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卡身上有些黏腻,分不清到底是出了汗,还是沾了树内壁分泌的黏液,能感觉到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被挤压、被灼烧。
树内回荡着“母亲”的低吟:「玛莉卡……我的孩子,我的至亲……」
玛莉卡没说话,她的嗓子实在是干渴黏腻得像要发疯,于是她咬开自己的唇,期望能用鲜血滋润这样的酷热。
并非寻常的干渴,红色露滴引发了她身体对黄金树的强烈共鸣,以及渴求。
像是发觉到了这点,树的内壁很快就涌动着贴附上来。
一个鼓胀的小包顺着树茎的脉络而上,将小球递到玛莉卡嘴边。
外面包裹的树胶散发着愉悦的木质清香,玛莉卡一口咬上去,汁液尝起来带有特殊的味道。
髓心很温暖,也很明亮,光影流转之间,黄金树的动作怜惜,裹着她的手、小腹,像舔舐牛犊一样温柔地滑过每一处。
玛莉卡恢复了几丝清明,眼睫轻眨了几下,心道一声舒服。
「我们……不继续了吗?」它的根茎被抓住,发出有些迷惑的声音。
玛莉卡身体被半折,一伸手就能够着,于是从深沟内拔出黄金树的根系,那些粗壮的根.刺从涌口扯出时,带出了些许血丝。
它们贴得紧密,黄金树清楚地听见它孩子发出的喘息,光脉的流动又加快了几分。
“放心,还没结束,”玛莉卡抬起修长如玉的脖颈,“只是我们需要换一种方式。”
「……换一种?」
玛莉卡从不容思考的快意中缓过神,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能感觉到已经成功受孕,“因为我们还有另外的任务。”
忽然间,树心的息肉轻颤,因为它发觉玛莉卡的身体构造逐渐发生变化。
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触觉。
玛莉卡支起身,衣服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胛,懒懒地挑着眼,“作为‘玛莉卡’和‘拉达冈’的母亲,你应该再明白不过了。”
是了,作为远古生物的黄金树,本身就是雌雄同株。
“你在犹豫什么?”女人宵色的眼睛从指缝里透出一丝暗光,但面上的神情仍旧宁静淡然。
黄金树不确定道:「唐诺赫?」
它知道玛莉卡就是拉达冈,那是它创造的身体,平日里也是看着玛莉卡和葛孚雷学习的人类行为。
却不知道拉达冈就是唐诺赫。
它的女儿,其实是它的父亲?
并非简单的变成男人,而是介于两性之间。
真是奇怪,分明女性特征没有消失,这种生理构造,连黄金树也没见过。
黄金树感觉自己的大脑要烧了。
正当它没想通时,唐诺赫笑着将鼻梁在它的根茎上蹭了蹭,“之前我可是称呼你为母亲,那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
是轮到它了吗?
不过黄金树也不在乎,甚至有些犯禁的喜悦,就像是和人类接触多了,被感染了似的。
「父亲……」既然唐诺赫想听,它也没有犹豫。
哪怕这位父亲刚才还是自己的女儿,身上多出了点东西,但不过就是换着来而已。
况且,黄金树并不遵守人类的伦常。
唐诺赫将手伸进黄金树的核心,直到他摸到某一点,流转的光芒微微一滞。
唐诺赫对准那处轻轻一捏,“我需要你为我,为葛孚雷生下第二个儿子。”
树内甜蜜的气息更加浓烈。
「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这声音就像被什么轻挠了一下,又像是含了一团火,在喉间慢慢滚动着。
唐诺赫将侍女交给他的瓶子拧开,里面是葛孚雷的生命精华。
唐诺赫捣了捣不断颤抖的树心,那洞口不断一伸一缩,唐诺赫看准时机,一口气将其倒入。
三人的儿子,实力会如何呢?
「那我们的女儿呢?」根部的触须碰了碰唐诺赫的肚子,在生命形成的一瞬间,它便知道了其性别。
「也要倒这个进去吗?我帮你。」
唐诺赫脸一黑,阻止了它的动作,“不,这是只属于我们的孩子,她的存在需要对所有人保密。”
听着唐诺赫的话,黄金树莫名有种满足感。
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黄金树是最忠于无上意志的,服从神祇的一切调令。
哪怕是汇报玛莉卡与葛孚雷的交合,它都一丝不苟地完成。
但此时此刻,黄金树心中的窃喜却莫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无上意志。
「她的名字……人类,都有名字。」黄金树看着唐诺赫的“眼神”蕴藏着无匹的骄傲。
唐诺赫缓了呼吸,目光平静道:“梅琳娜。”
若是有一天,葛孚雷遇见了他的女儿,是愤怒,是镇静,还是恍然大悟呢?
