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乌拉伸出肥厚的手,拿起桌上的蜂蜜大蒜煮蜗牛猛吸了一口,得意洋洋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欠揍。
穆尔哈德沉着脸,目光在这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言笑晏晏的弥赛拉的身上。
“一个伯爵之女……”穆尔哈德目光如炬,眼神像一头老练的雄狮打量着她,“也敢在婚宴上对我的家族发难?”
弥赛拉状似有些怕了,羸弱又惊恐地向库乌拉贴近,似乎这样就能得到庇护,却“不经意”跌进国王的怀里。
当一个娇艳如玫瑰的女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还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库乌拉当即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客之意。
库乌拉自继承了父亲阿尔斯特老国王的头衔,就再也不惧谁,更不会拒绝投怀送抱的娇子,他顺势搂着女人的腰肢。
“要说发难,也是我先起的头,”唾沫从库乌拉嘴唇溅出,“你为什么只敢对女人叫嚣?”
穆尔哈德没管他,只是瞥了眼弥赛拉。
大约是看透了她的目的,穆尔哈德只是平静地说:“你会为今天对我,又或者是对玛莉卡女王的冒犯而后悔。”
没人会对她借着容貌、乳|房往上爬的野心而感到愤怒,但若是她不分场合又恩将仇报——对于未婚的领主,主人一般会安排娇柔的少女或俏丽的寡妇安排到他们身边。
一些贵族也对这样的行为稍感不齿,奥利尔伯国的伯爵夫人嗤笑一声,“看来她已经忘记了宴会的主人是谁,这里又是谁的地盘。”
能继承爵位的贵族没几个天真烂漫的,他们有不少情人,王后或者贵族夫人见过的阴|私更是数不胜数。
大家都是人精,谁真的看不出弥赛拉的伎俩?
也只有继承了头衔恐而不惧的库乌拉,还有真正的光蛋贵族,敢不怕得罪布里安家族和这样伟大城市的主人,任凭精虫上脑了。
“是罗德尔的人邀请她来的吗?”掌玺大臣的夫人低声问道。
“弥赛拉刚到社交年龄,这是她第一次出场,领主不会知道他的宾客抱着何种目的而来——就像我们永远不知道朋友的朋友是什么人一样。”
奥利尔伯国的伯爵夫人讽刺道:“她母亲这样着急,真不知道往后还有谁会邀请她参加自己的宴会……”
“没有今天的阿尔斯特,也会有明天的都夫林……”
就餐贺喜的夫人笑道:“只要今天她把自己的美貌宣扬出去,还会怕没有姘|头自己找上门去吗?”
既然库乌拉和弥赛拉看对了眼,他们也不想去打搅你情我愿的好事。
弥赛拉听着轻蔑的话语,羞愤地将头埋进阿尔斯特国王的怀里,只是脸上却充斥着计谋得逞的喜悦。
弥赛拉再抬起头,却是不知所措的娇弱,“我的义愤填膺,被人当做不知廉耻……倒不如让人赶紧把我送回家去。”
库乌拉必然不会叫自己的猎物跑走,他还希望能在今晚的床笫间发生一些美妙的事,又或者在返航的舱室里做|爱。
“我的小花,我娇柔|善良的弥赛拉,不必理会这些嚼舌根的妇人,今天过后,我会带你回到阿尔斯特,向你的父亲宣示我们的爱情。”
库乌拉搂紧女人,自以为帅气地低下头紧盯着她的眼睛,允诺弥赛拉情人或伴侣的身份。
若不是有人看着,恐怕这对男女就要脱|光衣服互相亲吻起来。
“这是我们的疏忽,很抱歉,玛莉卡大人。”吕桑同样看见了底下的骚动,攥紧了手里的拐杖。
她的声音愤怒地发抖,“要赶他们两人出城吗?”
