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都进行到一半了,沐灼才姗姗来迟。
他一眼就看到了看台上的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
他垂下睫毛,好一会,才堪堪遮住了眼里的落寞。
墨雪也看到了沐灼,略带不满的蹙眉。
沐灼走上看台,坐在了墨雪旁边的宗主位置上,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在阮瑟的身上。
阮瑟倒是不以为意,应该说她压根就没发现沐灼看她。她只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台下几名霜凛峰的弟子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挑战的人,稳稳当着擂主。
“清鸾好厉害!清鸾加油!!”阮瑟元气十足地给着霜凛峰的弟子们加油打气,却忘了自己腿还软着,一个踉跄,身子歪了歪就要摔倒。
“……”
“……”
只见沐灼跟墨雪同时伸出手想接住她。
可惜谁也没接住她,然后咚的一声,阮瑟直接摔在了地上,小脸瞬间就拧成一团,她揉了揉痛要命的屁股,自顾自地爬起来,好像没看到两人似的,又继续去给台下的清鸾加油助威去了。
沐灼跟墨雪二人都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
“清鸾!!”阮瑟超级大声的叫她,惹得众人都看向她。
“师娘我在师娘!!”清鸾也乐的跟着她一起闹腾对着她喊。
“清鸾加油!”
“好!!!”清鸾迅速解决掉一个来挑战的其他宗门弟子,“师娘我马上完事就来陪你!”
“嘿嘿,好!!”阮瑟傻笑着回答。
“……”墨雪看着阮瑟朝气蓬勃的样子,眸子里染上了一层宠溺的笑意。
沐灼看着元气十足的阮瑟,一时间就看痴了。
“啧,”墨雪站起身走到阮瑟侧面,牢牢挡住了沐灼直愣愣的目光。
墨雪盖上她的兜帽,帽檐遮挡了视线,阮瑟气呼呼地掀开,抬头看他。
“阿墨你干嘛?挡着我看清鸾了!”
“……”墨雪有些吃醋,“都有我陪你了,为何还要清鸾上来?”他口气委屈巴巴的。
“你又不会做糕点,”阮瑟推了推他,“我想吃清鸾做的绿豆糕!”
“……好吧,那我能做什么?”
“你能好好坐下!”阮瑟把墨雪推回椅子里,习惯性地坐到他的腿上,“别挡着我看他们比试,不然,哼哼!”她冲他扬了扬拳头。
“……”墨雪无奈扶额,“好好好,不挡你,但你老实点,别又摔了。”
“哎呀知道了,阿墨真啰嗦!”
墨雪看着她这活泼的模样不由得轻笑。
他的瑟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怎么办,他心都要化了。
……
入夜,
阮瑟再一次陷入了一层又一层的梦境中。
……
她被锁链镣铐推上绞刑台,双目被剜去,可怜又可怖,却用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匕首,形似恶鬼般杀了一个又一个试图将她处决的刽子手。
案台上,穿着一身官服的男人吓得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来人!来人!快把这疯女人给我杀了!”
阮瑟满手鲜血,苍白的手捂着早已空洞的眼睛,她满脸血泪,绝望地颤抖着一遍又一遍质问着:“母亲,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这么对待我?”
“哈哈……”她冷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可笑着笑着,又突然变了副脸色,转而凄凉地啜泣:“谁能来……救救我……”
一把刀从她背后扬起,狠厉地砍了下去,霎时血花四溅,那把刀未曾砍到她。
“你……”阮瑟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瑟儿别怕……”对方艰难地伸手替她擦了擦脸,“我护着你……”他呕出一口血,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手直直地垂落下。
“不……不要…不要!!!”
阮瑟疯了,那点怨恨从她的胸腔深处蔓生成了海,而后大簇的绿色荆棘从脚下的土壤里争先恐后地钻出,轻而易举地扎进了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里,贪婪地吮吸着她所剩无几的血液。
“我要杀了你们!!!”
荆棘裹着浓烈的血雾与汹涌的怨恨,叫嚣着冲向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连惨叫都未发出就结束了生命,包括她的母亲。
浓密的荆棘丛散开,露出满地死不瞑目的尸体,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
阮瑟抱着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喃喃地说着只有她才能听清的话。
“你等等我,”她轻抚他的脸,极致温柔,“我这就来陪你。”
……
“!”
“瑟儿乖,不怕了,我在。”是墨雪早已熟练的安抚。
阮瑟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了,接连的昏睡对她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
虽然醒来时她记不太清楚那些梦,也不记得里面的人,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梦里发生的事一定很痛苦。
她只能在梦境中一次又一次逃着。
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一次又一次的经历那些近乎于真实的痛苦。
她只敢在墨雪在的时候浅眠,但一有动静就会醒,极不安稳,也会很累。
如果不是每次墨雪都会在她身边柔声哄着,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快要分不清梦境跟现实了。
她不想,也不敢睡的沉,因为那样只会陷入更深层的——地狱。
阮瑟蜷缩在墨雪怀里。
这无尽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她狼狈地捂住眼,咸涩的液体从指缝中漏出。
感觉到怀里人儿没什么安全感的动作,墨雪又将她抱紧了些。
“又做噩梦了是吗?”
“嗯……”
“梦到什么了?”
少女伸手搂住他的腰,小小的身子整个都在发颤,但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好了…瑟儿乖,别想了,我在呢。”墨雪语带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发间。
“……嗯。”
良久后,她才嗫嚅着出声,声音抖得不像话,“阿墨。”
“我在,瑟儿,不怕了……不怕了……”她可怜的颤音让墨雪心疼的要命。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低很低。
“嗯?谢我什么?”
“谢谢你每次都在我身边……我会很安心。”
“瑟儿……”墨雪拿她的眼泪最没办法了,他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如果做噩梦了,只需要叫我一声,你就能听到我的声音,知道了吗?”
“也不知为何,你这做噩梦的毛病怎的百年过了还是未好,若是我能进入你的梦境保护你,你也不会……”墨雪自责地垂眸。
看来自己还需要继续增进修为,才能彻底找到办法解决她的梦魇之症。
“没事的阿墨,没事的。”
她空洞的心,好像有些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