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十二月初一。

在凌霄看来，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平静的日子。但这一天胤禛回府的时候，脸色格外阴沉，并且手上还有些许伤痕。

四贝勒府的妻妾们见胤禛似乎处于愤恨之中，自然也不敢靠近他，就连府里地位最高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胤禛最宠爱的小妾李素也不敢接近。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看到胤禛如此，心中也不好受，她想安慰胤禛，但看到胤禛那一张面如寒霜的冷脸，她原本就所剩无多的勇气突然一泻千里。而原本最受宠爱的格格李素，第一次看到胤禛是这幅模样，虽然对着他受伤的手泪水涟涟，但她始终还是不敢走上前去。

胤禛看着李素的泪眼，虽然明白李素的心意，但身为一个男人胤禛不愿意把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彻彻底底地丢给自己目前最爱的女人。就这样，胤禛也只是装作对她冷淡的模样。

第一次，胤禛主动多扫了一眼凌霄，他第一次希望凌霄可以有所作为。凌霄明白胤禛的想法，但凌霄太明白在这个冷酷的紫禁城中，帝王真爱也不过如此。而她又是现代人，若胤禛不愿意主动为她付出，她也不愿意首先对胤禛交出自己的心意。毕竟她又不是胤禛亲妈，凭什么主动对他付出感情？就凭他是后来的雍正皇帝，我呸！

就这样，胤禛扫视了自己眼前的妻妾们，虽然房间里人很多，但胤禛心底却并无一人可以依靠。

无可奈何之下，胤禛转身就到书房里发呆。

望着胤禛孤独的背影，众人并没有多么怜悯他的不易，只是暗自庆幸胤禛的离去让自己不至于被他到来的压力压垮。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李素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配合默契地让小厨房到书房给胤禛松一些他平常最爱吃的东西罢了。

只是今日的胤禛心情实在太差，对于贤妻和爱妾送来的东西，他一口都没吃。看到胤禛憔悴的模样，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苏培盛心中也是十分忧心忡忡，也就自己悄悄通知胤禛如今最贴心的包衣奴才戴铎来安慰他。

因为天越来越冷，戴铎如今新认下的远房侄儿戴昭似乎又要发热的症状。戴铎明白，之前自己的亲儿子就是死于伤寒，自然对于侄子的健康更是十分在意。

就在戴铎为着侄子戴昭而忧心忡忡时，苏培盛的到来让他立刻从自己屋子里出来，然后以百米加速度的陌生气喘吁吁地跑到四爷书房。

望着戴铎屁颠屁颠的姿态，戴昭心中只有无奈地嘲讽。

胤禛的书房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若是有什么人也就是苏培盛这个从小跟他长大的太监才能随时进入。

现在胤禛回头一看发现苏培盛也不见了，就在他打算发火时，苏培盛带着戴铎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喊道：“爷，奴才给您把戴先生找来了。”

胤禛听后，心中一安，然后也不得不暗自感慨苏培盛这个奴才果然最得他心意。

毕竟这个时候，他迫切需要戴铎的存在。

就这样，胤禛带着些许连自己都差距不到的喜悦说道：

“进来吧。”

每当这个时候，苏培盛总会很体贴地站在书房外面守门，而进入房间的也只有戴铎一人。

戴铎请过安之后，就看到了四爷手上的伤痕。只是等到四爷叫他起来之后，戴铎才故作惊讶地大叫一声：

“四爷，您手怎么了？”

胤禛见状，就对着戴铎伸出了手。戴铎也没多说什么，也只是顺手小心翼翼地用书房中的纱布包扎。

就在主仆二人默默相对很久之后，戴铎才缓缓说道：“这是太子爷弄得？”

胤禛听后苦笑道：“上朝时候太子和大臣发生争执，等到下朝之后太子爷见了那人就顺手用马鞭打他。我和三哥觉得不妥，就出手拦住他了。”

所谓的四爷就是三阿哥，此时三阿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还是太子党。

戴铎听后也只能说道：“四爷为了太子爷也是辛苦了。”

胤禛无奈说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现在和三哥，十三弟还是太子爷的人，若现在太子爷倒了，我们这些太子党的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戴铎听后，也无法进一步安慰胤禛，过了一回儿他才叹息道：“太子爷小时候是多么聪明英武的人？为什么到了现在会变得如此不堪？”

胤禛听后并没有赞同戴铎的话只是解释道：“其实这些年来，皇阿玛过得不容易，二哥何尝又过得幸福。皇阿玛小时候对二哥过于溺爱，现在二哥被他惯坏了，他又严厉处置。况且元后早逝，二哥又没了亲娘，其中悲苦可想而知。就算如此，二哥其实本质并不坏。之所以打人，也是因为二哥难过索额图之死。虽然索额图罪恶累累，但二哥待索相的情分却不浅。”

身为奴才，只有主子说话的份，没有奴才插嘴的份。就这样，戴铎也只是默默地听胤禛把最近的所有牢骚都发泄了出来。

好几次，胤禛也很想询问戴铎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毕竟胤禛隐约感觉，自己父皇已经慢慢决定要放弃太子了，但自己小时候和太子关系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想要跳船背叛，也没有什么希望。而凌霄也曾经隐约暗示自己可以脱离太子党然后自己争皇位，但是这个风险太大，而自己的父皇康熙皇帝在性格上其实并不是最喜欢自己这种儿子。更重要的是，胤禛自己军事才能不足，在没有父皇宠爱的情况下，也无力走唐太宗李世民和明成祖朱棣凭借武力夺权的道路。

对于自己未来的道路，胤禛思来想去，但是始终也没什么头绪。他很想询问他人寻求一个答案，但最后身为皇子的尊严却让他无法纡尊降贵去寻求帮助。

戴铎也明白胤禛心中的苦悲，但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包衣奴才，忠心有余，才干不足，虽然他很想让自己的主子胤禛好，但他也没有什么好方法来应对四贝勒府如今越发严峻的政治环境。就这样，胤禛戴铎主仆二人四目相对，久久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