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周义坤叫周慕去一家高档日料店吃饭,却对何种事由避而不答。
林肯在商场外停住,车外日头正盛。
周慕右眼皮突然跳起来,她戴上墨镜,开门下车,阿车和川仔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商场。到了地方,服务生在前引路,来到包间前,周慕一个眼神,阿车和川仔便会意留在外面。
门被推开,里面的人正谈笑风生,听到声音,纷纷朝她看过来。
周义坤对面坐着林商和林旭阳,见她到了,朝她招手,“小慕,快过来快过来。”
林商和林旭阳面带笑意。房间空调开足,一进来,冷意裹挟全身。
…
陆岩下班和张图约了一场拳击。虽然张图已经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走路跑步,但进行太激烈的活动还是会有些吃不消。这不,才两个来回,他就摆手说要休息一会。
陆岩想起很多年前,张图带还是高一生的他长跑,刚起步没多久,陆岩喊累,张图在一旁嘲笑他,这才几分钟就嫌累?就你这小身板,毒贩都比你跑得快!那时的陆岩非常不服气,一激就受用,立刻站起来继续。
现在,倒轮到他反过来嘲笑张图了。
于是陆岩自己对着沙袋重拳出击,等打累了,满身是汗地躺在张图身边。
「你小子,现在耐力这么好了。」张图感叹陆岩的成长,打完字,将手机屏幕递给他看。
陆岩看完,笑出声来,“我们可有十一年没见,我成长的地方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发现。”
张图觉得很欣慰,递给他一瓶水。
「是啊,你成长了太多。那这么多年,交过女朋友吗?」
陆岩看着屏幕上的字,嫌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而张图却很感兴趣,以长辈的身份关心小辈的个人问题,拗不过去,陆岩只好承认,“没有!就我这工作,那不是耽误别人吗?”
听到这个答案,张图有些难过。
「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陆岩看完沉默,脑海里却突然蹦出一个人影,他吓得甩了甩脑袋。
张图好奇,继续追问:「你喜欢周小慕吗?」
陆岩抱头抓狂,疯狂否定:“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一天天的!闲的是不是!”
见状,张图没有再问。
陆岩坐起来,仰头咕噜两口,生硬地转移话题:“等再过段时间,你就随那艘邮轮一起回国。”
张图低头打字,陆岩继续说:“回去恢复身份,然后看看小天,再过两个月,他就十八了。”
张图的手顿住。
“这事儿怪我。”陆岩嘿嘿笑,主动认错,“他已经知道现在那个爹不是他亲爹。”
张图的表情有些懵。
陆岩伸手在他眼前晃。
张图问:「你有他的照片吗?」
“我这儿没有。”陆岩说:“得你自己回去亲眼看。”
他知道张图想留下来,可他现在的情况不妙,需要回国接受治疗。即使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可他的心理创伤却不容小觑。
张图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半夜惊醒,以为自己正受到攻击满屋子找武器反击,恐惧感和紧张感一直横亘在心中无法消弭,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医生说,这个叫PTSD.
翌日,陆岩照常去赌场坐班,百合像往常一样给他带了牛奶和三明治,冬青路过,又是一句:“抠门小妹,怎么没有我的份?”
百合嫌弃脸:“做梦吧。”
两人又打打闹闹走远了。
正好那天林旭阳闲来无事,来西仁酒店找周慕吃饭。
来之前还颇有心机地给周义坤打了招呼,随后,周慕自然是被周义坤千叮咛万嘱咐好好招待。
吃饭地点在酒店的泰国餐厅,周慕问林旭阳想吃什么,对方说:“我都可以,你点的我都吃。”
周慕随便对服务生指了指几个特色菜。
“待会吃完饭,慕小姐有别的安排吗?”林旭阳喝了口柠檬水,双手交叠在桌前,与周慕攀谈。
“如果我说有呢?”周慕反问。
林旭阳低笑一声,十分体谅的口吻,“如果你有事,那自然是先忙工作,要是因为我耽误了进展,那我可担待不起。不过父亲希望我们可以多多交流,培养培养感情,你说呢?”意思是待会最好还是不要有其他安排。
“你为什么不反对这门婚事?”周慕没心情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林旭阳一顿,多瞧了她几眼,背往后移,靠在柔软的靠垫上,问:“我为什么要反对?”
