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接到紧急通知时,正在和陆岩比试射箭,比赛结果不相上下。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射箭的?”陆岩放下弓,走到周慕身边给她递箭。
“不太记得了。”周慕活动活动肩膀,接过他递过来的弓箭,一边拉弦,一边说:“一开始是觉得射中靶心的感觉很畅快,就专门去学了。”
“枪也是?”
“那倒不是,”周慕说:“学枪是为了防身。”
说到这里,周慕想起那次陆岩因为冬梅的事来求她帮忙,竟然愿意当人形靶讨她开心。
“那时候我觉得你这人还挺讲义气。”周慕放下弓,靠在墙边看他,“就真不怕我哪个子弹歪了被打中?”
陆岩下巴微扬,“我知道不会歪。”
“这么肯定?”
“我在周家老宅看过你射箭。”陆岩提起周元要推着她奶奶去赏花那次,“我知道你技术好,不会射偏。”
“嗬——”
“亏本的买卖,我从来不做。”陆岩一脸得了便宜的乖张模样,笑容灿烂。
“那我看看,”周慕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盘问他,“你真把冬青冬梅当朋友吗?”还是为了向当时的她展示弱点?
在这个地方,没有弱点的人,是最难以控制的,也是最容易引人怀疑的。
”你猜?”陆岩收敛了笑容。
正是这时,电话铃响,周慕顺手取下橡皮筋,海藻般的长发散在背上,她转身去接电话。
陆岩坐在桌沿,手指把玩着她扔在桌上的皮筋。周慕背对他站着,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纯tee,下身是一条黑色工装裤,裤脚被抽绳抽紧,脚踩一双马丁靴,看起来干练而飒爽。
她说话一般都是发布命令,用语简洁,直截了当,几乎很少会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温暖的关心话。除了在地下拳场那次。
“你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周慕已经挂了电话,走到他跟前。
她看起来有点开心。心情好的时候,她的眼神总会变得柔和,和平时的凌厉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好事?”陆岩面不改色。
“我们可以插手毒/品事宜了。”周慕嘴角上扬,食指悬在半空中画圈,语气是轻快的,“虽然插不插手,结果都不会变。”但只要能插手,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何乐而不为?
“真的!”陆岩站起来,忍不住去够她的手,笑得很开心,“陈洱还真选择了你!”
虽然也没那么意外,毕竟,比起一个想要替代你的队友,选择一个字里行间提醒你交出技术就会变成没有利用的流浪狗的人,当然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出的反应。
人开心的时候就会忽略一些小的细节。比如现在,陆岩笑着握住她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忘了抽回。
帘子在这时被拉开,阿车的声音响起,“慕小姐,饮品到了。”
陆岩回过神,有些局促地收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插裤兜,没插/进,只好往上移,摸了摸后颈。
“不用了。”周慕扫了陆岩一眼,转身朝往外走,“我们现在去基地。”
陆岩抬脚,跟在她身后。
周慕第一次去新基地,阿车和陆岩他们不被允许一同前往,为了保密,周义坤派了专车司机来接。
对此,阿车表示不妥,这么一段路,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不要担心。”周慕说:“我去的是周家的基地。”
话音刚落,脚边传来动静。
周慕低头,见陆岩将他经常别在靴子上的小型手/枪装到周慕的马丁靴上,同时还扯开两边裤腿的抽绳,让它盖住靴子。
阳光下,他的头发黑而密。
陆岩站起来,他身材高大,直接挡住了背后的阳光,在周慕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转而给周慕戴上。
距离很近,一抬眼,就落入他深黑的眸子,链条上还有他的体温。
“注意安全。”他抿起嘴角。
“好。”周慕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像在说放心,接着,她将项链放到短袖里,转身上了司机的车。
不得不感慨,周义坤如今是铁了心要干大的。
曾经的基地都建在丛山茂林中,大大小小的塑料棚隐藏在一片绿意盎然之中,环境脏乱差,交通很不方便,成品都要先人工托运,再移转到交通工具上。
如今却是大不相同,有了周顷的教训,周义坤非常注重安保和危险监测,戒备森严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仅如此,工厂外面就是柏油路,那是周义坤专门花钱修的。工厂在一座山村之中,只有一条主路,周义坤为了笼络人心,给了村民好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人通风报信。
这一次,再被官方或者同行摧毁基地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而现在又有了陈洱这么一个王牌。周义坤沾沾自喜,以后许多年,金三角都只有他说了算。
“既然陈教授说只跟你谈,小慕,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办。”周义坤将手搭在周慕肩上,这是他第一次让周慕涉毒,沾手这个周家的核心业务,纵使他心里还是多又不愿,但又无可奈何。
只能先将陈教授稳住,等时间长了,等她和周家其他人熟悉了,就不一定只和周慕谈了。
工厂专门修了一处平房,以供周家人监工时居住,陈洱就在其中一个房间等周慕。
她来到门外,扣了扣门。
陈洱说:“请进。”
只有周慕一个人进去。
“祝贺你。”周慕拉开凳子坐下,对面的陈洱靠在墙边,听到这句话,嘲讽似的扯了个嘴角。
“祝贺?”
