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德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接受贵族教育的人真的一眼便能认出来。

真正的贵族会培养孩子淡定优雅的气质，包容他人的情怀，坚韧不拔的意志，言行一致的人格。

他们往那一站，人们就知道他与常人不同，而且并非因为他们身上昂贵的毛皮或者帽子上点缀的珠宝。

多么不可思议！

维拉德心痒痒地想看看那孩子的正脸，只可惜总是被碍事的仆人挡着，他只好跟着跨进了忏悔室内，目光一扫，极快地判断出男孩的父母和亲人都没有陪在身边，是在家里不受宠？

他盯着房间上挂着的神像有些出神，心想：“那可真是好极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维拉德却出奇地有耐心。

终于，这位贵族小少爷转过身，他的仆从们退让到侧边，看清他样貌的男人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今天可真是我的幸运日！

那些神父一定不会吝啬手上的金币，只为了把这孩子买下来，让他在自己的怀里哭泣祈求神的怜悯。

但那些坏心眼的人绝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他能让我赚多少钱啊！？”

维拉德定定地看着他，惊愕的表情似是都快麻木了，过了很久，直到男孩离开，他的眼睛才开始微微地颤动。

那长相既具有少年感又散发着性感撩人魅力，蒙住双眼的黑色绸缎为他覆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肤若凝脂的剪影就像在轻描淡写地描述生活的美好，但是却是妥妥的炫耀，无一不在诉说：“这个孩子被人悉心爱护着，他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不属于这孩子世界的你快赶紧灰溜溜地离开吧！

这份美丽是如此地让人自惭形秽，可失去光明的眼睛却叫他不懂得恃美行凶，这份残缺使他如此不谙世事，纯洁如牡鹿。

维拉德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那孩子就是欲|望本身。

维拉德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护好岌岌可危的性取向，他可绝对不想变成和那群老头一样会对男孩下手的变态。

担心男孩走远，他赶紧跟了上去，这次动作迅速得让坐在他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边目的已经达成的唐诺赫心情十分放松，第一次就能撞上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都做好在这耗上几天的准备了。

随从瞧见主人已经办完了事，机灵地弯下腰，隐秘地说：“我去联络一下这边的财政职员？”

在以往，商队做生意必须看城里贵族的脸色，尽管温斯内赫塔的宗族威望给了他们行商的保护伞，那些贵族对着他们倒也会收敛些，但生意依然不是那么好做，当地的契约和法律就像顽石一样难以横跨。

直到唐诺赫小少爷给他们带来了解决方案，教他们用人情和道德做矛剑。

用他的话来说，这是遥远的东方力量。

毕竟在西方的网络平台上，早就直接引用了中文的“Guanxi（关系）”这个单词。

起初不止他们不理解，还有很多官员不敢接受他们的示好，但唐诺赫却有一套逻辑：“你不拿，你老大怎么拿？你老大不拿，你们上头怎么拿？上头不拿，你要怎么进步？”

要是碰上了有些抱负的，唐诺赫就教他们再补上一句：“官越大，权力就越大，权力越大才能干越大的事。”

其中关系，想得通的人自然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般欣然接受，想不通的他们便换一个人。

绕开了契约精神，很多人都发现事情开始变得简单，原始资本的积累也变得粗暴迅速，就像雪球滚了起来。

有人质疑他们不当竞争，做着与认知相悖的事使不少人产生了心理压力，但大方的雇主用金钱很好地帮助他们“复健”。

收到了钱，所有人连连点头，赞同得不要不要的，“资本的原始积累哪有不肮脏的呢？”

出乎意料的，这次他的少爷轻轻摇了摇头，“这次不用。”

按下心底的疑惑，随从听话地把装着银币和首饰的钱袋挂回了腰带上。

随从此时暗暗猜想因为神殿这个特殊的地方，唐诺赫必然是同大多数人有相同的信仰，虔诚的神职人员怎么会被金钱打动呢？

心想现在他才像是个真正的孩子，尽管这少年的一颦一笑都让人魂牵梦绕，即使出行在外衣着朴素也美丽动人，可有时候他那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却不自觉地叫他们这些大人都产生了戒备心理。

商队随从有些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一切都听从您的吩咐。”

等唐诺赫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不远处刚结束一场洗礼仪式的神父向他们走了过来。

气质温和的男人穿着神殿的衣服，他靠了过来，“告解结束了？你们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只可惜我刚刚有事，不然就是由我来负责你了。”

随从们看见了他坎肩上的标志，恭敬地退到一旁，留给主人们谈话的私人空间。

“下次可以你找我试试，”男人笑着说：“不止是基层堂区的训导、圣化、治理工作，福音经经文和弥撒我也比其他神父要有经验得多哦。”

唐诺赫礼貌地问：“您是？”

