见了徐瑛?”

宋彦之?

傅眠眨了眨眼,声音压得很低:“他叫我过去的……”

宋彦之眉心跳了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把殿下的玉印给徐瑛了?”

容郁私印,见印如见人,若是给了徐瑛,姑且不说惹出多大的乱子,光想象一下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宋彦之都能感觉到容郁的心如死灰。

听见这句恍若质问的冰冷语言,傅眠溘然被吓得呆住,眸中挤出一点莹莹泪光,声音哽咽:“我怎么会将容郁的东西给别人……”

“那是他送我的周礼。”

“我们互换了的。”

宋彦之闻言,声音放轻了一些,“那是徐瑛拿傅家威胁你了?”

傅眠泪珠落至下颚,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他没有威胁我。”

那就是威胁了。

宋彦之了然,想起方才小世子被误会时的委屈,再冷的边疆血也不禁软下心肠,尽力放温和声音:“世子殿下,不必担心,有容郁殿下和我在,傅家不会出事。”

“真、真的吗?”傅眠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哽咽问道:“容郁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的脸哭得绯红,有点沮丧,眼尾垂下来,讷讷道:“我想他了。”

宋彦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就像是看见了年幼时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如果他没有死在乱刀之下,或许也会像这小世子一样,又娇纵,又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驾起马车,安慰他道:“很快了。”

马车稳稳停在朱红色逸王府门前,宋彦之为他掀开帘幕,在小世子下车两步之间快速嘱咐了几句话。

“近来上京乱得很,世子殿下还是最好不要出门,徐瑛再来传唤,就说卧病在床不方便见。”

傅眠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折返回来,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你和……姜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宋彦之挑了挑眉,眸中显现出一丝罕见的笑意,“他迷路,我给他送回去,就这样认识了。”

丝毫不提是他先把姜瑞捉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导致姜瑞迷路。

傅眠在心底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配角和主角之一修成正果也算是福分,试问哪个任务者遇到过这种事,他抬起头,笑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也祝他能顺利完成任务。

希望如此。

细碎的日光穿过精巧的窗棂,顺着玉白色三鼎香炉中飘出来的香气,安谧地铺在傅眠手中的信纸上,冬日的寒霜浸染了他薄弱的肩颈,傅眠几次打开信纸又合上,最终还是任由那纸写满了密密麻麻小楷字的信在烛火中燃烧成灰烬。

他脑中纷乱,像怎么也解不开的毛线团,这捧燃尽了的灰屑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又不知被风吹向了哪里。

傅眠抬头迎着并不刺目的日光看了一会儿,罕见地戳了系统。

“系统,最近怎么都没听你说话呢?”

怪不习惯的

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他脑中略了一遍,系统上线【我给总部传输了该小世界的异常信息】

傅眠深以为然,点头道:“这剧情异常得不能再异常了。”

【剧情崩成这样,小世界还没坍塌】

【真是奇迹】

傅眠微微眯了眯眼,“把容郁的个人信息也提交一下,他和上一次任务性格相差太多了。”

“向上禀报,有其他任务者误入的可能。”

其实过去这么久了,傅眠早就不知道走过多少个小世界,许多剧情早已模糊,他靠着剧本去解读容郁的性格,这本来就是不太负责的,但傅眠依稀记得,他刚开始把容郁要到身边折辱的时候,容郁眼底的恨意分明不是假的,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傅眠趴在窗户前看着细雪落下,向冰冷的手心哈了口热气搓了搓。

如果排除其他任务者误入的可能,那么容郁能长成如今这样,实在是很难得的,身份卑微又尊贵,嬷嬷对他好又不好,经历了许多次大起大落,从淤泥里爬出来,可能唯有姜瑞才是他心上的那一抹月光,但现在这轮月亮掉下来,被宋彦之摘走了去。

