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漠枝怕小白有内伤，用外套包住小猫，打了个车去附近的动物诊所。

出租车司机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他看了看少年怀里的小猫，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最近那家诊所出了点事，医生风评不好，你最好别去他家。”

南漠枝没有养过宠物，知道这家诊所还是因为偶然路过，他打开地图，发现附近并没有其他动物诊所。

他想了想，迟疑地望着司机，“您知道附近其他的医院吗？”

司机说了两个地方，都在另一个区，开车过去要差不多四十分钟。

南漠枝倒没有怀疑司机故意赚他车费，他谢过司机，打算先去那个诊所看看，“把我送到他家就行，我先带它去检查一下。”

司机见他心里有数，没再多说，很快把一人一猫送到目的地。

或许是大家都知道诊所有问题了，临近日暮，里面只开了一盏小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生在外面扫雪。

她看到南漠枝过来，礼貌的问道：“请问是来看什么的？医生现在不在。”她似乎是医生的助手，放下扫把过来看小猫的情况。

南漠枝轻轻掀开外套的一角，女生凑过来后，原本精神恹恹的小白提起嗓子叫了两声，似乎想去她怀里。

空气中，熟悉的气味愈发浓重，少年抬起了眸子，状似无意的看了女生一眼。

卢念蕊看见小白猫后，眼神闪了闪，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她双手抱着毛茸茸的小东西，脸上露出沉思般的表情。

“看起来像是被谁踹了几脚，可能要拍个X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少年，“现在这里看不了，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可以吗？”

似乎是怕南漠枝不相信，她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保证道：“是去找另一个医生，他虽然是开的宠物店，但是有兽医资格证，也有仪器。”

南漠枝虽然疑惑为什么宠物店里有仪器，但女生看起来比他还关心小白的身体，同意了她的请求。

在她恋恋不舍的将小白送回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窝在女生怀里的小白，摆了摆手，“你抱着它吧，这是小区的流浪猫，它不太喜欢我。”

“怎么会。”卢念蕊拢了拢怀里的外套，“这么冷的天，你把唯一的外套给了它，一定是很有爱心的人。”她郑重其事地把小猫放到怀里，似乎觉得这颇有些重量。

南漠枝跟着女生后面走了两分钟，进到一家装修精致的店里，店里只有四五只爬上爬下的猫猫狗狗，一个系着围裙的女生在忙碌。

卢念蕊熟稔的和她打招呼，女生朝里屋喊了一声，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他了然的看了一眼卢念蕊怀里的小猫，无奈的揉了揉头发，“我这里还不是宠物医院，你又来了。”

他找女生了解了情况后，没再多说，带着小猫进去拍片子了。

无人问津的南漠枝则是好奇的打量着趴在门口休息的大白狗。

卢念蕊把他的外套抖了抖，递给南漠枝。“这只狗好像一直寄养在师医生的店里，听说是主人出国了。”

大白狗睥睨了两个聚精会神望着他的人一眼，然后又扭过了脸。

南漠枝迷茫的眨眨眼睛，没有回话。

如果没闻错的话，这是个妖怪吧。

师片语没一会就抱着小白从里间出来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不用担心。”

他也不清楚谁是小猫的主人，仍旧把猫送回卢念蕊怀里。“要是真断了骨头，哪还能这么安静的由着你抱来抱去。”

卢念蕊仍旧放不下心，忧心忡忡的摸了摸小白的背，“那它这么这么没精神？”

“吓到了还是怎么了吧，小动物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师片语坐在一旁用电脑记录着什么，头也没抬的问道：“有名字吗？”

女生看向南漠枝，少年收回盯着大白狗的目光，回答道：“小白，之前一直喂猫的女生取的。”

师片语这才发现店里还有人，有些期待的看向卢念蕊，“原来是有主人的猫，这次你不赊账了？”

卢念蕊没说少年不是小猫的主人，神情无奈的表示这次会付账的。她说的理直气壮：“你买了胡医生的仪器，我不来找你找谁。”

南漠枝不清楚他们两人的过往，打开手机准备付账。他的目光扫过有花苗和黎嘉丽气味的女生以及窝在宠物店里当狗的未知妖怪，语气平淡无波：“扫我的吧，小白要留在这里观察吗，我马上要去上班了。”

