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怔住。
归渊冷笑，“你不会以为，我会仁慈到他堂堂妖王都敢与我动兵器了，我还会放过他的族人吧。”
岳如银蹙眉，冷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过微云的族人，我跟你走。”
“月哥！”
“小叔叔！”
听到身后三人的急切呼唤，他并没有回头，继续与归渊对峙。
“你想要的，我给你。”
归渊眼尾轻佻，“我已经有了。”
“空有躯壳，臣服于你，渊哥会满足吗？”
在场其他人并不知晓二人间对话的含义，一头雾水看向彼此，想从对方的眼睛里了解些什么。
归渊饶有兴致道：“还有什么条件？”
岳如银闻言，眉间一沉。
这就代表，归渊答应了他的提议。
“不许追究他们的责任。”
虽未回头，却不言而喻。
云墨先忍不住道：“朱雀，今日你在劫难逃，天帝已经网开一面答应了你一个要求，你竟还敢得寸进尺提出第二个？”
岳如银一道寒光射去。
云墨畏畏缩缩退至云池身后，嘴巴里还在嘟囔着岳如银“厚颜无耻”诸如此类的话。
归渊眼眸下垂，“云池，管好他的嘴。”
声音冰冷，仿若寒冬腊月，冻得云墨抖如筛子。
云池负手而立，头也没回，轻轻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意一扫，云墨便被噤了声。
云墨急得面色涨红，又不敢再多加造次，横眉冷竖，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岳如银身上，翻了好几个白眼。
岳如银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多言。
云池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对视，一如百年前一样，寒冰如霜。
他淡淡收回，归渊道：“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不过......”
归渊上前，行至岳如银跟前，居高临下睥睨。
岳如银微仰起头，与之对视。
归渊道：“既然你又加了一个条件，礼尚往来，我是不是应该也再加一个？”
岳如银思忖片刻，“愿闻其详。”
归渊勾唇一笑，“痛快！”
岳如银看着归渊这张与归吟相似的脸，有些恍惚。
如若吟叔叔在世，见到他与归渊针锋相对，怕是会心寒吧。
从归渊的脸挪开，他道：“条件是什么？”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议。”
归渊后撤一步，继续道：“现在，可以同我回去了吗？”
岳如银点头，“好。”
说着，他扫了一眼归渊身后，“你先让他们退离凤麟洲。”
归渊毫不犹豫答应：“行。”
归渊歪了歪头，身后的云池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众仙和守卫离去。
待身影完全消失，岳如银才回身，身后的三人面色各异。
洛清欢一脸惊愕，贺无间的眼底则是蹿着一簇小火苗，随时就要爆发。
而夜无尘，除了一脸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心疼。
岳如银强颜欢笑，道：“你看，皆大欢喜的结局，我也不必死，你们与微云和青丘也不会因为我而被连累。”
话及此，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垂头道：
“这样，挺好的，谁都不用死。”
贺无间怒声道：“小叔叔，你果然说话不算数！”
岳如银闻言，身形一颤。
“对不起。”
“我不要什么对不起，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洛清欢连忙拉住他，“别说气话，小叔叔若是真走了，就真的见不到了。”
贺无间一把推开洛清欢，“不见就不见，谁稀罕！他把我一人扔在这凤麟洲这些许年，可曾有想起过我的存在？他当初答应成为魔尊，护着别人的时候，他又何曾想过我还在凤麟洲眼巴巴的等着他！他爱走就走，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
说到后面，贺无间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洛清欢上前，抱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别说气话好吗？你心里其实是希望他不走的，不是吗？”
贺无间道：“洛清欢，咱俩并不熟，别自以为是多了解我！”
洛清欢道：“是，是，我的错，你先别哭了，行吗？”
他边哄，边帮贺无间擦掉脸上连续不断落下的泪痕。
岳如银听到贺无间说的这些气话，胸腔内有一股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
他也不想，可他不能。