傅眠心中有些可惜。

人都会有点雏鸟情结,这是他这一系列第一个任务,兢兢业业走恶毒反派剧情的同时他确实希望容郁能好——他希望每个角色都能按照既定的剧情走下去。

他们都是天生的主角

只是

还是那句话

容郁的一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任务罢了,傅眠不会为任务对象而停留。

接下来的半个月,傅眠又回到了之前混吃等死的状态,不同的是,在他阿姊的婚事上,他终于松了口,势必主动要来一个十全十美的姐夫。

恨不得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能看到傅璎穿着红衣坐上花轿,台前司礼念着“百年好合,佳偶天作”,然后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

傅璎戳着他软软的脸嗔笑:“哪有那么快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说亲还要好长时间呢!”

傅眠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道:“不要说亲,要选阿姊喜欢的人才好。”

可是这世间又岂能事事如意?

上一次任务中傅璎临近订亲,却因傅远战死边疆,逸王和老夫人接连因病而死,一直爱护的弟弟也被逼自尽,于是拔剑自刎于庭前,以此明志。

没过多久,容国就彻底合并了徐国,逸王府也随之消失在日日月月中。

傅璎便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叹了口气无奈道:“徐国怕是要亡了,眠眠最近可不能再胡闹着出去玩了。”

这话本是她不该说,可现如今局势实在紧急,徐瑛用药死死吊着老皇帝一口气,又接连软禁皇后和诸位皇子,怕也是不想做这亡国之君,又舍不下这半生图谋的权力。

若能殊死一战……

傅璎敛了心神,傅远倒是想出征,但虎符被徐瑛死死扣着,他就是有那个心,如今也没那个本事了,九关已破,容国势要绝人。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逸王府落败在即,好在银钱总归是不缺的,待到上京被攻破那时,随意找个山村住下,也能过一生温饱日子,容郁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也不屑于对徐国旧臣下杀手。

这话没必要对傅眠说

傅璎隐隐约约知道她的弟弟和容郁有过一段情谊,但这份情谊有几分,她却是不清楚的,这个不确定性让她有些恐惧,她细细想了片刻,才道:“眠眠,月底我们全家搬到九重山别院去。”

傅眠:“为什么要搬?”

傅璎道:“容国快打进来了,怕是要波及到我们……”

傅眠疑惑,“所以我们……是去躲躲?”

傅璎点头。

傅眠道:“不打吗?”

傅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道:“你兄长打不了了,太子殿下不给兵符,没法子的。”

傅眠沉思片刻,抬头道:“那太子殿下也不打?”

“打不了。”傅璎坐下来:“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皇后娘家被下狱的事吗?”

傅眠点点头,“他们谋杀皇帝。”

傅璎没说话,她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没那么简单,太子殿下现在也是进退两难。”

她不愿细讲,只一句话带过。

又告诉他:“如今也只剩谈和割城池这一条路走了。”

傅眠道:“太子殿下不割城池,容郁也能全部打下来。”

傅璎卦了刮他的鼻尖,无奈道:“你对他是从哪来的自信?”

傅眠躲了躲,没躲开,揉了揉发痒的鼻尖,道:“那我去要兵符,让兄长把他们打出去好了。”

他撇着嘴巴,“这样阿姊还是最厉害的女官,兄长还是我们家的将军,我还要做长乐世子。”

他眼中闪着莹莹泪光,道:“我可过不了苦日子的!”

“父亲说了,将来阿姊和兄长成家,也不准对我不好,不然整个逸王府就都是我的!”

“什么话?”傅璎轻轻叹息,“哪能让眠眠过苦日子呢?”

傅璎被他无厘头的话闹得想笑,想想如今的境遇,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努力地扯起嘴角,“好了,眠眠休息会儿,我去找你兄长说些话去。”

傅眠点了头,看着她出门。

……

上京城被攻破的那天正是开春,冬雪消融,本应是铮铮向荣的上京城内一片萧瑟,有些家财雄厚的富商早已经听到消息及时搬走,剩下来的有些是有官职在身的官员,有些是没钱逃命的穷苦人家。

徐容两国交恶已久,世代血海深仇,如今不过是被容国反将了一军,竟然能闹到要亡国的境地。

二月底时,傅眠一家简单收拾了行装,搬到了九重山的别院。

漫山的梨树还没开花,绿叶葱葱,又接连下了几场春雨,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只是少了以往的灯火纷乱,浮光掠影。

傅远和家里人坐了半天,忽然起身道:“不行,我得去打。”

老夫人拦住他,哭道:“如今还能打得了什么,容军已经攻到城下了!”

