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心里更是高高吊起,顿时站了起来,扶着宝玉。
“宝玉,宝玉,可别吓祖母,郡王是有玉的,没告诉你而已,你可别犯傻啊。”
贾政也发现了不对,还不待开口,忽而宝玉抬头又看了温瑾一眼,顿时转身就把那石头狠狠的摔了出去。
“诶呦!”
门口一声惊呼,原是贾母在门口就觉这长安王不怀好意,想着他记挂黛玉便派人赶紧去将黛玉喊了来,同在一处的王夫人几人也一起跟了过来,这不正赶巧的,王夫人打头刚进来就被那石头砸中了小腿,登时就摔倒了地上。
“姨妈!”
“太太!”
“太太!”
薛宝钗同几个丫鬟慌忙去扶王夫人,贾母并着几个丫鬟急慌慌的哄着宝玉,贾政看着混乱场面不知如何是好,就连那石头都有几个人慌忙去找,偏生没人理会温瑾和黛玉。
那去找她的丫鬟只说贾母找她,也并未说什么事,因此黛玉见着温瑾不免一时失神。
温瑾坐在最上首,满屋最尊贵的地方,隔着慌乱看着呆住的黛玉,一身丁香色的衣衫,料子算不得多好,面色倒还不错,就是瘦了几分,一阵风就能吹回天上似的。
温瑾笑了,朝她眨了下眼睛。
黛玉回过神,被他蔫坏的模样逗笑了,随即又马上压下嘴角,宝玉与王夫人都不好着呢,她可不能笑,落人口舌。
“郡王那般人物都没有玉,我要那劳什子做什么?林妹妹既能把东西同姑妈一同葬了,那我也把它埋了。”
贾母又安抚他开了口。
“我的心肝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那命根子是说埋就埋的吗?你妹妹的也没同你姑妈一起葬了,不过是好好收着权当埋了罢了。”
宝玉这才软和下来。
“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你若不信回头便让你林妹妹拿出来给你看看就是了。”
贾母将人哄住,又转移他注意力将他带到王夫人面前。
“瞧给你母亲伤的,还不给你母亲赔罪?”
宝玉这才看见王夫人被自己砸伤了,顿时后悔起来,立时就跪拜到地上。
“儿子莽撞伤了太太,请太太责罚。”
王夫人自是不不会怪他。
“我的儿,快起来,娘没怪你。”
贾政见事情解决了,站了出来,言辞肃厉的斥责宝玉,又惹得贾母好生维护护了一番。
黛玉冷眼看着这一家,又抬头看看孤零零被扔在上座的温瑾,忽然就释怀了,这一家子便是这样的,不论是谁都及不上宝玉半点,又皱皱眉,怎么这人不许她吃冷茶自己倒是吃起来了。
温瑾见黛玉皱眉瞄向他手里的茶杯立时就明白了,将茶杯放下,朝她露出一个笑。
黛玉又被他逗笑了,这人当真是聪明,一个眼神便懂了。
温瑾见事情差不多结束了,黛玉也站了许久,便起身开了口。
“看来是本王说错话了。”
一瞬间,贾政的脑子就宕机了一瞬,立时后背就被冷汗浸透了。
呜啦啦的人跪了一地。
“是竖子无礼冲撞了郡王,望郡王恕罪。”
黛玉跟着慢吞吞跪下,听见这话心里冷笑,原来他们知这是无礼,那怎么她来那日却不知道?
可怜贾母一把年纪还颤巍巍的跪下了。
“家中孙儿莽撞,冲撞了郡王,还望郡王恕罪。”
温瑾良久无声,顾及着黛玉也跪着,终是开了口。
“第二次。”
说完又坐了回去。
“行了,都起来吧。”
贾政没听懂这第二次是什么意思,贾母却明白,门口恕了贾政通风报信的罪,摔玉的事是温瑾第二次恕罪了。
温瑾自是不打算放过贾家,势必挖个大坑给她们,见人都坐下了,才轻轻开了口。
“我刚听见老太太说黛玉也有块玉?”
贾母预感不好,开始后背冒凉汗,欺瞒温瑾恐会再次触怒他,可也不能在宝玉面前说出没玉这样的话。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先稳住宝玉,待温瑾出了屋子再使人追上去与他解释一番,想必他会理解的,因此便给黛玉使眼色,让她上去应了。
黛玉权当没看见,只喝着手中的茶。
贾母顿时冷了脸色,只好自己应了。
“是,我这外孙女儿也有块玉。”
温瑾笑了下,心中对这泥潭样的地方更是厌恶。
“哦?我之前怎么从没听林大人说过?”