“你会放任这种事被父母操控?”周慕显然不信。
林旭阳没有立刻接话,按他的性格和身份,在婚姻这样的事情上本该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父母不该插手甚至把那当做生意。
但如果对方是周慕,林旭阳发现自己并没有抗拒,反而很好奇。
“有时候父母的决策反而比较正确。”林旭阳饶有兴趣地说:“我对你很感兴趣,难道慕小姐对我就一点好奇都没有吗?”
此时服务生正好上菜。
看样子,策反林旭阳根本行不通。
“我去一趟洗手间。”周慕起身往外走,这一层楼都是餐厅,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正是中午,整层楼都没几个人。
周慕洗了手,在镜子面前踌躇了一阵才往回走。当初这层楼的设计参考了她的意见,园林风格,色彩厚重,中堂休息处放了两只木质沙发,一个绣了花草的屏风,窗前摆了两颗金钱树,为了保证环境清幽淡雅,每天都有人负责排查驱虫。
周慕走到金钱树旁,拿起地上的喷水壶喷洒了几次,细密的水珠落在树叶上,带走了上面的灰尘,绿意盎然。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慕回头时,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在这里,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叫她。
陆岩走近时,晃眼发现她戴的发簪是自己送的那一个,有一瞬的怔愣。
周慕转身,放下喷水壶。
他似乎是跑过来的,头发有些凌乱,胸口微微起伏,靠近时,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声。
“我听说,”陆岩咳了一下,装作不经意间问起:“你要和林商的儿子结婚?”语气洋装轻松,却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回事?”
周慕沉默,望着他的脸迟迟没有说话,最终出口,也是一句无奈的“……你知道了”。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那是父亲和林商的决定,两家交好,未来又有合作,林旭阳对她有意,婚事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陆岩感到意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周慕那张平静淡然的脸庞,又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所以她并没有反抗,全然接受了这个联姻的决定?他知道周慕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他不知道她甚至可以把自己算计进去。他试图说服自己,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感到低落、郁闷、不甘。
“一定要牺牲这么大吗?”半晌,陆岩开口。
闻言,周慕嘴角噙笑:“那可是林商的儿子,长相帅气,有钱有权,脑袋聪明……”她掰起手指数着林旭阳的优点,“怎么看也不像牺牲啊。”
周慕的语气甚是轻快,不像在开玩笑。
陆岩闭了闭眼,觉得那夸奖有几分刺耳。
“所以,已经决定了要嫁?”过了几秒,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挂在墙上的钟表声滴滴答答,吵人清净。
空气一时静谧,甚至有些凝重。
周慕抬头,他脸色严肃,眉宇间的阴翳好似阴云一直无法散开,一双眼睛饱含隐忍,就这么看着自己,好像一定要听到答案。
就像在小岛上那时,他买了一只簪子,却被她误会以为是送给冬梅的礼物,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认真地望着自己,眼神毫不避讳。
忽的,心头像是被什么触动,她抬脚朝他走了一步,问道:“怕我嫁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嘴角,室内明明开了冷气,手心却渐渐出了汗。
他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认。
周慕的手慢慢攀上他的肩,修长的手指顺着肩胛骨往下,透过白衬衫滑过他的胸肌、肋骨,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说:“也许……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随着她的动作,陆岩的胸膛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呼吸逐渐变得沉重,眼睛更黑了。
当她的手指停留在他最后一根肋骨上时,手腕被他紧紧捉住。
“什么办法?”他开口,呼吸滚烫,气息已不稳。
“想试试吗?”周慕眼神大胆而炽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让人下意识想往后退,也让人下意识想沉沦。
陆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周慕垫脚,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柔软的、微凉的触感,只是三秒,她便退开,睁眼瞧他。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要防止被吸引、沉迷,可是,理智被驱赶,行为不受控制。
就在周慕退开的瞬间,她的腰被一只大手拦住,随即便贴上他发烫的身体。
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身子一旋,周慕被推在沙发边缘,凶狠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像惩罚她的挑逗,陆岩的右手握着她的纤细的脖颈,左手托着她的腰,本能地上下摩挲,想要贴近、更贴近。
墙上的钟表声乱了套。
湿热的舌溜进嘴里,霸道、野蛮,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气息,耳边传来心脏疯狂的跳动声,周慕闭上眼睛,紧抱着他的腰,反击着这来势汹汹的吻。陆岩开始变得温柔、克制,他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她的唇,一点一点索取她的味道,像呵护、似轻哄。
周慕身体发软,站不稳,不得不靠在他身上。
茉莉花的味道在鼻间萦绕,陆岩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走廊那头一脸石化的林旭阳。他恶意地冲他挑眉,而后托着周慕的背,闭上眼,吻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