“我的儿!你母亲我知晓你有忠君报国志,不忍看徐国就这么亡了,可太子殿下不给一兵一卒,你又怎么能去打?!”

徐瑛像是真的放弃了,他没有做过多抵御,也没有让谁去领兵抗敌。

徐国的命数尽了。

大家坐在一块儿,心里都知道老夫人说的是对的,先前没破玉兰关,傅远若能领兵,那还能打,可容国军队已经是兵临城下,如今再打,无异于螳臂当车,去了只有送死的命。

傅远沉默了一会儿,道:“先前父亲随先帝,先帝是太子,母家却势弱,在夺嫡之中缕缕败绩。”

“父亲不也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吗?”

“这怎么能一样?”傅璎反驳道。

傅远声音中带着悲怆:“是不一样,可我们傅家当初也是先帝肱股之臣,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徐国,基业败尽吗?”

“尽忠尽孝,又岂能两全?”

“无论如何,我得去试试。”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傅远目光看向傅眠,心想这一去怕是就有去无回了,他忍下心酸,继续说道:“眠眠,日后你阿姊出嫁,怕是得换你来背了。”

“——啪”

傅璎怒不可遏,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说什么呢?!”

傅眠烦得要命,别过头不去看,眸中却全是晶莹的泪光。

傅远哽咽着,道:“将军当死战。”

“你们,就成全了我罢。”

他话音落下,进内屋洗了把脸,换上一身戎装,手中那把剑依旧锋利,跪在老夫人面前向她辞行。

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只郑重拜了三拜,老夫人泪水连连,挥手叫他去了。

傅眠觉得心烦,他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叶子树,闷闷道:“兄长不会死。”

这种逞强已经太过于明显,傅璎有心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眠抿唇,起身道:“我好困,想休息了。”

傅璎生怕他太难过,在背后道:“眠眠,你好好休息着,过会儿我去将你哥哥截回来。”

傅眠没答,一转身进了内屋。

徐国朱红的城墙下,贺停意手握长刀,一身铁甲威风凛凛,他大声呼道:“开城门降者,不杀!”

寂寥的城门毫无动静,贺停意不禁蹙眉,这上京把守如此松懈,倒叫他有些恐慌,于是请示身旁的容郁。

“殿下,可要直接攻打?”

容郁抬眼看见徐国旌旗之上烟污,在灼灼烈火中彻底倒下,瘫在春泥里,就如同徐国的命数一般。

他抬手,道:“不,再等等。”

具体等什么,贺停意不知道。

过了半刻种,贺停意听见城门打开“吱呀”的巨响,心下一凛,目光所至,只看见为首的将领一身黑色戎装,手中一把长剑,身后兵卒不过百余人。

傅远?!

当初边境,一举攻破玉兰关的是傅远,如今徐国穷途末路,打开城门迎战的也是傅远。

贺停意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容郁也看见了他,愣了一愣,却知道此事也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做了个手势,命令道:“不要打。”

然后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傅远长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容郁朝他行了一个军礼,道:“傅将军,别来无恙。”

傅远冷冷道:“未曾谋面,何来无恙?”

容郁看着他那张与小世子有几分相似的脸,叹了口气道:“君贤臣忠,徐瑛并非贤明之君,傅将军又何必为他守城门?”

傅远默了默,道:“我忠的是徐国百姓,不是徐瑛。”

容郁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问道:“眠眠还好吗?”

傅远:“?”