“选择了我。”周慕接上话,“我不会让你后悔。”
“我刚刚参观了你们工厂,很完备,很全面,要是形成量化生产,你们的利润会非常可观。”陈洱沉默两秒后,另起话题,“所以,到什么程度可以让我回家?”
“我说过,每两个月让你回去一次。”
“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个地方!我有我地生活!我……”陈洱低声恳求。
“我说了,每两个月。”周慕手指轻敲桌面,不疾不徐,她依然不改回答,一副不容商量的意味,却在月份上加了重音,仿佛是在强调两个月已经是仁至义尽。
周义坤和周振站在机房里,看向面前的大屏幕,监控在周慕后上方,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回答清晰入耳。
陈洱愣了愣,迟疑地说:“……好。”
从那天开始,陈洱开始着手量化生产的事情。因为第一次使用这些设备,前期调试用了不少时间,大概半个月以后,第一批成品出炉,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于是周慕下令,按照相同的方式,开始大规模生产。同期,周义坤也采纳了周慕的意见,开始重视发展自己的航运,连通云南至金三角一带。
而张图也在这期间得到修养和恢复,已经不用再坐轮椅。
于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迎来了小女儿周慧的十八岁生日,周义坤自然是要大摆筵席,借此款待那些达官显贵和生意伙伴。
彼时的周慕正在家陪周慧试礼服,父亲讲过,当天会来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一定不能给周家丢面。
商场的sa们将当季的新品都带到周慕府上,什么风格都有,供她们挑选。
周慧长得高,遗传了五太的橄榄皮,换了一条绿色的拖地裙出来,衬得整个人肤白貌美。她长得幼,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元气又活力。
“姐姐,你看这条怎么样?”周慧提着裙子走出更衣室,导购站在身边帮忙整理衣服。
周慕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翻杂志,听见声音,抬头朝周慧看去。
“这件不错。”周慕简单评价。
“刚刚那条粉色的裙子呢?”周慧又问。
“那件也可以。”
“那这两件相比,哪件更好看?”
“嗯……”周慕托着下巴,略略思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周慧泄气地说:“算了,还需要思考,说明两件都不怎么样。”
“那就再多看看。”周慕笑着回。
佣人端来的水果就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周慕用牙签叉了一块芒果放进嘴里。
周慧翻看着那一排排的礼服,衣架划过,传来摩擦声。突然,她停下脚步,将一条黑色的网纱礼服取出来。
“姐姐!”周慧喊。
“怎么了?”
“快看!”周慧朝她喊:“你穿这件一定会非常好看!”
那是一条看似有几层的网纱裙,抹胸款式,腰部往里收,裙摆微蓬,长度刚刚擦地。看起来设计简单,而往往是简单的款式才最考验剪裁和面料的。
“去试试?”周慧递给她。
周慕很快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
她站在镜子面前,周慧闻声来到她身边,一时啧啧称赞。
一旁的sa也惊喜地捂住嘴巴,“太漂亮了。”
简单的款式上身,却一点也不单调。
黑色长裙与肌肤对比明显,放松的状态下,肩膀和胳膊的肌肉线条流畅,天鹅颈洁白而修长。她这几天正好都束着头发,插在发髻上的簪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虽然有几层网纱,可并不全然遮挡,那双长腿若隐若现。
“周慕,我……”陆岩手里提着从冬梅那儿拿的凉虾,进了屋里,恰好看到这一幕。
周慧闻声转头,心想着谁竟然敢叫姐姐的大名,待看到陆岩时,心中一惊。
她自认为看过不少帅哥,但面前这个男人人高马大,宽肩窄腰,即使穿着普通的白衬衫黑西裤也掩盖不了他的好身材。他领口的纽扣随意散开两颗,手腕的袖口向上挽起,露出有劲的小手臂,血管清晰可见。最重要的是那张脸,那略带攻击性的眼神,让周慧第一次觉得小麦色的皮肤可以很性感。
他是姐姐的手下?她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什么事?”周慕回头,眼神和他的撞了个满怀。
“啊。”陆岩看到了她插在头发上的簪子,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后,提了提手上的凉虾,“给你带的。”
“还是凉的吗?”周慕捻着裙走近。
陆岩把塑料盒放在手心,另一只手打开盖子,“专门多放了一点冰块。”
周慕低头,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甜味。
“这什么做的?虾呢?”她疑惑地问。
陆岩便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周慕张嘴,吃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直起身来看他。表情从疑惑变得开朗。
陆岩忽然觉得心脏好像有点痒。
“面粉?”
“差不多。”
“我不吃了。”
“想吃真虾?”
“不是。”周慕抽了张纸巾擦嘴,“太甜。”
“不想吃就算了。”陆岩说:“你们继续,我在外面。”
周慕轻嗯了声。
陆岩走到门外,靠墙坐在楼梯间。
他用手扇了扇风,暗骂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接着丢开塑料盒的盖子,猛喝了两口凉虾水。
“姐姐,你穿这件好美。”陆岩走后,周慧上前,嘟囔道:“老实说我长得也不赖吧,星探都找过我好几次呢,但是刚刚那个男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满眼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