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程又被洪沙带到宿舍，她站在宿舍门口等待。

洪沙惊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诸程，我找到了，快进来。”

诸程踏进宿舍，宿舍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箱子，洪沙将大箱子打开，东西随意洒落在床上，兴奋地朝诸程招手，“诸程，你看，我有六年级时的同学录，里面有你呢。”

诸程蹲到洪沙旁边，接过来原身写过的那一面，上面只写着一句话：“祝前程远大，万事顺意，”字迹端正有力。

“那时候，我还嫌你写的字太少了，想让你多写几句呢，”洪沙珍惜地摸着上面的字，“你就说‘我以后有权有势，签字也是要钱的，你给多少钱？’”

诸程低低笑了声：“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吗？这么臭屁。”

“也不是，你小学的时候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在看书做题，班上除了姜养养，好像没有人能每天和你说话。你那时候，在学校考试，分数永远是满分，去上城参加比赛的时候，成绩也总是满分。我们总说，以后你肯定有机会成为二等公民。”

原身小学时是个十分聪明刻苦的人，除了姜养养外没什么朋友，将百分之百的精力放在学习上面。在南城，上城甚至十七区的比赛中获得十分优异的成绩，初中顺利被录取到南城一所私立初中，拿到最高级别的奖学金。

诸程对小诸程有了个初步的影响，一个聪明的坚定的怀有理想的女孩，姜养养也说过，小诸程那时候对未来抱有满分的期待，她想要考上伯德学院，所以从小学起边开始坚定走在奔向自己梦想的道路上。

诸程大概清楚了，她和洪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离开长颈鹿楼。

长颈鹿楼下，诸程正欲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等一下，诸程，等一下。”

诸程转过身，是个穿着橙色工装的年轻女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衣服上还沾着机油，散发刺鼻的味道。

那人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气，平复呼吸之后，她才直起身，露出个微笑对诸程自我介绍，“诸程，我是你的初中同学柯清，你忘记了吗？”

诸程诚实地摇摇头，柯清穿的橙色工装是连锁修车店的员工服。

柯清见诸程不言语，有些慌张地翻出自己光脑里的照片，“你看，我有你的照片。”

这是张偷拍照，繁杂的人群中，诸程正在露齿笑着，她看起来才十二三岁，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眼神中却满是自豪和喜悦。

“还有这个。”

这是个班级照，诸程站在最中间，穿着校服，笑容骄傲，而班级的角落里站着柯清。

没错，诸程收回目光，这人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并且早就准备好了给自己看。

诸程也装傻充楞，装作看不出她眼底的渴望，“是这样啊，柯清，原来你初中的时候就认识我啊，那你有时间陪我去建成初中看一下吗。”

柯清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好，正好我现在休假。我有车，我开车载你去吧。”

“好。”

柯清的车是二手的悬浮自动驾驶车，明显是二手车改造过的，悬浮车稳稳地漂浮起来，驶向远方。

*

建成中学，今天放假，学校里没什么人，柯清全程没让诸程操心，自己联系了人带诸程进去。

“你一点记忆都没有吗？你的朋友也没和你说过你初中时的事情吗？”

诸程摇头，姜养养和原身不在同一所初中读书，姜养养知道原身的事情也不多，只知道原身在建成初中，每次都是第一名，才能申请伯德学院。

柯清带诸程从开了的小门走进去：“我还记得，你初中的每次考试，几乎每次都是满分，在年级上，你也是很有名的。”

建成初中的操场在土地上，抬头幸运时可以看见太阳，这对南城来说算是十分难得了。在所有地方，土地都是最昂贵的。

诸程站在操场上等了一会儿，柯清解释说：“你初中的时候，很喜欢在这里晒太阳。”

“是吗？”诸程仰头，今天天气很好，这时太阳冉冉升起，恰有一缕阳光照在诸程脸上，“关于我的事情，你能完完整整和我说一遍吗？”

柯清瞥了眼诸程：“我觉得你可以分两面来看，一方面，你真的很勤奋，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你就一直在学习，据说你把图书馆的书都看完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因为你每次都是近乎满分，每次都是第一名，不管参加什么比赛永远能得到最好的名次，如果那是场公平的较量。”

