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放晴又是个高阳暖照的日子。
房间里的窗被撑起来，屋外阳光调皮得像个青蛙窜了进来，掬成一团散在床头。
被这刺眼的阳光扰醒，商烟刚一睁开眼就瞧见小六在屋内忙上忙下的小身影。
别看小六个头不高，娇小偏瘦，但干起活来丝毫不比那些空有蛮力的小厮弱。
只见她小手紧紧握住鸡毛掸子，专心致志地在桌柜的角角落落都扫一扫，偶尔还踮起脚尖努力在梁底上掠过，似乎不想放过屋子里任何一粒尘埃。
单臂撑在床榻之上，商烟抬起另一只手搭放在脖颈后，摇摇脑袋让脖子转动得嘎嘣响，而后微微侧身靠在床边，看着忙来忙去的小六轻声道：“小六？”
那小小的身影依旧拿着鸡毛掸子不停地挥舞，小丫头定是过于投入没有听到。
于是，商烟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后，再次出声唤道：“小六？”
“嗯？小姐你醒啦？”挥动的鸡毛掸子悬停在空中，将脑袋扭过来看向这边，肉嘟嘟的脸颊上被几道灰尘胡乱抹一通，显得那双明亮大眼睛更加水灵。
商烟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对着小六扬起一抹笑：“快过来休息一下吧，这忙上忙下地收拾了这么多东西，来喝口凉茶缓缓。”
话语中尽显温柔，听得小六不好意思地垂头一笑，将悬在空中的的鸡毛掸子垂放在腿边，用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挥一通摆摆手：“不啦不啦，也没做多少事情啦！”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撑在地上依靠在墙角，而后匆匆跑到不远处的水盆前，伸出双手在盆中反复搓搓，不到片刻再拿干毛巾将手擦干净。
迈开小碎步走到衣柜旁，微微踮起脚尖将衣服取下来，小六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洁净如白月的衣裳捧在手中，屏住呼吸没敢有别的动作，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其弄坏。
那边的商烟也没再唤小六过来坐，只是有些好奇地看她匆忙谨慎的身影。
“这是？”看着小六捧起衣裳缓慢靠近，商烟这才仔细瞧那衣裳，不禁疑惑问道。
干净大方的样式恰好被洁白衬得熠熠生辉，上面有浅色线条勾勒出一副不易发现的风景图，旁人若是瞧得有半份不仔细，那必然是不可能看见这图案的。
一丝不苟地将衣服轻放在床边，小六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向商烟解释：“这是主子清早送来的衣裳，昨夜小姐衣裳都湿透了，便吩咐奴婢们提前准备好。”
“这看着有点太贵重……”
“虽然贵重！但小姐配它，那是绰绰有余的！”没等商烟说完，小六就涌起一腔憨笑抢先回答，而后她又继续道：“这衣裳是京城最有名的师傅做的，手艺实在了得，听说他做出来的作品都是被送到宫中，给那些娘娘公主们当礼服用的。”
这话一说，听得商烟更不知所措了。
坐在床榻上的身影一僵，好半天才扯出一丝笑，准备开口自嘲：“那岂不是……”
“可恰恰是小姐这般出尘气质，再与小姐这副倾城之颜，倒是让这衣裳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小丫头说得格外认真。
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伸出小手，将床榻上那衣裳有一处的褶子铺展平，
瞧着这一幕，商烟不禁抬手擦擦额角滴下来的汗珠，她是万万没想到，大奸臣身边原来全都是人才，就连一个小丫头拍起彩虹屁来都宛如高山流水那般高超。
关键是，人家还那么真！
让你差点信以为真！
想到这儿，商烟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在内心默默叹口气，脸上全是后悔和自我反省。
难怪人大奸臣压根就不吃她那一套呢。
伸手瞧瞧地在那衣裳划划，她抿住朱唇端详那图案。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华服如此之娇贵，但人家的的确确丝滑得很！
默默在内心一会儿叹气一会儿雀跃，谁又会不喜欢新衣裳呢?
于是，商烟轻微抬头对上小六的视线，樱唇上下轻轻一碰，开口道：“那……替我谢谢你们家公子哈。”
刚说完，商烟就觉得很尴尬，抬起手臂将指尖在鼻头捏捏，眼神飘荡不定地不敢瞧小六，用一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谁知头顶传来噗嗤一声，而后又传来小六乐呵呵地笑声：“小姐怎么忽然红了面颊？那桌上刚好有小六清早温的茶水，小姐要换上衣裳去尝尝吗？”
嘶，她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调侃了！
草率了草率了！
抬头瞥见小六那暖滋滋的笑容，商烟竟一时被感染，跟着小丫头一起扯出一抹笑来，同样调侃道：“这太阳把人晒得，很难不让人脸红嘞！哪像是昨晚夜里……”
说此，她故意拉长尾音。
小六也不戳穿她，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商烟的后半句话中，自个儿倒是开始不自然起来。
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六将两根小小的食手捏住衣角，扭扭捏捏地开始卷衣角，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出声向商烟解释。
“小，小姐，昨夜，昨夜奴婢本来不是有意躲在那里瞧的，只是恰好要清晰脏衣裳，路过主子房间，不小心瞧见的。实在不好意思，奴婢不求小姐原谅，只是希望不会影响了小姐对公子的印象。”
小声却不模糊，委屈却道出自己的不是。
默不作声地盯着小丫头好久，商烟只觉得大奸臣身边的人各个都能让她有欣赏之地。
像小六这丫头，既有自己的个性，又有吸引人之处，这要是放在现实生活中，怕是有好多男生都免不了对小丫头的喜欢。毕竟，她现在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丫头了。
咳嗽一声，商烟挺直身板佯装严肃，抬头对小六不动声色道：“怎么？难道不怕本小姐害了你们家公子？”
声音中，还故意夹杂一丝阴冷。
谁知，小丫头不假思索地就会应道：“怎么会呢？小姐人美心善，公子又是同小姐一样那般好的人，小姐定是不会生出除了欢喜的其他心思的。”
商烟：？？？
欢喜……吗？！