“女人啊,用的不是刀剑或毒药,而是渡鸦、言语和亲吻。”玛莉卡摇摇头,“每个人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方式。”
谁都知道,只要吸一吸库乌拉[1],姑娘们想过什么生活都可以自己选。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但这个饭盆也不是那么好端的,至少玛莉卡就看见那大蒜油清楚地抹在女人的胸上。
还泛着油光。
玛莉卡心道这钱羡慕不来。
聪明又狠心的女人活该发财,不过若是企图踩着布里安当做跳板……
“您真是宽宏大量,”吕桑鞠躬道,“您若是改变主意,黄金树骑士们随时接受差遣。”
玛莉卡同着吕桑从侧梯登上石台,不远便是将黄金树封锁起来的最后一层墙壁,而另一边则是在二指身边不远处焦躁等候的葛孚雷。
仆人布置好一条红色的长毯,从顶处的高台王座直至延伸到大厅尽头的青铜橡木大门,当人们在大厅里享用完美食,音乐响起,便能在底下观礼。
威廉斯反复确认宿主的面板上“睚眦必报”的特征没有消失。
“这可不像你,”它抽了口气。“你要是被人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别这么吃惊,”唐诺赫说,“我一直既仁慈又有同情心,是个热心肠的人。”
威廉斯拿着手头的《宿主每日研究笔记》,上面还清楚地写着自己被关小黑屋后的碎碎念——“这家伙很难忘掉怠慢和别人犯下的错误。”
威廉斯:“你非要我念出来吗?”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可都是记在小本本上的!
唐诺赫如此无辜,说:“我要是说,我还决定帮她登上阿尔斯特王后的宝座呢?”
威廉斯惊恐脸:“你终于脑子坏掉了?”
唐诺赫当然不是以德报怨的典范,但若真把他们赶出去,弥赛拉的计谋才是真的得逞了——
一个理解国王,尊重他,具备挺身而出的勇气,最后还一同受难的女性形象便叫她立了起来。
唐诺赫可惜道:“可惜她们活在中世纪,不然她一定能在事业上走得很远。”
这些在贵族家庭环境生长起来的女性,几乎人人都是营销学大师,她们不会放过任何为自己立人设的机会。
在欧洲社会精英分子的意识深处,有着对英雄主义的追求,库乌拉必然很享受这种女性为自己挺身而出的“荣耀”。
弥赛拉足够聪明,也有足够的勇气。
威廉斯质疑:“看那胖子的表情,我感觉她王后的位置已经稳了。”
而且这样做太愚蠢了。他们有什么好处?
“朋友,擦亮眼睛,”唐诺赫回敬道,“没有国王会娶一个伯爵的女儿,感情再深也不行。”
情人可以只有一张脸,但妻子不行,
唐诺赫细数道:“金钱、影响力、家族声望……库乌拉贪婪又猖狂,阿尔斯特的版图不小,他会期待找到具备上面这些条件的女人。”
威廉斯暂不管他想做什么,但只是就这样听起来,施行的难度不小。
“你准备怎么帮她?”威廉斯思索道;“金钱倒是容易解决,但影响力和声望——说到底,他们没有那么信任我们,每笔来源恐怕都会被调查得清楚。”
唐诺赫说:“所以这笔钱不能由我们奉上,得找个他们信得过的人。”
对大多数人来说,少见有人能有这样的财力去负担如此大的宴会,它意味着绝对不容错过的社交机会,当然,蠢货除外。
正如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人,对唐诺赫来说,也不例外。
整个宴席共有七十七道菜,琴手、台上还有一头训练过的会跳舞的熊,宾客们玩得很高兴。
“我爱上一位美如夏日的姑娘,阳光照在她的秀发……我爱上一位艳如秋阳的佳人,落霞洒在她的发梢……我爱上一位白如冬雪的少女,月光映在她的耳鬓……”
随着竖琴的演奏声响起,刻着黄金树的青铜橡木大门被一排仆人推开。
展露眼前的是通向更高处的台阶,比他们来时踩过的有纹路的大理石台阶还要宏伟,更陡峭,也更笔直。
他们对视一眼,心知终于可以见到神秘的王城主人,那个利用黄金树摘得主权女神名头的玛莉卡。
不管是爱尔兰人还是罗马人,有没有醉酒,都纷纷起身走到台阶下。
只是他们光站到台阶上时就震惊了。
这是与在山脚观望和宫殿内待着时截然不同的壮观。
阿斯隆的伯爵惊呼一声,呢喃道:“这就是各地最伟大的建筑师为女神玛莉卡所建的神圣之所吗……”
他们原本对芒斯特占据了这样多建筑师而多有不满——贵族们都需要工匠替他们修缮城堡,不知忽然怎么的,所有工匠都一窝蜂地冲向芒斯特,好像那里有涂了蜂蜜和丁香的羊排。
原本以为这样耗资巨大的事情坚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笃定着马上就要恢复原状——于是五年过去了。
他们城堡道上的台阶都破损至无人修理,最后只能让人用粗石草草填补上去……妈的,芒斯特那群人是在修筑绝境长城吗?