“但是另一方面，你又很，”柯清陷入思考，像是说不出能准确形容的词汇，“很凶猛？我不知道我这个词有没有用对。”

“比如说，有一次，你去参加比赛，然后和另一个学校的人起了矛盾，但是我听说，学校的人都没站在你那边，但是你一个人和另一个学校的人打起来了，嗯，你赢了，但是你最后失去了参赛机会。听说和你打架的那人，最后换了义体手臂。”

诸程右手挑出一捋头发玩弄：“还有呢？”

柯清发现诸程没有忌讳之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有一次，一个高中的人想要追你，然后你那时候才初二，可能才十三四岁吧，天天在学校门口堵你，大概堵了快两个月吧，然后有一天突然就没来了，说是在帮派混战里腿都断了，在家里爬都爬不出来。”

“还有一次，学校里比你高一级的人说你偷他东西，然后他找人代考的事情被你举报……”

“总之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初二的时候，你总是受到各种欺负，但是你会立刻反击，常常让人抓不到你的把柄。但是一到初三，你就完全没有和这种事情再掺和在一起，完全地，全心全意的，投入到申请高中之中。”

“你没有加入我们的初中同学群里，群里有的时候会讨论你，会说，你小学档案上显示你是个很乖巧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到初中跟一只……疯狗一样。”

诸程听完也没有很意外，原身不像是任人欺负的人。听姜养养说，原身很早开始做黑客，可能初中的时候已经开始接各种单子，暗地里找关系保护自己，很正常。

“完了吗？”诸程问，“就这些吗？”

柯清下意识想要点头，随即立马找补：“你初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在学习和参加各种比赛，其他时间都用来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在班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很熟悉的人……”

诸程盯着柯清慌张的神色问：“那你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呢？”

柯清下意识偏头想要离开，往外走了一步才回过头：“因为我嫉妒你。我也是四等公民，我也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但是我不如你，我害怕被高等级公民欺负，我最后成绩很差劲，什么高中都没有考上。所以我更关注你了，我想知道，你会到达什么样子的高度。”

“你申请上了伯德学院，所有人都很震惊，因为伯德学院是私立学院，很少录取二等公民以下的人。”

“后来，听说你在伯德学院读了三个月，宿舍出了火灾，他们说你没逃出来，死在里面了。”

这倒是新鲜，诸程也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看来里面又有很多文章了。

“后来大概一年前，班上打算举办一个同学聚会，然后那时候，大家发现所有和你有关的信息全部被删除干净，不管是无意中合照还是班级统一的照片，甚至是学校系统里有关你的信息，全部被删的一干二净。”

“但是我拥有两张纸质照片，所以就留下来了，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因为我感觉，你不会轻易死。”

诸程感到一种微妙的感觉，一个嫉妒自己的人坚信自己不会死，一直等待自己的到来。

“那你想要什么呢柯清，总不会无缘无故旷班一天，就是为了一个不熟悉的初中同学找回她并不算愉快的记忆吧，”诸程歪头问了一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呢？”

柯清立马攥紧了扶手，低头沉默，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诸程也不急，慢慢叙说，“你也是建成初中毕业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只是个简单的修车工呢，你看起来不是个甘于堕落的人。”

“对，我确实想从你得到些什么。”柯清鼓足勇气，眼里像含着一团火一样，“我想替你做事，跟着你，希望以后，你能带我，往上爬。”

诸程倒是有些惊奇柯清的直接了：“我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四等公民，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呢？”

“之前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过你，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是身边有很多人保护你，那时候你才二十岁，”柯清继续分析，眼神中逐渐冷静下来，“你才二十岁，就能身居高位，即使一时困顿又怎么样，东山再起只是早晚的事。你需要一个帮手，帮你处理些零碎的事情。我会修理各种机器，也能心硬手黑。如果我跟随你，我会非常非常忠诚。”

诸程静静看了柯清一阵子，其实她很喜欢这种简单明了的对话，双方想要什么一目了然。

“好，我接受你当我的助理，”诸程和柯清交换了联系方式，“最近我也没什么事情，你没事可以多帮我了解下叛军的事情。”

柯清像松了口气。

两人道别时，柯清憋不住问了句：“诸程，为什么，读伯德学院是你的梦想，当律师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为什么？”

“可能我发现我没有那么厉害，实现不了我的梦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