傅远顿了顿,忍下一口气道:“听傅璎说容郁殿下与我家眠眠私交不错……”

“还望城破后,看在他还不懂事的面子上,别牵连他。”

容郁没有想和自己心爱之人兄长打起来的意思,他敛了神色,问道:“你还是要打?”

傅远提起长剑,“打。”

容郁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想把这人打晕然后进城去见小世子。

他正琢磨着给傅远一个手刀

却猛然间变故突生!

“容郁!接住!”

一枚黑色物体从高处向他直直投射过来,容郁下意识将那枚物体拦在了手心,他垂眸只看了一眼,就惊得神魂俱裂。

玉印?!

小世子!

他抬头望去,巍峨的城墙之上,傅眠一身红衣灼灼,被徐瑛架着手刀挟持,一步一步上了城墙最高处!

“傅眠!”

“眠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容郁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目光中仿佛重现了上一世傅眠冰冷的尸体,没有一点生气,就那么凄惨地躺在他面前,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他害怕了

容郁握着玉印的手在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

宋彦之明明说他亲眼见小世子去了九重山别院,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徐瑛无异于是一个特别厉害的绑匪,他将傅眠推到城墙之上,自己隐藏在他身体后面,若是容郁用弓弩取徐瑛性命,必然也会误杀掉被当做挡箭牌的傅眠。

容郁一丝一毫都不敢赌。

徐瑛将刀架在傅眠的脖子上,在他耳边道:“你说的没错,容郁果然慌了。”

傅眠面无表情,他低声道:“你可以试试让他退兵,看他会不会听。”

徐瑛看了一眼容郁,大声道:“退兵,不然孤就杀了他!”

容郁紧握长刀,目光嗜血,遽然眯起眼眸,眼睫如鸦羽一般,掩盖住所有情绪。

贺停意急道:“殿下!”

容郁向后抬手,咬着后牙道:“全军,退避一里之外。”

容郁仰头看着那抹红色身影,眸中现出一分温柔,剩余的全是担忧。

不要怕不要怕

相信我,求你了

相信我

他用力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内心的起伏,努力开口道:“徐瑛,你还有什么要求?”

徐瑛一身龙纹锦袍,嚣张笑道:“玉兰关以南十九城。”

他低声在傅眠耳边道:“你说,他会给吗?”

傅眠杏眸熠熠,璀璨如星,他扬起眼角,肯定道:“他会给的。”

容郁什么都会给他。

【容郁黑化值+3,现在黑化值为57】

贺停意怒不可遏,他拔刀骂道:“未免太狮子大开口!”

难道他们殿下历时三月攻下的关隘和城池,就要这样拱手让人吗?

容郁手心滴落的血迹落在初春的嫩芽上,他咬了咬舌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有一阵血腥猛得要冲到他的喉间,容郁生生忍下来。

“容郁!”

傅眠站在城墙之上,红衣被初春的风轻柔吹起,像极了灼灼盛开的桃花。

傅眠眼中迅速激起泪水,他哽咽的声音传到容郁耳边,犹如万箭穿心。

容郁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别怕,别怕。”

“傅眠,相信我!”

他不管什么也不会不管他的小世子的

他们已经那样潦草地错过一世,这一世该美满了……

小世子给他斟酒,软软地向他道歉。

小世子舍不得他走,给他写信说想他

小世子将自己的周礼送给他做礼物……

周礼啊,傅眠说喜欢他……

这一世,两情相悦

他们怎么也该美满一回了……

容郁喉间酸涩,“眠眠,别怕。”

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扔到脚下,后撤几步,向徐瑛表示退让。

傅眠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中含了些许无奈,他看着城下那青色锦袍的皇子,心里不知怎么就想起容郁前世一身白衣来,那笑容和姜瑞重叠,却十分不和谐,看着僵硬。

容郁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是刀剑,是明珠,是帝王,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不该去模仿任何人的姿态。

血污的刀剑也是刀剑

泥里的明珠也依然是明珠

傅眠轻声道:“徐瑛。”

“看见了吧?”