若非不断有报讯的家书传出来,他们都要怀疑那些工匠被骗去修陵墓最后葬进去了。
他们扶着石质护栏往下望去——
内外重重的王城城墙有着尖利的铁城垛,笨拙结实,筑城巨石采自于城后绝壁,而众多的千室之宫均有着黄色闪耀如纯金的房顶。
仪式建筑给人以惊艳的同时,也为人类社会生活营造了一份灵性与敬畏。这是穷极人类想象的神迹,却又真真实实由人类建筑而成。
声名鹊起的永恒女王……竟有着如此大的财富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阿尔斯特公国的老爷夫人们也为之屏住呼吸,“财富即荣耀,这话果然不虚。”
他们终于理解了,“难怪被称之永恒女王……”
因永恒无法被放逐。
无人会歌颂自远方流浪至此的异乡人,从此对于离开这片交界地的人,只有黄金树脚下,才是故乡。
弥赛拉紧张地绞着手,心里安慰自己这是重要的婚礼,礼宴结束后自己就离开,这里人绝对找不见自己的麻烦。
财富和权势就像挥舞着粗|大长矛的战神,叫她很快就因自己背信弃义的行为产生恐惧。
莫名的寂静很快被打破。
在人们惊异的目光中,一头银白的野兽从黄金树的影子里一跃而下,这头狮子口吐人语:“吾名瑟洛修,奉无上意志的旨意,前来为王加冕。 ”
接着在漫天飞旋的黄金树叶中,随着礼乐到达最高昂的顶点,他们看见了女神的幻影——白色明亮如落雪,黄色闪耀如纯金,红色变成火焰,以至于她被误认为是世界的空洞。
她对众人笑了笑,无数人便想要啜吸其美丽。
贝伦同样沉醉在这样不甚真实的一幕里,但他莫名有种预感——她在看自己。
玛莉卡转回头,看着难掩兴奋的男人,“我的王,你会得到赐福的力量,这便是我送给你的王座象征。”
宰相瑟洛修双爪攀附在葛孚雷背后,化作银白的影子,利爪抓出了几条血印,巨大的重量压在男人身上,但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玛莉卡与葛孚雷“深情”对视,她实际却是在观察着男人的眼睛。
玛莉卡满意地看见里面愈发金灿,这说明其完全放下了戒心,全盘接受了黄金树的赐福。
威廉斯点头赞许,“我们果然没挑错人,他确实适合。”
葛孚雷曾多次因爱情失意到难以入眠,而如今,朝思暮想的爱人正自己缔结神圣的婚约……他本以为要为之追逐一辈子的东西忽然就被捧到自己面前。
手缓缓爬上她的脸颊,眉眼……随后被她抓住。
玛莉卡朝他温柔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我们还在婚礼上呢。”
葛孚雷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成功入侵了玛莉卡的生活……这令他感动到险些落泪。
是啊,任谁看这都是女神的馈赠。威廉斯眯了眯眼。
只是,这是一场阴谋。
从开始到过程,最后到结束,都是阴谋。等驱逐北境的势力,剩下的便是政治斗争,不再需要一个战争机器,不如说,腾出一个位置给爱尔兰至高王之后的政治联姻才好。
唐诺赫一定会将自己的王抛弃——就连葛孚雷以为的王座象征,也不过是无上意志的监视和束缚。
威廉斯不在乎宿主的手段,但它还有一件使命,那就是得让玛莉卡的孩子顺利出生。
它的眼睛闪了闪。
葛孚雷跪在爱人面前,玛莉卡亲手为他戴上赤金的王冠。
“从现在起.......”
授礼结束,男人站了起来,他朝众人宣告——“牢记吧!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初始之王,葛孚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安 10瓶;awsl 5瓶;
滴,牛子充电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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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上4k,但愿剧情没歪,两位牛子精灵保护我,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