“抱歉，竟然忘了自我介绍，”男人歉意地说：“我叫索尔勒，是这里的读经员。”

早在实行三级神职，即实行副祭、神父和主教组成的3级神职制度之前，7品神职制度才是有着长久历史的品阶，而读经员是超过驱魔员、辅祭、司祭即普通神父的二级权力和职位，在整个奥蒙德伯爵领都可以说是相当的炙手可热了。

像是履行神职人员对残疾儿童的关照义务，索尔勒十分和蔼地坐到唐诺赫身边。

“不，是我的问题，”男孩摇了摇头，“神将光明从我的眼里剥夺，使我认不出您的身份。”

“这是我诞生起便有的原罪。”

索尔勒边微笑边握住少年的手，像是要把信仰的力量传输过去，语气中透着十足的可惜，“这可真是遗憾。”

索尔勒早就发现了唐诺赫眼睛上缠绕的绸缎，还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吗？他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少年白无瑕的面颊，上面微微映着点点春色。

他盯着宛如娇艳花瓣的朱唇，“你的父母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青涩的少年乖巧地坐着，笑得好看又忧郁，“我的叔叔告诉我，爸爸妈妈在很远的地方，他们要等我成年了才会过来看我。”

多么叫人唏嘘啊！

本该是阳光有活力的年纪，命运的悲苦造就了一个充满破碎感的少年。

可又正是这点缺陷，叫他美得不可方物，而他的高高在上的身份更是叫人想要狠狠凌|辱。

索尔勒眼神一暗，大着胆子摸上了男孩细嫩的脸，只是他脸上那副悲悯的表情很好地消弭了人们的怀疑，“抱歉，为我又一次的冒犯。”

少年怔了一下，但善解人意的男孩还是柔声道：“没关系。”

“一会儿你的亲人会来接你回去吗？”索尔勒唇角微勾，“真想和他们好好结识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你这样优秀可爱的孩子。”

索尔勒想着如果只是那些小贵族，他会直接提议让这孩子加入他的唱诗班。

他想这已经是足够露骨的提案了。

男孩像是有说不尽的害羞，看也不敢看他，“恐怕不会，他们离得太远了。”

“你们不是本地人？”

唐诺赫将雕刻着家徽图样的护身符递给这位二品神官，解释道：“我们是温斯内赫塔家族的人，这一次是和哥哥的商队一起来的，只是他们在克鲁因玛拉市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过来参观这里了。”

索尔勒把东西接了过来，上面镌刻的宝石和周边货真价实的金银材质印证了男孩高贵的身份。

快要露出爪牙的欲｜望稍稍克制了些。

索尔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很快一个新的、邪恶的点子就开始在他的心里成型。

“你是第一次来奥蒙德对吧，”这位俊朗的神职人员热心地说：“那你一定还没参观过我们这儿的朝圣者居住区。”

男孩果然很感兴趣，侧着头“看”着他。

索尔勒给他介绍道：“各种朝圣者如果在他们漫长的旅途中想要一处栖身之所，都允许在朝圣者居住区停留歇息。他们也会获得食物、饮品、有时甚至是沐浴的招待。”

“很多领主会从信仰的圣地中选择一个目的地去朝圣，旅行的距离越远，获得的虔诚声望就越多。”

唐诺赫心想有点像给国王和贵族的招待所。

难怪在艰辛的朝圣路上从来见不到权贵，路上该享福的一点都不会亏待自己。

唐诺赫想了想，最后还是被好奇心推着问了一句，“耗费应该不少吧？”

“一趟朝圣的花销大约在70金币，”索尔勒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撒谎，很容易就会被人戳破。

“当然，这里面还不包括随侍的支用。”

唐诺赫沉默片刻，他是相信这个金额的，有些肃然道：“真厉害，我应该是去不起的。”

果然是暴利行业，千百年来宰客最狠的还得是教会这种传销套路啊。

老套但管用。

索尔勒觉得他这样子可爱极了，压低声音笑道：“只要你想，我当然是有办法带你光明正大地进去。”

随后想起男孩的眼睛看不见，他又换了种说辞，“那里的圣水可以驱逐一切诅咒之物。”

不意外地看见男孩的薄唇轻启，似是克制和不甘正在天人交战，使他的内心深处矛盾不堪。

索尔勒见状又添了把火，“我很乐意为你这样高贵的孩子进行一场祝圣仪式，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男孩轻轻咬了下唇，羞涩地点了点头，“麻烦您了，我会按约前去的。”

索尔勒险些高兴地笑出声来，差点暴露自己叵测的心思。

朝圣者居住区的柱廊形成了隔绝外界的坚实屏障，能有效分隔开墙内人和外界农民的生活。

男人笑了笑，当然，同样能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提供隐秘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