徐瑛不明所以,眯眼盯着容郁的身影,道:“看起来,对于容郁来说,你的确挺重要的。”

傅眠摇头,“不是。”

他的声音轻柔,再次开口:“我说,你看见了吧?”

傅眠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永远,永远不可能……”

“敌过他。”

傅眠没有管徐瑛按在他脖颈间越来越紧的刀,他目光注视着容郁,像忽然聚起了全身的勇气。

“容郁!”

“不要给他!”

容郁脑中一阵恍惚,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小世子声音热烈,他的心却像捅了一个窟窿一般,呼呼灌进冷风。

不,不要!

【容郁黑化值+4,现在黑化值为61】

傅眠深呼了口气,徐瑛在他颈间的刀刃按得越来越紧,“你想干什么?”

傅眠微微笑着,道:“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最后一个字未落,傅眠猛地夺过徐瑛手中的刀刃,狠狠刺向了他。

他按着刀刃,脖子上的血涓涓流下,他用这把挟持他的到,刺入徐瑛的胸口,一字一句道:“容郁什么都不会给你!”

“死了这条心吧!”

徐瑛面容扭曲着,他用手抵抗着傅眠最后的力气,刀刃已经完全没入肺腑,他胸口的龙纹被染得血腥。

“傅眠,你——来给孤陪葬吧!”

他用力一推,将傅眠从城楼最顶端狠狠推下!

“不!不要!”

不要,不要

容郁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身影坠下,胸口仿佛被捅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容郁黑化值+20,现在黑化值为81】

剜心挫骨,痛不欲生。

他向城楼前全力奔去,脚步凌乱

跌倒后又迅速爬起来,只觉得腿脚发软,怎么也看不到那城楼的尽头。

不要,不要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容郁黑化值+7,现在黑化值为88】

容郁满眼泪水,口中吐出殷红的血,蚀骨的疼痛肆意穿梭在他的身体内,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路,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我啊……

那抹红影彻底砸在地面上,刹那间容郁像失了所有感官,他瘫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逐渐模糊的目光中仿佛只看得见那身红衣。

他撑起手,摸索着向前爬去,终于在几步后摸到了小世子那身红衣,他顺着小世子的手臂往上摸,只能摸到已经碎裂的手骨,再往上摸,就是一手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会救你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

“上一次,这一次,每一次,每一次你都不信我!”

他跪伏在傅眠的胸口,哽咽质问,他哭得那么厉害,失了所有的体面,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语都没能让他落一滴泪。

所有的血泪,都将在今日熬干。

傅眠疼得要命,头疼,脖子疼,哪里都疼。

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眼前只有如屏障一般的血色。

【容郁黑化值+4,现在黑化值为92】

【容郁黑化值+1,现在黑化值为93】

【容郁黑化值+5,现在黑化值为98】

【请宿主立刻采取措施!】

【容郁黑化值+1,现在黑化值为99】

系统的电子音开始“滋啦滋啦”地发出电流声,它的语气十分紧急【小世界即将崩塌!请宿主立刻脱离世界!】

【请立刻脱离!】

傅眠的面前出现一块面板,上面写着【是否脱离世界?】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紧急【世界即将崩溃,请宿主立刻脱离世界!】

“否。”

【你!】

傅眠在心底叹息一声,“系统,再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恢复一下我的视力和声音。”

三秒后,他的眼前变得明朗,他看见容郁哭得那么凄惨,那么可怜,嘴巴微微张开抽着气,满眼泪水,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了。

傅眠摸了摸他的手,“容郁……”

容郁猛地抬头,“傅眠!眠眠!”