真是叫人期待。
黄金树回蹭他的眼角,重复着:「梅琳娜……梅琳娜……很好听。」
唐诺赫勾唇一笑,意味不明道:“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黄金树对此一无所知,沉浸在被喜悦涤荡的心情中。
梅琳娜,动听到叫人潸然泪下。是它与自己深爱的父,自己的怜惜的子所共同孕育的孩子。
它会不惜一切,将最好的递到她面前。
“但无上意志容不下这孩子,”唐诺赫的神情似有忧伤,“若是让人知道,她的一生注定要颠沛流离。”
树内的根须隐隐有些震动。
「不可以……」黄金树相信了唐诺赫的话,急切又愤怒,「我不会让祇知道的。」
三言两语间,背叛就被敲定。
唐诺赫半眯着眼,嘴角带笑,“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他单枕手臂,人微微向上挺了挺,“况且,他们最大的武器,就是你呀。”
树脉的鼓张变得急促,「我发誓没人能伤害她——哪怕烧了我,取回她本应拥有的一切。」
巨木将它的灵魂分走一半,但灵魂并不一定需要是完整的,只要留下一部分核心,就能在睡眠中恢复。
计划达成,唐诺赫的目光变得晦涩难明,这是他驱逐无上意志的最后保障。
宵色眼的孩子,是足够烧毁黄金树的火种。
虽然他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但只有懂得留后手,才能最大程度避免自己被踢出局。
再抬眼,又是明灿的笑容,唐诺赫打趣道:“她可是个女孩,希望不会像木头一样不解风情。”
像是为了反驳他的话,树的触须从唐诺赫那放肆的笑容到修长的双腿悉数浏览。
“好吧……”枝条埋在唐诺赫香馥的颈项,摩挲出一条火辣的红痕,他笑了笑,“虽然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但也一定足够温暖了。”
*
树脚下村庄。
一个赤.裸的女人被推进河里,从她隆起的小腹,能看出这是个怀了孕的母亲。
后堆砌起丑陋驼峰的老太婆叉着腰站在岸边,指示着人们将想爬上来女人又踢回河里,“滚去河里喂鱼吧,河流才是你的血床。”
“血床”是女性分娩的床铺。
呛水的女人双手扑腾,一边高呼:“不是我索求的,是执政官大人自愿赠与我的财产。”
她是一位床奴,在妓.院受训,熟习七种春啼之术,直到执政官买下了她,若只是这样倒不要紧,但要紧的是这位贵族爱上了她,给予她自由,并最终娶了她,这在当地成了一大丑闻。
女人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刚开始,却没料到执政官不久便一病不起,临终前,这个痴情的男人码头、仓库,以及经营货物中转、货币兑换、船只保险等多种生意悉数赠与她。
但时间太短,短到来不及将一切安排妥当,短到女人以为一辈子都能生活在丈夫的庇佑下。
岸边的人们脸上挂着快意的笑容,“一定是她从妓院带来的‘脏病’,杀了这个婊.子!”
“为了我们的男人不受女巫的蛊惑!”女人们在岸边拍手叫好。
执政官的父亲很轻易便将女人的财富收回,在权势和手段下,“那不过是她使的巫术,蒙蔽了我的儿子,还谋害了他的性命。”
法官一锤定音,命人在她脸上烙下奴隶印记,永生不灭。
嫉恨已久的女人们拖着她的头发,在贵族的默许下,洗涤这个女巫与未出世孩子的邪恶。
十人欺负一人是欺凌,一百人欺负一人也是,可当一千个人欺负一个人时。
人们高呼道:“是正义啊!”
女人沉入河底,她已无力抵抗命运的不公,不知不觉中,她感觉自己好像流到了一条金色的河流。
女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狼狈地爬上岸。
这个怀孕的裸体女人浑身湿漉漉地跪在心树前祈祷:“伟大的永恒女王啊,请让我生下能替我复仇的儿子。”
她闭着眼,抱着绝望的虔诚乞求。
恍惚间,一道金色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慢慢弓下腰,用温暖却恍若相隔很远的视线看着她。
“玛莉卡女王?”女人不可置信地喃喃着,眼睛迷蒙。
宛如传说中阿西尔部落的高贵冰雪,女王背着光,神情不甚清晰。
耳边是林野之鸟的啼鸣,玛莉卡叹息一声,在她头上轻轻拂过,“水边寡妇,若是你厌倦了向那些篡夺者摇尾乞怜,我会赐予能够庇佑你的孩子,是神造的女儿。”
女人仰视着玛莉卡的身姿,两行滚烫的细流顺着眼角慢慢滑落,“一切皆听从您的旨意。”
玛莉卡将手放到女人的肚子上,原本的生命已经在纷争中逝去,“被隐匿的孩子啊,去贯彻你母亲的意志,”
“向排挤她的人复仇。”去贯彻我的意志。
若是有人能看破这层虚妄的白光,便能看见玛莉卡原本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竟是慢慢变得平坦,而女人的肚子又重新有了心脏的跳动。
玛莉卡笑了,最后的火种埋下,她终是有了能颠覆无上意志统治的力量。
正巧时间宽裕下来,等着孩子长大的剩余时间,就去看看伊瓦尔吧。
水边寡妇匍匐在玛莉卡脚边,看着她足尖的色彩慢慢变淡。
寡妇心里满是感激之情,她壮着胆子抬起头,在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玛莉卡金色的眼睛,似是向北方遥望。
“多么幸运的男人!”水边寡妇近乎笃定,感叹道:“女王一定是在惦念她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歪斜的天平 10瓶;
送上小剧场——
某日,“父女”相见,葛孚雷高兴地将她领到玛莉卡跟前:“真巧,她和我们女儿的名字一样诶!”
玛莉卡:不动声色.jpg
梅琳娜:“……你们好。”
母亲大人,还有绿毛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