贾母忽的想起长安王同林家交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女孩家的事不好往外说的。”
温瑾点点头。
“既如此,这倒是好事成双了,今晚本王定要同师兄说一说。”
贾母心再又拎高了几分,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可就是欺君了,心里对黛玉的埋怨也多了两分,气她刚刚为何没上去认了,当真半点也不把这亲情放在心上。
“郡王,天色不早了。”
一旁的丫鬟在他耳边提醒。
“嗯,时间确实不早了,贾大人,本王这就告辞了。”
贾政自是上前陪着,贾母给他使眼色让他出了屋子同温瑾解释玉的事,偏生他半点没解其意,只以为贾母让他再陪个罪。
就要出门时温瑾忽而顿住了脚步,回了头,吓得贾政又惊了一跳。
“前些天西边进贡到了,我得了些,明日遣人送来,都是些小玩意,黛玉你先玩着,等南边的东西到了我再给你送些好的。”
黛玉心知这是让贾母顾及着他不敢给她吃罪,也承他这份情。
“黛玉多谢郡王。”
温瑾点点头,转身走了,贾母赶忙给鸳鸯使了个眼色让她追出去了,由人服侍着歇了下来,只留了王夫人说话。
过一会儿就见鸳鸯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老太太,郡王后面一堆人,我,我没追上。”
老太太心里一沉,随即眼中晃过眸光,又轻松下来,说不定皇上听说两个玉儿都有玉,觉得是天赐的缘分能就此赐下圣旨,为两个玉儿定下婚约也说不定。
“没追上就算了,你去从我私库找些好的头花给林丫头送去,我看她带的很好看,尤其找块好玉送过去,这玉啊最是养生润神,让她日日带着。”
鸳鸯笑应着退下了。
贾母闭上眼同王夫人讲话。
“长安王显然有意针对我们,可是你们谁又给黛玉气受了?”
王夫人当然不满,却也不能忤逆自己的婆母,只道:“哪里敢给她气受,颦丫头一张嘴谁能讨得半点好?”
贾母已是有些累了不愿同她多做口舌。
"行了,我知道你仗的娘娘的势不将玉儿放在眼里,可你也要想想,娘娘刚晋位还不大稳当,若什么都倚靠娘娘,娘娘又去倚靠谁,交好长安王对娘娘只有好处,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王夫人应了是下去了,不过她到底想的如何却是没人知道了。
晚间黛玉拿着那已是穿好了的玉坠子,眼眶发红,泪珠子骤然滚落,心里冷的同那坠子一般,腊月寒冬都及不上一点,这是要林家替贾家去担那欺君之罪,外祖母当真是好狠的心。
“姑娘怎的哭了?郡王曾说过,姑娘这病唯独便是不许多哭的,太太没的时候已是让姑娘伤身许多,如今再多伤身姑娘哪里受得住呢?。”
雪雁将手炉塞给了黛玉,满目尽是担忧。却不想黛玉想起贾敏更觉悲伤,不是说最疼她母亲,怎么如今却是半点不疼她呢,思及至此泪流的愈发凶恶。
雨梅看在眼里,走到了黛玉身边。
“姑娘,写信与郡王,咱们回家吧。”
“回家?”
黛玉含着泪看向雨梅。
“对啊,姑娘,咱们回家吧,回了家就不用受气了。”
雪雁也凑到了黛玉面前。
雨梅用丝绢帮黛玉拭去眼泪。
“老爷独个生活孤零零的,身体也不大好,若有姑娘在旁陪伴自然有牵挂,也多些活泼气。”
黛玉仍有些犹豫。
“如是担心名声,便请郡王从宫中请教养嬷嬷到府中亦是一样的,再者。”
雨梅顿了下。
“再者,我想便是为了老爷,青灯古佛一生,再不嫁人,姑娘也定是不悔的,毕竟姑娘从不在意那些。”
黛玉立时捂住了她的嘴,这话若是被外人听到便是僭越之言,挑唆主子那可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这话也能说得出口,被传到外祖母耳中,我可保不住你。”
雨梅笑着将她手握住。
“姑娘护我,我自是不怕,况且姑娘忘了我是王府的丫头,不会有事的。”
黛玉瞧她那无所畏惧的模样,将手抽出来往后一靠,佯装怒道:“亏得你还说,在我身边做了六七年的细作,不知道给他通了多少信儿。”
雨梅笑着跪坐在脚踏上,支着脸面对着黛玉。
“这可全是郡王威胁我,谁让我的身契在他手上呢?”
黛玉笑着戳了下她的脑袋,正欲说话却不想宝玉冲了进来。
“他竟是如此小人威胁姐姐?”
屋内几人都是唬了一跳,黛玉的脸霎时冷了下来,转过身懒得理他。雨梅立即起了身,皱着眉将宝玉往外推。
“二公子怎能夜闯女子闺房,这可不是大家公子行径。”
宝玉却不觉有何不妥,只道:“姐姐说长安王威胁你可是真的?”
雨梅冷笑一声。
“女孩闺房私话二公子偷听就罢了,竟还如此问出来,莫不是要我去死吗?”
宝玉赶紧摇头,摆手欲要解释,雨梅却将他推出了门,随即把门关上了。
“二公子便是问我也不愿说,请回吧。”
宝玉看着那关上的门,愣愣的,半晌才转身往回走,满脑字都是雨梅说长安王威胁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