【容郁黑化值-2,现在黑化值为97】

傅眠笑着,眸中泪光莹莹,“对不起,总是欺负你……”

“没有!没有!”容郁摇着头,反驳道的:“殿下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是我不懂事,我太不听话了,才教殿下总是生气。”

他虚虚抱着浑身鲜血的傅眠,“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不该凶你,对不起……”

傅眠没有听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总是欺负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说:“我做了一个梦,前世我总是打你,把你当成娈宠一样玩弄,不高兴不给你饭吃……”

他笑了笑,“好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呢……”

容郁在听见“前世今生”四个字的时候彻底愣住,“我,我……”他咬了咬舌尖,道:“那只是梦,殿下从来没欺负过我。”

傅眠笑得勉强,“你撒谎。”

“我能看见你的恨,你真的是要,恨死我了吧……”

【容郁黑化值-10,现在黑化值为87】

【容郁黑化值-5,现在黑化值为82】

傅眠躺在他怀里,默默流着泪,低声道:“好疼啊,下辈子,我不想认识你了……”

“下一世,我不欺负你,你不要恨我。”

他从来不恨小世子啊…一点儿都没有,上一世,他被折辱成那样子,不也把一整颗心给了傅眠吗?

怎么会恨他呢?

怎么会呢?

这是他爱了两辈子的人啊,他恨不起来,一点儿都恨不起来。

“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

“殿下不要不认识我。”

“求你了求你了,我错了,容郁错了,我下辈子去找殿下,好不好?”

他搂着傅眠,“殿下想怎么对我都行,我什么都不做了,什么都不要了……”

“殿下就把我当做是娈宠,我不要帝位也不要徐国了,我一辈子待在殿下身边,好不好?”

傅眠没有回答,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容郁心里一颤,慌忙中碰到了腰间的龙骨鞭,小世子的周礼。

他将这条鞭子放到傅眠越来越僵硬的手中,“殿下你看,龙骨鞭还在。”

傅眠微不可查地喘了口气。

容郁泪早已经流干,风吹到他的脸上,一阵刺痛,他不敢闭眼,怕一闭眼面前的少年就这么去了。

他低声哄着傅眠,“我犯错了,殿下还用它来打我,我很听话的,打一次就懂了……真的……”

傅眠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那我…命令你…”

“不要恨我。”

“也不能恨其他人。”

容郁连忙答应下来,“好,好!”

“我谁都不恨了,我努力行善积德,我再也不造杀戮,我,我不做皇帝了,我为殿下诵经祈福……”

“殿下,求你……”

“求你不要故意不认识我……”

【容郁黑化值-10,现在黑化值为72】

【容郁黑化值-17,现在黑化值为55】

【容郁黑化值-28,现在黑化值为27】

【容郁黑化值-15,现在黑化值为12】

【主角黑化值降低到正常范围内,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即将脱离世界,请准备】

傅眠眼睫艰难地眨了眨,听见容郁不停地说着话。

“殿下,我们还有一世,道士说我们有三世情缘的。”

“我这辈子做很多很多善事,我做一个明君,我不会随意杀戮,我会善待百姓,我不会恨任何人……”

“我发誓……”

傅眠最后张口,面容带笑,可眼中分明是泪水,“容郁,我走了。”

【是否脱离世界?】

“是”

傅眠按下确认键

怀中的身体渐渐冰冷,容郁恍惚间又回到了上一世浑浑噩噩不见天日的时光,穿过两世,居然都是一样的结局……

怎么会,怎么会悲惨至此啊……

好在,好在他和小世子还有一世,容郁心中稍稍宽慰,居然扬起了一个笑容。

容郁原谅了所有人,那些二十余年的欺辱,无视,谩骂,薄待,殴打,他全部原谅了,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却又沉甸甸地装满了一个人。

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全部被温情占满了。

【容郁黑化值-12,现在黑化值为0】

傅眠在营养液中睁开眼,“这才是真正的,彻底完成任务。”

一场骗局,换容郁一生怀悲悯之心。

难道你不知道吗?容郁

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三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深夜抱头反思自己,第一个故事剧情写的有点杂乱,逻辑上有点问题,还有点分不清轻重剧情,等这本整完了再好好改改第一个世界。

还有还有,我弄证明啥的弄了一个星期,终于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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