卢念蕊欲言又止，眼神却犹疑不决地避开少年的目光。“毕竟才受了伤，让小白呆在外面也不好吧。”

她倒是想把小白抱回去照顾，但是合租的房子是不允许带宠物回去的。

南漠枝无所谓这些，“那让小白呆在店里？这里还接受寄养吗？”他询问店主人。

能让妖怪都待着不想走的店，条件应该很好吧？

师片语瞥了心虚的女生一眼，合着这还是一只流浪猫。他只收了少年的检查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先留在我这里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若有所指的说道，“虽然我买了仪器打算拓展业务，但你天天往我这塞病患，我很快也会破产的。”

卢念蕊面红耳赤的道歉：“对不起师医生，我以后不会赊账了。”

师片语倒也不是责怪她，无奈叹气，“你要是想救助流浪动物，可以联系当地的一些组织。”似乎是想起那些血肉模糊的小动物，他疑惑的皱了皱眉，“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受伤的小家伙？要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找警察。”

南漠枝把小白交付给店员，没打断两人的对话，最后看了一眼大白狗就推门离开了。

卢念蕊急急忙忙从后面追上来，“情稍等一下。”她的面颊上泛起了两片红晕，眼光也显得特别亮，然而眉宇间却现出些惴惴然的神色，“我能不能加你的联系方式，我把费用转给你。”

南漠枝疑惑的看着她，“是我带小白来找医生的，你不用给我钱。”但还是和女生加了联系方式。

卢念蕊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和小白挺有缘的，但是又没办法收养它。”

“你想让我收养它吗？”南漠枝有些诧异的问。

他要是把小白猫抱回去养，等它好了不会天天跳窗逃跑吧。

“不是的，我只是担心它回到原来的地方后我找不到它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有些失落的望向宠物店内。

“我以后还想去看它呢，要是有机会，我也想收养它。”

南漠枝想起来小白前爪上沾上的血，没有说话。

卢念蕊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的情况。“我在前面那家动物诊所当助手，离的很近，这几天应该可以多过来看它。”

她眉头微皱，眼里透着失望的神情，轻叹一声，“我在诊所里工作一年多了，胡医生原本也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但是几个月前他突然开始沉迷赌钱，对工作变得很敷衍。”

“直到半个月前，我无意中发现他竟然低价购买过期的药物以次充好，我劝阻无效，匿名曝光了这件事。但是他全然不在乎这些，只想着赌钱，还把诊所里的仪器都变卖了，估计没几天就要关门了。”

南漠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突然间性格大变的例子，耳朵警醒，有点想见一见这个胡医生。

但是现实生活中因为赌博性情大变的人实在不少，少年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他以前是怎样的？”

卢念蕊凝视着远方,神色恍惚。“胡医生一直就喜欢出去打牌，但是都很有分寸，不会因为这个耽误工作。他对小猫小狗就像对小孩一样，我实在无法接受他为了钱做出伤害它们的事情。”

她勉强地抬起了嘴角,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还好师医生把仪器都买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把小动物们送到哪里去。”

“不知道以后我能不能去他那里做助手。”卢念蕊对师片语很是感激，言谈之中有种愿意过去打白工的虔诚。

南漠枝拍了拍她的肩，温言道:“你不要太过担心，师医生应该很欢迎你的。”他很努力地想出一个合适的话题来宽慰她，“小区里还有一只猫，叫小黄，是小白的玩伴，你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它，都很可爱的。”

卢念蕊哭笑不得，“看来小猫的前饲养员起名水平很统一啊，再来一只是不是要叫小花。”

她好奇的询问：“她现在没有照顾这些小猫了吗？是搬家了？”

在外面奔波就是这样，不但不能把心爱的小猫带回家，就连喂养，都是短暂不由己的。

“她死了。”南漠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语气中也十分冷淡。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一般。

卢念蕊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她艰难的勾起嘴角，“这样啊。”

“那真可惜，希望她在天国能有自己的小猫吧。”

南漠枝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的颔首，似有若无的一笑。“希望如此吧。”

两人气氛凝滞的走到诊所前，女生朝少年轻声说了声再见就走入空荡的诊所里。

南漠枝若有所感的抬头，天色昏暗，寒风瑟瑟，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是在哭泣。

看来今夜，大雪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