狠狠心，岳如银道：“好，从今往后，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本来收回些怒气的贺无间，此刻泪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肩膀向后用力，拱开洛清欢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双手持起虎啸枪，
“我偏不如你愿！”
来不及反应，贺无间举着虎啸枪已经近身至岳如银跟前，虎啸枪朝归渊的面门落下。
岳如银拧眉呵斥：“贺无间，回去！”
贺无间顿住，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
他缓缓启唇，道：“小叔叔，你，凶我？”
岳如银抬起右手握住半空中的虎啸枪，心里在为刚才动怒的语气道歉，目光却异常冷清。
“回去。”
贺无间的一头白色发丝在背后舞动，睫羽轻颤，一脸倔强。
岳如银看向洛清欢，“拉他回去。”
贺无间回过头，怒目而视。
洛清欢有些为难，刚迈出的一条腿，又收了回去。
洛清欢那边不行，岳如银又将视线平移到夜无尘的脸上。
他乞求道：“无尘，拉开他。”
贺无间转回头，睁圆双目，“夜无尘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不想伤了他，就别让他过来！”
夜无尘道：“月哥，这次，我站在贺无间这边。”
岳如银道：“你们，是想让我万劫不复不成？”
一直未言语的归渊道：“阿银，你不愧是父君带出来的，如此受小辈的爱戴。”
岳如银道：“吟叔叔可从未想过，他的儿子，会有如此癖好。”
归渊道：“我与你，又有何区别？”
“你喜欢养孩子，而我，喜欢强者的臣服，都是癖好，又何分好坏？”
岳如银不想听他再说下去，转过身，越过他身侧，
“我不与你争辩，我们走吧。”
“月哥。”身后的夜无尘唤道。
岳如银身子一停，嘱托道;“替我照顾好小家伙，有时间，替我去青丘瞧瞧微云。”
半晌，身后都未传来夜无尘的回答。
岳如银抬腿迈出，正要放下，夜无尘这才道：“你还是自己来吧。”
立在他身后的归渊道：“看来，他们并不想活着。”
岳如银闻言，迅速转了回来，“归渊！”
归渊的手背在身后，“阿银，你生气了。”
岳如银嘴角抽动，牙齿微微作响。
归渊道：“是他们不想活着，不是我不想放过他们。”
岳如银双眼微蹵，“你想反悔？”
归渊语气平稳，“不是我，是他们。”
岳如银目光带着戾气，“你一开始，就没想放过我们。”
归渊云淡风轻，“也不是，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而已。”
说完，他大喝一声：“动手！”
话毕，刚刚消失在视野中的几位上仙，带领守卫拨云而出。
他们并没有朝这几人的方向冲来，而是分散开，将凤麟洲围在一个圈内。
岳如银仰头道：“你要干什么？”
归渊道：“一会儿，你就会知晓了。”
伴随着上方的守卫与众仙落下，凄厉的惨叫声肆虐而起，划破耳膜，灌入耳中。
这是......
岳如银一计眼刀射过去，“你竟然，你怎敢如此？”
耳边一阵劲风，带起背后的发丝卷起，面前的归渊一个侧身，闪过攻击。
岳如银急道：“无间！”
贺无间毫无章法挥动虎啸枪，次次都被归渊轻松躲过。
他喘着粗气道：“小叔叔，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杀了我的朋友们，我必须亲手杀了他！”
归渊笑着道：“就凭你。”
此刻，岳如银心中的那根弦被拨动，断裂。
火折子点燃了爆竹的线，快速燃烧，爆开。
他抽出腰间的斩缘，朝归渊刺去。
归渊仍旧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
岳如银定住身形，剑锋朝下，与贺无间并肩而立。
接着，夜无尘与洛清欢也立在他们二人身侧。
归渊先是扫了一眼四人，而后将目光定在岳如银的脸上。
“怎么，你也反悔了？”
岳如银目光凌厉，“是你先毁约在先。”
归渊道：“我只不过是想让这些不识抬举的人尝尝苦头而已，答应你的事，我并没有想反悔。”
岳如银反驳：“滥杀无辜就是你所谓的苦头？”
归渊抬起背在身后的右手，食指指向贺无间，
“不然？我杀了他吗？你舍得？”
岳如银愠怒道：“归渊，你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
“那得问你。”
岳如银不明所以，“什么？”
这时，鼻翼下冰凉的触碰，令他回过神，“你在流血。”
面前的夜无尘仿若要哭了一样，替他擦掉潺潺的血。
很快，夜无尘白皙的手上，点点梅花，尽是斑驳的血迹。
他安慰道：“无碍，我并不觉得痛，可能是因为方才动用了法力的事儿。”
贺无间道：“那个灵药的时辰还没过，你肯定察觉不到痛。”
归渊道：“快死了吗？现在跟我回去，还能活命。”
他的话说完，刚刚分散看来的众仙聚了过来。
云池道：“天帝，凤麟洲所有生灵全部抹杀干净。”
岳如银紧握斩缘的手指尖泛白，青筋暴起。
他生怕贺无间承受不住，鲁莽行事，还未扭头，身边卷起了更猛烈的风。
来不及阻止，贺无间已经朝归渊的方向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九重天篇进入尾声了，还有一篇就完结了，感谢各位宝儿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